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一星如月(1 / 2)

女童這番話直聽得謝貽香雲裏霧裏、暈頭轉向。方才在言思道和得一子一番酣暢淋漓的言辭之下,分明已將今日廳堂裏的難題徹底破解,從而揪出眼前這個女童,無疑是逆境翻盤,大獲全勝。可是此刻伴隨著女童這幾句輕描淡寫的話語出口,頓時便令言思道和得一子這場所謂的勝利顯得不值一提,一切似乎仍在對方的掌控之中。

對此言思道不禁嘿嘿一笑,轉頭向身旁的得一子道:“方才是我錯了,看來除了道長之外,此間比我臉皮還厚之人,竟是大有人在。當真是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還比一山高。”

得一子卻不理他,而是繼續用他那對灰白色的瞳孔冷冷凝視麵前這個女童,自眼神中露出一絲輕微的驚愕,沉聲問道:“所以從此刻開始,接下來便是由你來陪我們玩?”

麵對得一子的當麵質問,那女童隻是漫不經心地一笑,恭聲回答道:“女子不過是一介童仆,今日更是奉老師之命前來接待三位貴客,又豈敢與貴客爭鋒?實不相瞞,今日之事,老師早已恭候多時,煩請三位屈尊移步,這便隨女子前往一見。”

這話一出,謝貽香和言思道、得一子三人都是微微一怔,謝貽香更是驚駭不。話這女童先前開門迎客時,便曾提及是奉老師之命前來相迎,當時自己還並未將她口中這個“老師”放在心上。但是照如今的局麵來看,倘若眼前這個女童和方才那六個男女乃是同出一門,皆是出自青田先生門下,那麼她所謂的這個“老師”,極有可能便是青田先生本人了。

要知道昔日那位青田先生如今究竟是生是死,言思道和得一子二人雖然各有辭,但謝貽香聽他們的言外之意,顯然也是不敢確定。如果女童口中這個“老師”果真便是昔日的青田先生,那麼此刻她請己方三人前往拜見,自然便意味著青田先生尚在人世,否則又怎麼可能出麵接見?

就在謝貽香思索之際,那女童已不再多言,做了個“請”的手勢,便往廳堂的後門走去。言思道和得一子對望一眼,四目相對之際,兩人都是冷哼一聲,各自挪開目光,繼而跟著那女童一路前去。

謝貽香也隻得跟在後麵,四個人一路穿過廳堂,便是這座祠堂的後院,倒是好大一片空地。言思道快行數步,上前搶到那女童身旁,嬉皮笑臉地問道:“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似姑娘這般人物,在下初見之時竟然瞎眼不識,實為大的罪過。敢問姑娘如何稱呼?”

那女童卻不看他,繼續舉步前行,恭敬地回答道:“山間野人,農家童仆,哪配有什麼姓名稱呼?不敢勞駕貴客垂詢。”言思道卻不肯放棄,繼續道:“然也!然也!似姑娘這般人物,原就不是凡間之人,區區塵世間的俗名,又豈能配得上宮之仙女?要是姑娘不嫌棄的話,在下便以‘仙女姐姐’作為稱呼,不知姑娘以為如何?”

聽到這話,那女童似乎也有些招架不住言思道的窮追猛打,沉吟半響,這才道:“先生笑了。女子是低賤之人,實在沒有什麼姓名稱呼。先生若不嫌棄,大可和老師一般,叫我‘星兒’便是,正是日月星辰的‘星’。”

言思道頓時鼓掌道:“好名字!當真是絕好的名字!我早就過,似姑娘這般人物,絕不可能是凡間之人,原來果然是星宿下界、仙女臨世。星兒……星兒……好名字,好名字!雖止一星,其明如月,果然是人如其名、名副其實。就算是敲破我的腦袋,我也再想不出比這個‘星’字更為貼切的名字了。”

後麵的謝貽香聽到這裏,已經實在聽不下去了,忍不住低聲罵道:“此人當真是恬不知恥!”身旁的得一子冷笑道:“此人行事,為求目的不折手段,既不論是非對錯,也不分善惡真假,又何況是諂媚於一個女童?如此看來,他到底還是怕了這位傳中的青田先生。”

話之間,這個自稱“星兒”的女童也不理會言思道的糾纏,一路領著三人穿過後院。隻見後院的圍牆當中,分明開著一道圓形木門,星兒便上前將門輕輕推開,繼續舉步入內。謝貽香跟在後麵跨過門檻,定睛一看,卻見門外繞著後院的整道圍牆,隻有丈許寬窄的一段空地,再往前便是萬丈深淵,下方雲霧繚繞,根本看不出深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