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在頭頂結成了粉白色的雲彩。
小樓似在空中,也似在畫中。
楚萃由人一路引領走過一條櫻林小徑。
越走,眼中閃爍的光芒就越夢幻。
輕風,花香,還有間隙中灑下來的點點陽光,令她幾乎能夠忘卻了心中的愁苦。
小樓是一座台榭式的樓閣,四角攢尖的頂。
牌匾上寫的是隸書——“天櫻閣”。
“王孫卓垣……是在這裏嗎?”楚萃猶豫地問。
“是,這是王孫殿下在宮外的別居。”
原本一到達槐國,第一個去的地方就是楚霖居住的館驛,可竟然驚聞楚霖已經被關了起來,等待處決。
她一時急得六神無主,外鄉異地,哥哥身處危機,讓她還能找誰去?
這時,突然想起了王孫卓垣。
王孫卓垣是哥哥唯一跟她提起過的槐國人,似乎還是哥哥一見如故的好朋友。隻見過一麵的情況下,哥哥就一直在誇他人好,想來真的應該是非常的好。
而且他是槐國王孫,以他的地位說不定可以幫上哥哥。
她被領進了廳堂,所有的隔扇都開著,一室柔和的天光。
窗口有片片的花瓣飛進來,似零星的雨。
一個男子靜靜地站在這樣的天光和花瓣雨裏,玉帶寬袍,俊朗飄逸。
“是樁國的公主嗎?”他問。
低柔的嗓音,一雙脈脈溫情的眼睛。
她感覺自己變成了一條魚,久渴之際回到了江河裏,優遊、舒適而安心。
又仿佛變成了一隻鳥,騰空躍翔於遼闊無盡的天際。自在、輕鬆而無羈。
“我……我是楚萃。”
她下意識地回應,然後覺得身子真的變得很輕,像在水裏,也似在空中一般地漂浮起來。
而那雙溫存的眼眸在眼前緩緩地放大。
那個親切的嗓音在她耳邊不住地呼喚:“公主——楚萃公主——楚萃——”
時而清晰接近,時而又模糊遙遠。
好累……讓我睡、睡一會兒……
申奉慢了一步。
他一個明眼人,居然比一個雙目失明的盲人慢了一步。
如果那個所謂的樁國公主其實是一個女刺客的話,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現在,那女子隻說了一句“我是楚萃”,便緩緩地癱軟暈倒了。
而王孫卓垣毫不考慮地就掠過去將她抱在了懷裏。
“申奉,愣著幹什麼?過來幫個忙。”
聽到卓垣喊,他才驟然之間回過了神。
很懊惱啊,自己為何如此無能,竟然在行動身手上不如一個盲人。
還一直想要保護王孫,照這樣的情形來看,怎麼能夠資格?
“去找個大夫!”卓垣又吩咐那個引楚萃進來的仆人。
申奉把女子從卓垣的懷中接過來,放在了一張平榻上。
“殿下,她怎麼了?”他問卓垣。
“先讓大夫瞧過以後再說,”卓垣道,“不過有可能隻是太累了。”
因為恍惚在她倒下以前聽她輕輕嘟囔了一句:“好累……讓我睡、睡一會兒……”
看她的樣子,風塵仆仆,衣衫襤褸,麵容憔悴,可見受了不少的苦。
貴為一國的公主,迢迢跋涉到了槐國,也可見有了非同尋常的遭遇。
卓垣料想樁國國內必定發生了重大的變故,那麼那些所謂背信棄義的消息說不定也是另有隱情。
他一直等待一個可以挽救楚霖性命的契機,也許公主楚萃的出現正是一個轉折點。
“殿下,您相信她真的是樁國的公主嗎?”申奉問。
“我相信。”卓垣道,“因為她說她叫楚萃。”
楚霖常常在他麵前提起他的妹妹楚萃,他們兄妹之間的感情非常不錯。
而他想象中的楚萃,就是眼前這個樣子。雖然他看不見,但他感覺得到。
刀光,劍影,血肉飛濺。
楚萃的夢境緊張而繚亂。
當連港帶著她從宮裏逃出來以後,一路都不敢停歇,急急地躲避追兵,也在搶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