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青禹,青漓本以為這個少女會開心的蹦起來,可她卻低低的開口,“我知道,我其實一直都知道,青禹……他,他心裏最在乎的人是姐姐啊,每一次我看見他在提到姐姐的時候,眼裏的神采都是不一樣的……”眼角餘光瞥見蘇言挑眉看過來的一眼,頓時嚇得閉了嘴。
青漓頓時也沉默了下去,隻是指揮著海棠將雲箏帶了下去,並打點好一切。
肩膀上一沉,感覺到有人伸手將她摟住,不用抬頭都知道是誰,青漓苦笑著搖了搖頭,“雲箏還是個小女孩,她說的話哪裏能當真的,放心吧。”
“不。”蘇言卻搖了搖頭,低頭看著青漓那張容顏極致的臉,“正因為你們都覺得她還是個小女孩,其他人才不會對她設防,所以她看到的,才是事情最本來的麵目。”
青漓微垂了眼睫,那個瞬間她的表情仿佛是凝固的,似有千山萬水流淌在那雙眼睛裏,如今回想起過往種種,雖然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雲箏的好眼力,她不說,就以為所有人都不知道,所有不好的事情都不會發生,但事實就是事實,無法避免。
蘇言的目光一直落在青漓的臉上,她任何一個表情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他忽然將她的眼睛捂住,“哼”了一聲,“不許想別的人聽見沒有?”
“噗嗤”青漓笑了一聲,伸手拍下他捂在自己眼睛上的手,另一隻手在鼻子前麵扇了扇,“好大的醋味啊,蘇言,你早上喝了一缸醋麼?”
耳邊聽見不遠處安亦遙和肖遠等將士的笑聲,蘇言難得臉紅了一紅,拿眼角瞪了青漓一眼,不再說什麼,登上城樓。
按照原計劃,兵分兩路,一路由安亦遙率兵從正門攻入,一路由肖遠帶兵自禹山包抄。
墨色的戰旗獵獵飄揚,蘇言一身銀甲騎在戰馬上凝視著身邊同樣整裝待發的青漓,不由怔怔出神。他一直曉得她是個美人,隻是平日在王府中,她的美隻是一種靜止的美,此時她一襲白衣騎在戰馬上,微風吹起她兩邊鬢發,細長的眉,微抿的唇,使得她的美更加生動起來,難掩英姿勃勃的鋒芒。他馳騁戰場這麼多年,什麼樣的陣勢沒有見過,此番雖有葉陵君助陣,他也未必就怕了他,隻是青漓武功微薄,她跟在身邊難免不放心,他想著,就算舍了自己這條命不要,也要將她護的好好的。
鼓聲雷雷,青空中,蘇言高舉起長劍,望著對麵青色旗子的南楚將士,湛黑色的眸子驀然間迸射出駭然的殺氣,“大軍聽令,殺!”
殺字剛落,他整個人已如銀色箭雨般衝了出去。
……
細雨飄飄,微涼雨絲打濕了古舊的青石板路。距離蒼梧江大戰已過了兩載春秋,雲城一所破舊的小酒館裏,已過花甲的說書人微弓著背還在不停地向熙熙攘攘的來客招攬生意:“客官聽說了嗎?下個月就是太子的周歲生辰了,各國使者皆來慶賀,如今的皇都可是熱鬧極了!”
一對穿著樸素的男女聞言坐了下來,要了一壺茶輕抿了幾口才道:“我們兄妹二人正是聽聞此事,才想著去皇都湊湊熱鬧,順便看看能否遇到貴人,謀個正經差事。”
說書人一聽便笑了起來,“這兩年北強南弱,皇都更是前所未有的繁華,客官去了那邊定會前途似錦,老朽在這裏先恭喜二位了。”
男人聞言滿臉喜色,拱手稱謝:“借您吉言了。隻是……”他有些欲言又止,良久還是抑製不住心頭的好奇便問道:“這兩年不止皇都,北域各處都顯盛世之象,可唯獨雲城依舊如初,不知卻是何為?”
說書人方才還一臉笑容,聞言卻是不笑了,神色漸漸變得蕭索起來,他捋著銀白色的胡須歎道:“客官想必不是北域人士吧,唉,說來話長,兩年前那一場仗……”
傳言,那一仗極其慘烈,然而究竟發生了什麼,卻無人能夠細說。
清冷月光中,滿園的梨樹在風中輕輕搖擺,撒了一地白色花瓣,似那一年的大雪紛飛。夜風將窗邊燈燭吹得暗淡了些許,一身素色袍子的蘇逸坐在床邊,深如古井般的眸子不知望著什麼,微微有些出神。
宮門口“吱呀”一聲響,打破了沉夜的寂靜,有小宮女小心翼翼的低頭稟報:“皇上,太子……太子不知為何哭鬧的厲害,換了幾位乳母都不甚管用,皇……皇上雖然吩咐了不論何事都不能打擾,可……可奴婢想著小太子與娘娘母子連心,太子如此哭鬧不休也不是辦法,若是將小太子抱到娘娘身邊,或……或許有用。”大殿寂靜如死,她隻覺那個人雖然清清淡淡的坐在那裏,然而從他身上傳來的恩威卻重如泰山,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竟然駭的“噗通”一聲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