隻見為首的聞天聽環視了在場眾人一眼,當下深吸了一口氣,向先競月沉聲說道:“好教競月公子知曉,去年江南那場大旱太過突然,朝廷猝不及防,隻得由兩京之一的北平籌集錢糧,用以補給湖廣承天府的這支駐軍。然而皇帝的脾氣大家自是再清楚不過,試問如今天下底的兵馬盡數散布在四方邊塞,中原境內自然沒有閑兵擔此重任。”
“於是恒王向皇帝提議,要江湖鏢局來負責這趟軍餉的運送,聞某人推脫不得,隻得找來包括在場諸位在內的六十一位江湖名人做擔保人,召集北平和應天府兩地最大的十七家鏢局共同組成中原鏢局大聯盟,專門負責此番押送。誰知那兩千萬兩白銀的軍餉竟然在湖廣境內被劫,連同押送的四百五十名武林好手一並失蹤,沒留下絲毫線索。情急之下,幸好有恒王出麵調停,皇帝這才網開一麵,給了我們二十天的期限找回這批失餉。”
聞天聽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向先競月解釋清楚後,不禁歎了口氣,繼續說道:“隻恨我等費盡心力,卻仍然無計可施,這才從福建請來了這位蕭先生出馬。他曾親口向聞某許諾,定然要將這場風波平息下來,然而如今離朝廷給的期限隻剩下兩天的時間,我等卻依然沒得到這位蕭先生的任何消息,迫不得已之下,隻得連夜疾奔,千裏迢迢趕來湖廣。”
“需知此事牽連極大,不但關係著十七家鏢局的男女老少兩千八百一十七條性命,也包括我等六十一位擔保人,連同家眷四百二十一條性命。稍有不慎,甚至就連天下的局勢也將因此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整個湖廣乃至中原便要掀起一場血光之災了。”
先競月素知這位聞盟主一向少言寡語,此刻卻對自己說出這麼一大番話,當中必有深意。果然,那聞天聽說到這裏,略一沉吟,終於說道:“如今這場天大的浩劫,我等唯一的希望,便是床上這位蕭先生了,隻恨他至今還未蘇醒。既然競月公子這些日子以來,終日與他在一起,自當知曉不少內情。聞某還望公子不吝賜教,指點我等一條明路,免去這場橫生的殺戮。”
聞天聽這番話雖是誠懇,說到底卻是想從先競月身上入手,看看能不能探查到一些相關的消息。先競月不料這聞天聽身為堂堂武林盟主,竟也對這個言思道如此看重,也不知兩人之前是如何交涉的。當下他默然片刻,忍不住淡淡地說道:“如此說來,天下安危,此刻都係在此人身上?”
這是先競月自進屋以來,第一次開口說話。豈料他話剛出口,那楠木大床上的言思道便陡然睜開雙眼,哈哈大笑道:“果然是競月兄來了!既然競月兄已然無恙,那我自然也該醒了。”
眼見床上的言思道突然醒了過來,房間裏的十多個人驚喜交加,同時踏上幾步,擠到床邊七嘴八舌地詢問起來。言思道毫不理會眾人的詢問,隻是望著先競月,眼見他一臉蒼白,率先問道:“你的傷勢怎樣?”同一時間,先競月也開口問道:“那‘天露神恩心法’可曾化解?”
兩人話一出口,不禁相視一笑。言思道已搶著說道:“競月兄不必擔心,似天露神恩這等微末的伎倆,畢竟還傷不得我,那三更必死的魔咒,也早已被我化解得幹幹淨淨。嘿嘿,方才之所以長睡不醒,卻是在思索一個極大的難題。”說著,他徑直從床上跳下,赤足踏在地板上,有些神秘地笑道:“幸好終於還是被我參透了其中的關鍵。”
先競月一時不明白他想通了什麼難題,聞天聽一行人更是不解其意。要知道先競月剛一開口,言思道便突然醒來,那他之前定然是故意裝出的昏迷不醒,至於他說什麼“在思索一個極大的難題”,自然是敷衍之詞。聞天聽當即強壓胸中的怒火,輕咳了兩聲,說道:“蕭先生既然醒來,那便再好不過,眼下……”不料言思道又豈容他人用言語掌控主動?立時打斷聞天聽的話,開口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
聞天聽微微一愣,隻得回答道:“眼下已過卯時,不知……”言思道當即一揮手止住他的話頭,正色說道:“而今形勢凶險,已到了生死一搏之際。諸位如若還想保全一家老小的性命,那麼從此刻開始,便要完全依照我的安排行事,當中不可有絲毫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