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章 身世慘變(3 / 3)

戰地驚鴻傳噩耗,閨中疑假複疑真。

背娘偷問歸來使,懇叔潛移劫後身。

被俘犧牲無公理,暴屍懸首滅人倫。

痛親誰識兒心苦,誓報父仇不顧身!

平日家中歡聲笑語,從未有過這樣愁雲慘霧的壓抑氣氛。吃飯時,家人都垂著頭,一言不發,連幺弟都能審時度勢,喝湯時非常乖覺,盡量不弄出“滋滋”的聲響。穀蘭望著容顏憔悴的母親和神情悲戚的弟妹,心裏直堵得慌。

“孫傳芳那狗賊殺了父親,這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我們不能不報!”

“孫傳芳是大軍閥,平日防衛森嚴,普通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刺客除了要膽識超群,還得是個足斤足兩的好漢才行啊!”

於是,二十歲的穀蘭將複仇的希望全部寄托在施中誠身上。這位堂兄(叔叔的兒子)早年喪父,施從濱夫婦對他關懷殷殷,視如己出,收養並栽培了他。施中誠從保定軍官學校畢業後,得到伯父的暗助,官運享通,施從濱遇害後,他更是因禍得福,坐上了煙台警備司令的虎皮交椅。然而,這個人卻並不是一條鐵骨錚錚、知恩知義的血性漢子,一方麵他不肯斷送掉錦繡前程,另一方麵他也缺乏膽氣。實在推搪不下去了,施中誠便寫信回複堂妹:“常言多行不義必自斃,孫傳芳塗炭生靈,魚肉百姓,惡貫滿盈,定不得善終。賢妹不必過於心焦,近日鄉下老母來書,言及體弱多病,欲靠愚兄安度晚年,望賢妹體諒愚兄之苦衷。”見堂兄如此敷衍塞責,穀蘭一怒之下,便與之斷絕兄妹關係。

其後,穀蘭又將希望寄托在另一個人身上,這人叫施靖公,是施中誠在保定軍校的同學,時任山西軍閥閻錫山部的諜報股長。當他得知穀蘭因父仇未報而悲憤難消,立刻給予深深的同情,並且義形於色,將胸脯拍得山響,毅然決然地表示:等到時機成熟時,他願去完成這項難以完成的任務,不僅為先尊報仇,而且為國人除害,即使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辭。世間居然還有如此古道熱腸的俠義之士,穀蘭內心的感激自不待言,她甚至覺得,能嫁給這位俠肝義膽的熱血男兒,真叫蒼天有眼,是自己莫大的幸運。然而,結婚後,施靖公留戀溫柔之鄉,毫無動靜,竟把為嶽父報仇的大事擱置腦後,當穀蘭提醒他先前的承諾還未兌現時,他便巧言開脫: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惡狼與綿羊的仇恨永遠無法清算。孫傳芳是嗜血魔王,一生殺人無數,結下的仇家不知道有多少,我們不去索他的狗命,也自然會有人要收拾他。再說,我們有了兩個兒子,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孤兒寡母怎麼辦?”

又是“多行不義必自斃”論,施靖公的話與施中誠的那套說辭如出一轍,對於這種食言自肥的懦夫,穀蘭還能有何好感?有何期待?1935年6月,穀蘭帶著兩個兒子毅然離開山西太原,回到天津娘家。當時,她賦詩明誌:

一再犧牲為父仇,年年不報使人愁。

癡心願望求人助,結果仍須自出頭。

世間有非常之人,然後有非常之事。穀蘭堅信,自己雖是一介弱女子,又何嚐不能做那非常之人?把握稍縱即逝的機會,手刃仇敵,一雪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