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擎輝聽聞此話,隻得暫且把言思道的事放在一旁,抬眼往後弦方向望去。但見夕陽下的洞庭湖愈發壯麗,船後十丈開外的湖麵上,居然有道人影正在淩波邁步,踏浪而來。他大驚之下,脫口喝道:“這……這是什麼輕功?”
需知即便是傳說中的達摩渡江,也要憑借一葦之力,如今船後的這個人影毫無依靠,居然能在這洞庭湖水麵上踏浪行走,豈非更是勝昔日的達摩禪師了?先競月眉頭微皺,還未答話,言思道已冷笑道:“競月兄多慮了,來的是刑捕房莊浩明,我老早便聞到他身上那股臭味。”
謝擎輝疑惑道:“你說那是莊總捕頭……”先競月也對言思道的話有些不信,要知道此刻跟在船後那人的身法極高,不知何時便已悄然尾隨,方才若不是自己一時出神,無意中感受到他身上的殺氣,隻怕此刻還發現不了他。就憑言思道的修為,如何能先於自己發現此人,甚至還敢斷言此人便是莊浩明?
言思道似乎明白兩人的疑慮,當即笑道:“莊浩明與我一個是兵,一個是賊,自古便是水火不容。如今他好不容易才窺探到我的蹤跡,當然不肯輕易將我放過。”
就在三人說話之時,水麵上那道人影似乎知道自己的行蹤暴露,當即步履如飛,踏得腳下水花四濺,彈指間便已奔行到了船舷之後。眾人此時終於看清來人,隻見他灰衣大袖,蒼白的須發迎風飄揚,果然正如言思道所言,乃是那人稱“明鏡千裏,浩氣長存”的天下第一神捕、金陵刑捕房的總捕頭莊浩明。
先競月見莊浩明追來,心中暗驚。他在船尾微一拱手,問道:“莊大人有何見教?”那莊浩明卻是一言不發,隻是搖了搖頭,先競月恍然大悟,想來是他正在提氣運功,不敢開口說話泄漏真氣,以致於當場掉進水裏。旁邊的謝擎輝四下一望,一時也沒找到繩索,便順手抓起身旁懸掛的鐵錨,往莊浩明麵前扔了下去。
莊浩明伸手拉住謝擎輝拋出的鐵錨,借力一躍,眾人隻覺眼前一晃,他的人已穩穩落在了船上。三人此時才看得明白,原來這莊浩明的兩隻腳底分別綁了一塊尺許見方的木板,竟是借助了木板的些許浮力,這才能在水麵上登萍渡水,淩波而行。
然而即便如此,先競月和謝擎輝二人也自問是做不到,倘若踏水時的力道稍有偏差,便決計無法像莊浩明這般踏水而行。所以莊浩明這法子雖然有些討巧,但放眼當今天下,隻怕也再找不出第二個人能夠效仿此舉了。
先競月不知這莊浩明的來意,怕他會突然對言思道猛下殺手,當下不經意地踏上一步攔在言思道身前,再次問道:“莊大人有何見教?”莊浩明依次掃視過眼前的三人,最後將目光停在了先競月身上,微微笑道:“先統辦不必驚慌,老夫此來並無惡意。方才身在龍躍島上,以致說話多有不便。如今我特意追來,便是要將整件事的實情告訴你們。”
原來刑捕房此番西行湖廣,莊浩明當真是栽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大跟頭,非但先後損失了三名下屬的性命,還被謝貽香臨陣變節,弄了個措手不及,以致未能如約緝拿江望才回京,落得個進退兩難的地步。這些日子他隻得屈身於那龍躍島上,和那鄭千金一同尋訪江望才和謝貽香兩人的下落,可謂是苦不堪言,卻又別無他法。
那鄭千金自篡位以來,一直擔心自己不能服眾,於是對內隻敢聲稱是暫代江望才的位置,對外則勒令洞庭湖上下將江望才失蹤的消息盡數掩蓋起來。莊浩明縱然有心將消息傳回朝中,卻也是無計可施。今日他好容易守得雲開見月明,撞見先競月和謝擎輝人前來拜山,由於當著那鄭千金的麵也不好多言,他隻得在事後立馬追趕上來。
當下莊浩明也不隱瞞,將自己率領刑捕房西行湖廣的緣由和沿途見聞盡數告知了眾人,先競月這才明白了整個事情的緣由,不禁眉頭深鎖。要知道謝貽香身為大將軍謝封軒的三小姐,原本不應做出救走江望才這等大逆不道之事,然而先競月和謝擎輝二人都深謝貽香的脾氣,似她這般任意妄為的舉動,倒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