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深秋已經初露冬天的崢嶸,秋風又急又凶,吹得窗外幹枯的樹枝搖搖擺擺,發出呼呼的聲音。即使石屋內的壁火燒得火旺,阿卡尼斯依然能感覺到從門縫吹進的秋風。秋風中不僅有著萬物枯萎的氣息,還有幾絲寒冷。
“冷。”她幹癟的嘴唇顫抖著,發出微小的聲音。
一旁熟睡的人形巨龍,卡尼斯娜一下醒了過來,熟練地抱住老遊俠。她豐腴而溫軟的身軀緊貼著阿卡尼斯冰涼的軀體,試圖讓這個油盡燈枯的身軀,重新溫暖起來。
“喵~。”老貓梅莉發出一聲有氣無力的聲音,它從卡尼斯娜的頭上跳了下來,地上鋪滿了柔軟的冬狼狼皮,這些是黑龍卡尼斯娜的傑作。
老貓的步伐不再像以前靈活,它挪動著腳步,爬過一張又一張雪白的狼皮,趴在壁火前。阿卡尼斯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動物夥伴,火光在她眼中一片模糊,她隻能大概看到梅莉的灰色輪廓。
年輕的黑龍沒了睡意,她端詳著半精靈遊俠千溝萬壑的老臉。她原本和巨龍一樣,擁有晶瑩的綠色眼眸,就像綠寶石一樣,但現在渾濁的乳白色充滿了原本清澈的眼眸。光滑的臉蛋,也鬆弛了起來,充滿深深的皺紋。她比昨天更老了,巨龍沮喪地做出結論。
而這一切僅僅隻過了十幾天,她就從一名矯健的遊俠,一名英勇的戰士,變成了一個連走路都難的老女人。這便是灰燼執行官最悲慘的宿命,燃燒生命,逐漸老死。
巨龍又看了看她的臉,依然是一副哀愁的樣子,她歎了一口氣抱得更緊了。
遊俠依然呆呆地看著爐火,看著老貓,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
她拯救了北地,親手將魔鬼領主打回老家,她是一名英雄。作為一名灰燼執行官,早已經做好準備,接受自己的宿命,她不為這慘痛的代價而感到後悔。因為她的一生沒有虛度年華,也沒有碌碌無為,她能驕傲地宣稱:我已經把整個生命獻給了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為了消滅邪惡而鬥爭。
她應該是快樂的,毫無遺憾的。
但是她沒有,她苦悶,哀愁。眾神已經給了她一次生命,她卻為了向自己情敵複仇,燃燒了生命。那仇恨本身就毫無意義,而且她不僅失去了青春還錯過了他。
他,一隻金毛精靈。
不知什麼時候,那隻該死的精靈已經走進她的心房中。她明白,自己的心早已經被仇恨弄得疲累不已,在內心最深處,她渴望著平穩而和平的生活,她明白得太晚了。憤怒驅動著她,仇恨蒙蔽了她的心靈。
但為什麼是他?
阿卡尼斯告訴自己,她不應該為錯過他而苦悶。她還沒想過要接受一個男人還是一個神禍者,而且無論是誰,都比他適合。他隻是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錯誤的地點,她與他的世界本來就是平行永不相交的,隻不過無常的命運讓兩條平行線偶爾相交,最終還會分開。
即使是正在抱著自己的黑龍——雖然她又笨又傻,但也比那隻精靈好一萬倍。
最重要的是,他還是一隻長耳朵,一隻精靈,她最痛恨的就是精靈。
阿卡尼斯出生低賤,母親為了治好阿卡尼斯的斷腿成了妓nv,染上梅毒,渾身潰爛死得痛苦極了,但是在死之前母親依然在等待著那隻在夏天消失的精靈。
阿卡尼斯因此自小仇視精靈,這份深入骨髓的仇恨伴隨著遊俠一生,從她是一名街頭小偷,到成為無惡不作的影賊之王,再到她棄暗投明成為一名遊俠,再到阿卡尼斯的摯愛拋棄了她與別人私奔,最後到她親手打敗情敵。
“該死的精靈。”老遊俠罵了一句。
黑龍卡尼斯娜附和地點了點頭。“對,精靈真該死。”
阿卡尼斯感覺自己好受多了,她讓黑龍給她端來一杯明朗花酒,至少她還能喝一杯溫暖的明朗花酒,而且在生命的最後時光,還有黑龍妹子陪伴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