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千裏西行(1 / 2)

微風拂麵,春光初現。

莊浩明輕拉韁繩,讓胯下那匹卷毛白馬緩緩放慢腳步,落到了行進隊伍的最後。

此處已是湖廣境內,抬眼望去,盡是一馬平川。雖然經曆了去年那場大旱之災,眼前卻是一片祥和,絲毫看不出有災禍後的荒涼。當此早春之際,儼然是一幅風展青苗,炊煙四起的美景。

經過連續六天六夜的奔波,終於要接近目的地了。

他這次率領刑捕房眾人西出金陵,下江洲,一路沿長江西行,來到這湖廣之地。雖然連同莊浩明在內總共隻有五個人,卻算得上是刑捕房精銳盡出了。其中“超山越海”程憾天、“星如雨”賈夢潮和“抽絲剝繭”薛之殤這三個人,都是可以獨當一麵的人物。若是把他們分派到各地官府衙門,即便不能名震一方,上動於天聽,至少也能建功立業,闖出好大一番名堂來。

隻可惜他們是在京城刑捕房中就職。

每次想到這點,莊浩明都不禁暗自歎息。那座金碧輝煌的金陵城,不停地吸引著無數能人異士,每一個都是天下間的英雄豪傑。這些人來這裏隻有一個目的,那便是希望自己乃至子子孫孫能夠立足,能夠永遠長居在那秦淮河畔、烏衣巷中,笑看紫金風雨。

可是在京城這般慘烈的競爭中,無時無刻不在進行著本領、智慧、背景以及運氣的較量,即便是身為刑捕房總捕頭的自己,難免也會有陰溝翻船的一天,更何況是他們這些刑捕房的小吏?望著前麵程撼天、賈夢潮和薛之殤三人的背影,莊浩明雙腿一夾馬身,已和隊伍最後那名紅衣少女並駕而驅。

這紅衣少女不到二十歲年紀,一頭黑發隨意束到了腦後;幾縷被春風吹散的頭發在她額前飄蕩,輕撫著她那兩道淡淡的秀眉。她那眉下是一雙大大的眼睛,猶如星辰一般明亮,然而光華一閃之後,卻又如大海般深不可測。

一把緋紅色的短刀,此刻正斜掛在這個紅衣少女腰間,和她那身緋紅色的湖絲輕衫融為一體,也和她的人融為了一體。

眼見刑捕房的總捕頭大人來到自己身邊,少女微微一笑,淡淡地問道:“叔叔是不是有什麼話,要私下指點侄女?”

這少女便是當今朝中首席大將軍之女,謝封軒家的三小姐謝貽香。她自幼跟隨“刀王”學藝,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早已是同輩之中的佼佼者,和師兄先競月並駕齊驅,被江湖中人合稱為“紛亂別離,競月貽香”。

自從出師以來,她便進了莊浩明的刑捕房。任職至今,雖然還不滿二十歲年紀,卻因先後參與了數起大案的偵破,加上身後又有個官拜正一品大將軍的父親,所以此時已被朝廷破例升職為了一名捕頭。

此刻聽謝貽香這麼一問,莊浩明哈哈一笑,頷下的白須也隨之抖動起來,說道:“貽香你多心了,叔叔這一生光明磊落,哪有什麼見不得光的事,要來和你私下談論?你這丫頭當真是女大十八變,倒越發像你爹一般的狡猾。”

說著,他漫不經心地把玩起自己手裏的馬鞭,繼續說道:“想你堂堂謝家三小姐,既不在深閨刺繡待嫁,也不去和你師兄談情說愛,卻非要來和我們這些粗人刀頭舔血,莫不是還在生你爹的氣?”

謝貽香恭聲說道:“叔叔說笑了。侄女身居此職,自當公私分明,一心為國家效力,怎敢將個人的喜怒哀樂夾雜於其中?家父曾經說過,放眼如今整個京城之中,唯有叔叔還算是個講公道的好人,這才放心讓我跟隨於你。這些年來若非有叔叔的提攜,侄女又如何能有今日的成績?”

聽謝貽香說出這麼一番話來,莊浩明頓時哭笑不得。想不到短短一年多的光陰,這丫頭已是百煉成精,油鹽不進了。他幹笑兩聲,便不再和她繞圈子,開門見山地說道:“既然你把叔叔捧得如此之高,叔叔的也不能讓你失望。此番我們遠征湖廣,這一路上我看你心事重重,若是有什麼事想不明白,盡管開口問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