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奉旨殺賊(1 / 2)

話說謝貽香和言思道商討完畢,便回到各自駐地,孫將軍已然按得一子的謀劃,將雙方殘軍和同行百姓悉數召集起來,在林間做統一的編排調度,而得一子則又不見了蹤影,想來是要等到傍晚前後才會出來。隨後言思道便喚上幾名軍士,去往三人昨夜交談過的小山崗前忙碌,卻是要替得一子準備道場,好讓他施展鬼穀絕學“玄微往生術”,從而將倭寇盡滅於這一大片樹林之中。

謝貽香既不懂什麼作法的道場,也不清楚得一子的謀劃,隻得去幫孫將軍調度百姓。誰知果如言思道所料,朝廷和恒王雙方剩下的四百多名殘軍倒也罷了,隨行的一千多名百姓聽說要將他們分作兩隊,隻要還有力氣拿刀的男女便要抽調出來前往顧雲城,竟是說什麼也不願意,即便是死也要和家人一起逃往北麵的寧海縣。

隻聽百姓中有人冷笑道:“倭寇凶狠殘暴,莫說我等百姓,即便是你們這些官兵都不是對手。此番叫我們折返前往顧雲城,還說有什麼妙計破敵,哼!根本便是一派胡言!”又有人質問道:“保家衛國,流血拚命,本就是官兵的職責所在,我等尋常百姓隻管耕田織桑,每年賦稅又不曾少繳一文,憑什麼要替你們去流血拚命?”更有人憤憤說道:“若非你們這些敗軍引來倭寇的追殺,我們又怎會淪落到流離失所、無家可歸的地步?這回任憑你們說得天花亂墜,我們說什麼也不去顧雲城送死,絕不會和家人分離,要死便死在一塊!”

幸好言思道方才便預料到了這一局麵,早已囑咐過謝貽香。眼見百姓們越鬧越大,顯是心意已決,誓要共同進退,孫將軍和眾軍士都是素手無策,幾乎便要生出嘩變,謝貽香當即深吸一口氣,上前揚聲說道:“好威風!好本事!東瀛倭寇殺到眼前的時候,倒不見大家有這般威風,一個個隻管逃命,倉惶猶如喪家之犬,到如今麵對自己的同胞,麵對一路護著你們的將士,大家反而長本事了?要是真有本事,便去找倭寇廝殺,似這般窩裏橫算什麼?統統給我閉嘴了!”

她這番話運上了內勁,話音所到之處,前麵的百姓驚駭之餘,頓時不敢多言。伴隨著謝貽香話音落下,千餘名百姓從前到後依次閉嘴,整片林間都漸漸安靜了下來。

眼見眾百姓曆經顛沛流離,不但缺衣少食,還有半數身帶傷病,謝貽香雖是心中不忍,但得一子的計策既已吩咐下來,逢此生死存亡關頭,倒也別無它法。她隻得硬起心腸,沉聲說道:“大家的村莊是被誰焚毀的?大家的錢糧是被誰搶走的?大家的親人又是被誰殺死的?怎麼,這麼快便忘記了?又或者大家根本就不曾記得——不曾記得是誰把我們害成這般模樣,不曾記得誰才是我們真正的敵人、真正的仇人!過去的前朝異族如此,今日的東瀛倭寇亦是如此,試問豬狗受辱,生死關頭尚且知道反抗,而我們卻隻會落荒而逃、抱頭鼠竄,隻會坐以待斃、引頸就戮,隻會跪地求饒、甘為奴仆,這難道便是我們漢人的本色?難道便是華夏數千年祖宗們傳承給我們的東西?”

要知道謝貽香本就出身將門,連日來又曆經沙場征戰,為將者的銳氣早已養成,再加上得一子和言思道二人平日裏的耳濡目染,似這般當眾宣講,自是不在話下,直問得眾百姓心中有愧,又被她的氣勢所懾,一時竟無人反駁。謝貽香繼續說道:“前朝異族亂我華夏百餘年,百姓皆敢怒不敢言,是我朝奮起反抗,終將韃虜逐出國門,其間流血拚命之事、為國捐軀之輩,豈止朝廷將士,更有千千萬萬和大家一樣的百姓,這才能讓我們安享今日之盛世!而今東瀛倭寇犯我國境、殺我同胞,甚至已經殺到大家麵前,難道我們還覺得事不關己,一心想著要別人去流血拚命來挽救自己?又或者是要像服侍前朝異族一樣去服侍這些倭寇?”

說到這裏,謝貽香怒氣漸生,不禁拔高聲音,冷笑道:“此番整支‘平倭聯軍’的四千之眾,一路與倭寇廝殺至今,幸存者不足五百之數,卻從未言敗,依然想著攻破顧雲城,蕩平犯境之敵。這不僅是我等的職責所在,更是要報仇雪恨——為那些陣亡將士們報仇雪恨!而大家因倭寇妻離子散,因倭寇家破人亡,如此血海深仇,莫非竟要不了了之?試問平日鄉裏間的些許口角,大家尚且記恨在心,一門心思想著報複,如何一遇上東瀛倭寇,便全然沒了脾氣,甚至連想都不敢想了?難道我們漢人天生便要低人一等?難道那些窮凶極惡的東瀛畜生是天王老子,是你們的祖宗,理當由大家拿錢拿命去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