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葉定功便深吸一口氣,朝對麵滑竿上的朱若愚遙遙抱拳,揚聲笑道:“各位英雄遠道而來,實屬中原武林盛事。在下玄武飛花門葉定功,亦是此番‘太湖講武’的負責人,連同大孚靈鷲寺、白馬寺、武當、玄妙觀、天行教、白雲劍派和慕容山莊七派在此等候,恭迎川蜀各路英雄大駕光臨!”
誰知他這話出口,滑竿上的朱若愚卻置若罔聞,其餘各派也不作答。過了半晌,峨眉劍派中才有一個高瘦男子上前兩步,笑道:“江湖草莽何德何能,竟能讓朝廷親軍都尉府的總指揮使親自迎接?葉大人如此盛情,倒弄得我們不像是來參加武林大會,而是來覲見朝廷了。”話音落處,對麵人群裏頓時響起一陣哄笑。
耳聽對方出言不遜,顯是來者不善,葉定功卻不動怒,笑道:“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刺星劍’、峨眉劍派風若喪風副掌門,久仰久仰!然而風副掌門這話卻有些不對,此番‘太湖講武’乃是中原武林之盛會,葉某人既在此間,那便是江湖中人,隻有玄武飛花門這一個身份。什麼官職名爵,還請諸位休要再提!”
不料對麵的川蜀武林又是一陣哄笑,當中涼山派的陳掌門更是大聲說道:“什麼玄武飛花門?老子縱橫天下半輩子,便從沒聽說過中原武林還有這號門派!”一旁青城墨家之首墨藏先生接過話頭,冷冷說道:“陳掌門此言差矣,人家要自創一個‘玄武飛花門’,那是人家高興,礙你什麼事了?你若看不順眼,也可以自創一個‘野狗吃屎門’。”袍哥會現任袍哥當即撫掌大笑,說道:“妙極妙極!‘野狗吃屎門’這名字極好,倘若陳老兄果真創立此派,我袍哥會第一個支持!至於什麼玄武飛花門,嘿嘿,恕我蜀中袍哥會的兩萬幫眾拒不承認。”
謝貽香本就對朝廷統率武林之舉有些不以為然,眼見川蜀各派這般態度,反而有些幸災樂禍,倒要看看這位葉大人如何替辯駁。誰知葉定功卻不與對方爭執,轉頭與大孚靈鷲寺的善因住持低語幾句,那善因住持便說了聲“阿彌陀佛”,緩步走出人群,向對麵眾人合十說道:“老衲大孚靈鷲寺善因,今日有緣得見蜀中群豪,實屬榮幸。”
要知道五台山大孚靈鷲寺乃是江湖上極富盛名的佛家門派,其住持善因和師弟善德兩位大師不僅武功高強,亦是佛門中名列前茅的高僧,就連朝廷也一直有意尊大孚靈鷲寺為江湖上佛家各派之首,其聲望之高,可想而知。而今伴隨著善因住持這一亮相,對麵川蜀各幫派隨即安靜下來,逐一向他還禮,包括滑竿上的朱若愚也遙遙抱拳,說道:“大師有禮了。”
如此一來,局麵便成了江湖人管江湖事,由善因住持替葉定功出麵,與對麵眾人寒暄一通。待到場麵走完,善因住持便緩緩說道:“且容老衲說句公道話,此番‘太湖講武’雖是由朝廷一手操辦,但葉掌門的玄武飛花門是否能夠名列武林,甚至是否能夠統領群雄,還得等到後天的中秋佳節,在西山飄渺峰上由天下各幫各派共同商定。但在此之前,玄武飛花門既然是東道主,自當保障前來赴會的各路英雄的安全,以便這次盛會的順利召開。所以還請各位川蜀武林同道諒解,由在場眾軍士例行公事,逐一查驗各派弟子以及隨身行囊,以免有奸邪之輩伺機混於其中。”
這話一出,對麵的數百人頓時嘩然開來,梁山派的陳掌門率先喝道:“開什麼玩笑!好啊,看來朝廷是把我們這群人當成賊匪了,居然想來搜我們的身?”西嶺劍派的餘掌門也怒道:“我等行走江湖,還從未受過此等羞辱!不過是參加武林大會罷了,還真當我們是來拜見皇帝的不成?”
滑竿上的朱若愚依然沉默不言,由副掌門風若喪出麵止住眾人的聲音,向善因住持問道:“既是例行公事,想必前來赴會的各大幫派也已逐一查驗過了罷?出家人不打誑語,善因住持是佛門有數的高僧,當著天下英雄的麵,大孚靈鷲寺可不能信口開河。”
善因住持不禁一愣,隻得摸棱兩可地說道:“阿彌陀佛,這個……諸位英雄既是胸懷坦蕩,稍作查驗又有何妨?”武當派的“掌劍雙絕”何爭鋒受葉定功之托,急忙帶開話題,開門見山地問道:“在下武當弟子何爭鋒,敢問峨眉劍派與各路英雄一句,不知諸位身後的那些馬車之中,卻是攜帶了何物?”
耳聽雙方終於說到正題,人群裏的謝貽香頓時打起精神,盯緊那三十餘輛馬車,隻看峨眉劍派如何應對。卻見風若喪哈哈一笑,當即吩咐幾名峨眉劍派弟子將一輛馬車從駕上前來,揭開車簾,裏麵卻是堆疊的酒壇,分別以三壇成行成列,少說也有四五十壇。風若喪便伸手抱出一隻酒壇,輕輕拍開封泥,笑道:“天下美酒,首推川酒;川酒之魂,隻在宜賓、瀘州二地。正好此行我等是從宜賓登船,下長江取道金陵,便順手帶了一千五百壇宜賓美酒前來,也算是我川蜀武林的一點心意,邀天下英雄一同品鑒。”
話音落處,伴隨著酒壇封泥一開,整個杭瀆碼頭已是酒香四溢,就連這邊眾人也能聞到香味。那白雲劍派的李掌門不禁問道:“妙極妙極!若是李某人這隻鼻子沒猜錯,難道竟是宜賓姚氏酒坊聞名天下的‘姚子雪曲’,也便是江湖上俗稱的‘雜糧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