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來先競月隻是在蜀地畢府和得一子有過一麵之緣,關於這小道士的種種,大都是從謝貽香那裏聽來。此時這兩人碰到一起,一個沉默寡言,一個脾氣古怪,難免有些不太對付。眼見得一子這般裝扮,先競月雖是心中費解,也能猜到他多半是要親自去找那什麼“太湖群鬼”打聽謝貽香的下落,當下也不多言,一路跟在他身後而行。
誰知兩人剛踏出明月村,便見一人迎麵而來,正是親軍都尉府的冷山嶽冷統辦。先競月還以為是葉定功派他前來督促,叫自己速速前去赴會,原本不欲理會。不料得一子卻是臉色微變,頓時停下腳步,衝著那冷統辦沉聲問道:“你來作甚?”
隻見那冷統辦卻是置若罔聞,仿佛根本沒看見眼前的得一子。緊接著他目光一轉,倒是看見了後麵的先競月,隨即露出一副古怪的神情,極不自然地笑道:“競月兄無需心急,你那位師妹隻是受了些驚嚇,人倒是安然無恙,眼下正在我那裏歇息。稍後我同公孫教主前往縹緲峰‘太湖講武’的會場時,自會將她一並送來。”
先競月直聽得一頭霧水,實不知謝貽香如何會在這冷統辦手裏,而且還與神火教的公孫莫鳴扯上了幹係?他和這冷統辦共事多年,雖然相交不深,卻也算熟稔之人,然而此刻聽他說話,言行舉止間仿佛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倒像是中了什麼妖法邪術。先競月不禁問道:“你說什麼?”
那冷統辦卻不回答,隻是輕聲低笑。旁邊的得一子頓時嗬斥一聲,厲聲問道:“狗賊還說什麼?”誰知話音落處,那冷統辦突然翻起白眼,整個人緩緩癱倒,竟是當場昏死了過去。
先競月心中一驚,急忙將冷統辦從地上扶起,按住他的後心注入真氣。眼見冷統辦依然昏迷不醒,他隻得向身旁的得一子問道:“怎麼回事?”得一子冷笑幾聲,不屑地說道:“他不過是替人傳話,幾個時辰後自會醒來。”
先競月追問道:“替誰?”得一子不耐煩地說道:“狗賊!”先競月又問道:“你說言思道?”得一子怒道:“狗賊便是狗賊!除了言思道那廝,還能是哪個狗賊?”先競月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怒火,再次問道:“言思道為何要讓這冷統辦前來傳話?你把話說清楚了。”
得一子直氣得臉色發白,兀自怒視先競月半晌,終於還是作出了解釋,沉聲說道:“狗賊有化身千萬之能、蠱惑人心之術,而今又得神火教‘天露神恩心法’精髓,似這等攝人心神、分身傳話的雕蟲小技,對他來說自是輕而易舉。這家夥定是中了狗賊的邪術,這才前來替他傳話……”
說到這裏,他不禁皺起眉頭,又低聲冷笑道:“眼下謝貽香既是在神火教的手裏,那便意味著這狗賊不但已經會過了此間的‘太湖群鬼’,而且還達到了他的目的……哼!說什麼‘肉胎凡人之身,莫問地藏陰身’,縱是安忍不動、靜慮深密又如何?到頭來終究不是那狗賊的對手……”
耳聽得一子這番話說得沒頭沒腦,先競月不禁眉心深鎖。且不論言思道讓這冷統辦前來傳話的目的,也不說什麼“太湖群鬼”和“地藏陰身”,謝貽香如今雖無性命之憂,但終究是落到言思道所在的神火教手裏,他當即問道:“去問神火教要人?”
卻見得一子微微搖頭,擺手說道:“你別吵!”隨後他仰頭望天,竟是就此陷入沉思,半睜半閉的雙眼中,一對灰白色的瞳孔隱隱迸射出攝人的精光。過了半晌,他緩緩吐出一口長氣,又重新變回一臉無精打采之色,淡淡地說道:“區區一個謝貽香,還左右不了狗賊的大計,此番他出手相救,定是湊巧為之……哼!既然這狗賊派了人前來傳話,說稍後便會在‘太湖講武’之上將你師妹送回,那我們隻管前往縹緲峰上靜候便是,總好過你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