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簡單明了,往往越是接近真相。莫非商不棄所言,才是本案的真相?
要知道謝貽香至始至終都沒懷疑過言思道的說法,如今暮然回首,她這才發現,言思道的解釋雖然在邏輯上滴水不漏,可是其中卻少了一項最為重要的東西,那便是提出假設和論證假設的過程。難道之前的一切真相,隻不過是言思道編的一個故事,目的就是讓自己相信希夷真人便是撕臉魔?這對言思道又有什麼好處?
那商不棄見兩人沉默不語,冷笑一聲,說道:“想來你們也無法明白這裏麵的道理,今日言盡於此,我這便要趕往杭州,繼續追查真正的撕臉魔。”
謝貽香此刻已是毛骨悚然,四肢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渾身變得冰冷。她忍不住高聲叫道:“那依你所說,究竟誰是撕臉魔?”
商不棄正要離去,聽了她這話,臉上突然露出奇怪的表情。他眯起雙眼上下打量著謝貽香,略帶驚異地說道:“哦?你剛才的話語中,說的並不是‘撕臉魔是誰’,而是‘誰是撕臉魔’。如此看來,你的潛意識中,其實已經有了懷疑,是麼?”
謝貽香隻是驚恐地搖著頭,說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商不棄見她如此反應,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緩緩問道:“據我所知,朝廷一開始,是並不建議刑捕房插手撕臉魔的案子,是麼?”謝貽香大聲回答道:“不錯,但那是因為太元觀和朝廷之間的關係微妙,朝廷不願因此引發幹戈。”
商不棄大笑道:“真是可笑。如你所言,朝廷又怎會事先知道撕臉魔便是那希夷真人,因此而阻止刑捕房查案?”謝貽香被問得啞口無言,嘴裏依然強辯道:“那是因為……因為被害者和太元觀有關,朝廷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商不棄猛然踏上一步,大喝道:“胡說八道,我早就說過那三十七名被害者裏麵,隻有十九個人勉強和太元觀有些牽連,你至今還在與我胡攪蠻纏。還是由我來告訴你,朝廷之所以不讓刑捕房插手,那都是自來一個人的意思,便是丞相寧幕曹。是寧幕曹假借朝廷的名義,在暗中向莊浩明施壓的。嘿嘿,那莊老兒左右逢源,自然不會將此事告知於你,但他卻不敢隱瞞於我。”
謝貽香緩緩退開兩步,舉起手中那來不及入鞘的亂離,遙遙指向商不棄,大聲說道:“決計不可能,倘若希夷真人不是撕臉魔,那我父親、我叔叔又怎會看不出其中的破綻?但他們什麼都沒說過……”
商不棄當即打斷了她的話,說道:“莊浩明有名言,那便是‘無論怎樣的案子,案子本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案子發生後的處理方式’。既然你查出希夷真人便是撕臉魔,這個結果已是天下太平,皆大歡喜了。他又怎會無事生非,給自己找麻煩?”頓了一頓,商不棄忽然長歎一聲,緩緩說道:“所以莊浩明和我從來就不是一類人,一個是刑捕房的總捕頭,而另一個則是北平城的普通捕快。”
謝貽香的神情卻有些失常,似乎接受不了商不棄的說法。先競月急忙起身,來到謝貽香身邊,伸手按住她的肩膀。隻聽先競月沉聲說道:“商捕頭一路好走,恕不遠送。”
商不棄一聲長笑,對謝貽香說道:“我的確該走了,你可千萬別告訴我誰才是真正的撕臉魔,我一點都不想聽你的判斷,否則追查此案還有什麼樂趣可言?你們放心,一個月內,我必定親手將那個女子抓獲。”說完這話,商不棄隨即縱身跳出窗外,重重地踏落街心,轉眼間便去得遠了。
聽到商不棄說出“那個女子”這四個字,謝貽香猛覺腦中一炸,頓時一片空白。但聞“啪”的一聲清響,卻是她手中的亂離掉落在地。
(本案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