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江南愁 外強中幹 3(2 / 2)

“算了吧。我這工商總長就掛個虛名,要錢沒錢,要權沒權。”

“那哪裏會羅,大家都指望著你。”

張家幾代人都是袁家總管,張隼和袁克放年歲相仿,從小一道讀書上學,留學也是一道,哪曉得回來後張隼還是跟班。

這是他自個的選擇,沒人逼他,果應那句老話,做不做跟班是命,和讀多少書沒關係。

"布朗醫生回上海了嗎?"

"是的,我親自送上馬車的。"張隼點頭,"布朗說,看餘夫人的麵色和家人的描述,有可能是癆病——但他也不能確定。最好能馬上去上海。"

袁克放迎窗而立,微微細雨撲打臉頰,不涼不冷。但很快雨絲彙結成一條一條的細線順著臉頰往下流,像一行一行的眼淚……

那天,沈一赫的眼淚也是這麼多,這麼長......

她的哭訴言猶在耳,使人心傷。

“張隼,一個中等人家一年需要多少銀子?”

“那就要怎麼養了?如果餘家是像那樣的小康之家,一妻一妾,兩個仆役,幾個丫頭婆娘,四五間帶院子的青磚瓦房,再加上日常消費的話,想要維持體麵的生活最少一年要五、六百銀元不可。”

“餘冰臣生絲行的生意如何?”

“世道不穩,江南一帶連連兵禍,能不虧就是賺。”

“沈一赫繡一件兩尺長的《加官富貴條屏》才不過一百銀元,常人至少要繡半年,她技法再快也要三月,一年到頭,手不停歇才繡得四件。”

張隼馬上插嘴道:“一百銀元是未落選之前的價格,現在不過五十銀元而已。”

冷冷的雨越下越大,袁克放的心也越來越冷。

他歎氣地捏捏眉心,羞愧於自己的魯莽。

斷人財路,視同殺人父母。

難怪會被人討厭啊!

“七爺,也無需自責。您不是把軍服的大買賣交給餘冰臣去做嗎?這一單生意,他最少要掙一萬多銀元,就是再多的過錯也補償了啊。”張隼安慰他道:“他們心裏對你隻有感恩戴德的。”

正說著話,仆役進來報稟道:“有兩位爺在外求見,一位姓餘,一位姓沈,他們還抬了許多箱籠,請問大人,是請進來,還是轟出去?”

袁克放擦掉臉上的雨水,關上窗戶,慢慢道:“請客人進來。”

箱籠打開是璀璨奪目的繡作,張隼可不識貨,他目不斜視麵無表情向餘、沈兩人說道:“抱歉,抱歉。二位要白跑一趟了,今天早上我們總長已經坐馬車回北平去了。”

餘冰臣一臉懊惱,不死心追問道:“請問,總長什麼時候來?前日拙荊多有得罪。我已經訓斥了她,希望總長莫見莫怪。這箱籠裏的繡作都是拙荊最好的作品,還是不嫌棄——”

“可不敢當啊,餘夫人脾氣厲害,普天之下,怕是第一個掌捆袁家人後還能活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