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墨塔第六層“誌”之上,眼見得一子、謝貽香、寧萃和趙靈一行四人並未取水路遁走,而是繞過墨塔往東而去,神火教和墨家眾人都不禁鬆下一口大氣。待到四人轉過一座丈許高的山頭,便再也看不見蹤影,墨家巨子墨寒山當即微微一笑,向在場眾人道:“此刻距離午時還有一個時辰,與其在此幹等,不妨請諸位到墨塔上麵稍作歇息可好?”
話音落處,墨剩海和墨白水兩大護法已是臉色大變,相繼道:“神火教今日闖我墨塔、殺我弟兄,巨子又怎能開門揖盜?”神火教的明火尊者也怒道:“照啊,墨家要向神火教尋仇,隻管劃下道來便是,大家明刀明槍判個生死,又何必鬼鬼祟祟?想要靠墨塔裏的機關陷阱暗箭傷人,爺爺我可不上當!”
墨寒山卻隻是盯著旁邊的言思道,笑道:“不知這位……這位金先生意下如何?”言思道呼出一口長長的煙霧,向在場眾人笑道:“神火教殺害墨家弟子確然不假,但墨家將公孫教主囚禁了十多年,害得神火教群龍無首、四分五裂,這筆帳又當如何了斷?既然雙方都有過失,正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眼下墨家巨子願意息事寧人,大家也不妨就此揭過,向寒山老兄討一杯茶喝,恩仇一笑泯。”
這話一出,積水和明火二尊者對望一眼,都是冷哼一聲。墨寒山見狀,不禁哈哈一笑,當先領路往第六層“誌”正中的石梯而去,墨家三大護法無奈之下,也隻得同行。言思道招呼積水和明火二尊者緊隨其後,卻吩咐曾無息繼續留在這第六層,又叮囑她切不可和墨家起衝突。隨後一行人沿石梯而上,依次穿過墨家弟子居住的第七層“尚賢”和第八層“尚同”,便來到墨塔的第九層“非攻”,乃是一間極大的石室,當中以油燈照明,在地上密密麻麻地擺滿了蒲團,作為墨家的議事場所。墨寒山便持主人的身份請眾人隨意就坐,吩咐門下弟子送來了茶水,又給每人煮了一大碗清湯素麵,便算是墨家準備的午飯。
積水和明火二尊者身在險地,哪裏敢吃墨家準備的食物?言思道卻是毫不在意,甩開滿是肥肉的腮幫子,稀裏呼嚕地將一碗素麵吃了個底朝,又問墨家弟子再要了一碗。墨寒山一邊吃麵,一麵同眾人隨口寒暄,無非是些化敵為友之類的言語。積水和明火二尊者嘴上敷衍,心中卻暗道:“待到午時一至,雙方便要前去追趕公孫教主,誰先抓到便算誰贏,免不得還要撕破臉皮。當此局麵,又豈能和墨家化敵為友?”眼見言思道吃得酣暢,兩人也覺腹中饑餓,便從懷中摸出自帶的肉脯來吃。
墨寒山吃完麵條,就連麵湯也喝得一口不剩,這才清了清嗓子,向言思道道:“當年在長城的嘉峪關上,曾有幸與這位金先生促膝長談,聊得甚是歡暢。這些年來午夜夢回,先生的音容笑貌也總是在寒山眼前浮現,想不到今日故人重逢,當真可喜可賀。難得有此機會,不如請這位金先生隨我到上麵的石室中暢談片刻、一敘舊情如何?”
耳聽墨寒山突然邀約,言思道似乎早有預料,當即笑道:“有道是客隨主便,今日是我作客墨塔,寒山老兄既有吩咐,自然無不從命。”墨寒山微微一笑,便轉頭吩咐墨勝海、墨白水和墨群山三人留在此處陪同神火教的二位尊者,叮囑他們不可失禮,隨後便起身告了個失陪之罪,孤身往石室後麵而去;臨行之前,他又將自己方才吃麵的粗瓷麵碗一並拽在了手裏,也不知是要作何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