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一劍越海辭故鄉(2 / 2)

便在謝貽香思索之時,一旁的言思道也已想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頃刻間便有了謀略。他急忙誇張地歎了口氣,向對麵那寒香居士不住搖頭,裝模作樣地大聲說道:“非也非也!東瀛劍聖者,丹羽一葉也,乃吾之摯友,已於東海顧雲城外不慎命喪敵手!爾等又是何方妄人,竟敢冒充吾友‘東瀛劍聖’之名,徒增吾之悲傷?”

那寒香居士微一愕然,說道:“非也非也!若論東瀛當世劍聖,唯鬼部君一人耳,何曾輪到‘中條一刀流’的丹羽一葉……咦!汝竟識得丹羽君否?”言思道痛苦地哀嚎一聲,搖頭歎道:“丹羽先生嚐與吾泛舟東海、把酒對月,是為生平第一知己。非但如此,東瀛劍道宗師山本一川先生以及忍術大家‘遁地飛天’二位朋友,亦是吾之摯友。隻恨中原人士陰險狡詐,技不如人,便施暗箭傷人,令吾永失知己,悲痛欲絕矣!是以吾神火教此番前來大鬧中原武林召開的‘太湖講武’,不僅要為西域百姓出一口惡氣,亦是要替幾位東瀛摯友報仇雪恨!”

話說神火教眾人對言思道這位新上任的“流金尊者”雖然甚為忌憚,卻也深知神火教的複興全係在此人身在,所以都以他馬首是瞻。耳聽言思道如此應對,以公孫莫鳴和寧萃為首的一行人都是默不作聲。那寒香居士倒也聽說過神火教的名號,頓時“哦喲”一聲,卸下大半防備。然則他本是謹慎之人,再仔細一看,又皺起眉頭,向言思道問道:“諸位既是西域神火教,足下何故卻是漢人?”

謝貽香早已聽得一肚子火氣,沒好氣地說道:“他可不是什麼漢人,而是漢賊、漢奸!”言思道不做理會,長聲笑道:“神火不滅,江山焚裂!吾教持光明解眾生於黑暗,奉明尊救世人於苦海,教義所至,何分胡漢?此番吾教秉道義、逆乾坤、濟蒼生、雪仇怨,雖千萬人吾往矣,不惜孤掌力抗縹緲峰上的整個中原武林,原是勢單力薄。孰料偶遇東瀛友人,皆得東瀛劍聖之力,是為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既如此,汝與吾何不兵合一路、力同一心,攜手蕩平中原武林?”那寒香居士再無疑慮,卻不也並不多言,隻是撫掌笑道:“山川異域,風月同天,原當如此,原當如此!”

隨後言思道便向寒香居士一一引薦教主公孫莫鳴和明火、落木二尊者以及八方使者。謝貽香身在敵營,見雙方沆瀣一氣,倒也不便發作,隻得暗自戒備。那寒香居士同神火教眾人見禮完畢,這才向身後樹林用東瀛話吩咐了幾句,約莫過了一盞茶工夫,但聽林間簌簌聲響,顯是有不少高手潛行其中。待到動靜聲停,則是四名身穿和服、腳踏木屐的年輕女子抬著一頂白玉般的小轎緩步行出樹林,透過輕紗門簾,隱約可見轎中是一條跪坐著的清瘦身形。

隻聽寒香居士已朗聲說道:“這位便是當世最強武者、吾東瀛一國名副其實的劍聖——鬼部靜滅是也!前番吾東瀛高手在中原境內接連敗亡,丹羽、山本諸君亦在其中,鬼部劍聖聞之,實難相信中原武學竟已精進如斯,是以漂洋過海前來拜訪,於此‘太湖講武’之機領教中原武林之絕技!”

伴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四名東瀛女子所抬小轎的輕紗門簾無風自動,緩緩向上掀起,露出轎中之人,卻是一個白衣男子靜默跪坐,以雙手抱定一柄朱紅色的倭刀豎立身前。謝貽香急忙隨眾人的目光仔細打量,隻見這男子滿頭白發束於腦後,臉上肌膚卻嫩如初生嬰孩,實不知有多大年紀。再看他的麵容,口鼻耳倒也如常,但淡淡的雙眉之下,竟分明沒有眼睛——乃是一整片光滑的肌膚,隻在眼窩處微微凸起兩顆鴿子蛋大小的皮肉,絕無後天修整的跡象,倒像天生便是如此!

眼見轎中之人這般恐怖的形貌,縱是神火教眾人見多識廣,如此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也不禁後背生寒,紛紛倒抽一口涼氣。言思道情不自禁地點燃一鍋旱煙,吞吐著煙霧來到公孫莫鳴身旁,低聲問道:“依教主之見,這位東瀛劍聖的實力如何?”

公孫莫鳴默然半晌,也看不見純金火焰麵具下他臉上的神情,終於搖頭說道:“我……我不知道。”言思道眉心深鎖,又追問道:“若是教主和他動手,勝敗如何?”

公孫莫鳴再次陷入沉默,麵具後的兩隻眼睛死死盯著對麵轎中這位鬼部劍聖,目光中漸漸泛起一絲恐懼,脫口說道:“他……他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