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蓮花綻鴛鴦小戲水(1 / 3)

王後出牆(於佳)

前言

接上回書——

《帝王傳說》第二卷的卷名很轟動——王後出牆,粗陋點,王後偷人嘍!誇張點,何其叫賣又叫好的聳人聽聞的醜聞啊!

不是惡意誇張,打這部書開篇之時,所有人物的歸宿便已定了。請看——

何其歡捶著胸口做高聲呐喊狀:“這都是命啊!”

真的是命噯!

一個永遠想躲避風波,安穩於世的人即使被迫卷入政治的核心,也總是變著方子想逃。一個心心念念煽風點火的人即便身在佛門,也難以安逸。

第二卷中的兩個男主角就是如此,誰是誰是誰,對號入座的工作就交給各位看官了。

接上回書,第一卷裏遺留了許多問題,譬如,高泰明的真實身份,公主侍婢密所篤諾每次突兀的出場,高泰明對段負浪提到的大業,段漣漪與高泰明同床異夢的婚事,還有段素徽隱而未見的手段……

這許多的謎團將在第二卷裏徐徐展開,記住了,繃緊了神經一字一句地看,眼神一漏,就搞不清楚到底誰是反叛了。

當然,也有可能,越看越迷糊,疑團越聚越多。

要不然,怎麼叫集言情、曆史和懸疑為一體的宮鬥小說呢!

咱玩的就是一個“疑”字。前篇歡王後攜歡歸後宮

透亮的盆子,裏麵全灌著清水,上麵養著綠蘿,水裏養著錦鯉。綠的是蘿,清的是水,紅的是鯉,漂漂亮亮生在春色之下的永耀齋內。

自打段負浪進了宮,奉王旨入住永耀齋,王上段素徽便時不時地跑過來轉轉,再後來政務大多交給新相——駙馬爺高泰明打理,身為大理君王的段素徽竟成了永耀齋半個主人,或是下棋或是品茶,身為君王的日子舒坦得好似平常人家,就連一直掛在腰間的長劍也摘了去,也不著王服,一身淨衣與從前的王爺扮相無異。

棋下到半遭,頓住了。

段素徽右手撚著左手腕間那七子佛珠想著如何叫自己的子脫困,段負浪連連打著哈欠跟他聊起了閑話。

“我說王上,您請永歡王後回宮的旨意都下了多久了?怎麼人還沒接回來啊?”

這空隙間,段素徽又落了一子,“王後老家地處偏僻,人煙罕至,消息不暢,宮裏頭的人又不熟悉,估計得有些日子。”

“這都個把月了,還接不回來?這王後娘娘的老家到底在什麼鳥不生蛋的地方啊?”估摸著這工夫,從大理到宋國都來回兩遭了。

他隨手一子,叫段素徽思量半晌,還得偷出工夫同他說話,“你不知道,王後的娘親,也就是我乳娘本是永嫻太後的陪嫁丫鬟,很多年前便跟隨永嫻太後進宮。他們老家離首府可謂千山萬水,遠著呢!所以乳娘進宮後就再沒回過家鄉,乳娘病故前跟我請命說有機會希望能落葉歸根。她這點心願,我到底還是沒能成全了她。前些日子,叛臣楊義貞奪宮,我恐他會用王後威脅我,早早地便命人送王後回家鄉,順便讓她好好安葬乳娘,也算了了我一樁心事。”

“看樣子,你和這乳娘感情還頗為深厚啊!”想來也是,要不然怎麼能讓一乳娘的女兒做了正王妃,如今又貴為一國之母呢!

兩人正下著棋,說著閑話,忽見李原庸匆忙跑了進來,見了禮便回說:“永歡王後娘娘擺駕回宮,聽說王上在永耀齋,便朝這邊來了。”

說娘娘,娘娘到啊!

段負浪先撂下手裏的雲子,兩隻眼直勾勾地往外瞧,著急想欣賞一下這位國母的綽約風姿。不想,段素徽還專注於勝負之道,琢磨著如何將他逼進死角,段負浪索性兩手一攤,毀了整局棋。

“你幹嗎呢?眼見著我要贏了,你倒好,一攤手毀了棋?”

“還比什麼啊?定是你贏了。”

“這話怎麼說來著?”

段負浪的棋下得甚好,這宮裏上下,除非王弟素耀還活著,否則再無人能與他一戰。段素徽用盡心機才求得和局,正想趁著他心思忙亂,贏了這局,卻被他毀了棋,掃了興。

幸而長劍不在手邊,否則定是要一劍成全了他,叫他做個宮人日夜侍候在他的身畔。

段負浪比他還覺得失興,“你看看,你看看,你比我還小幾歲,媳婦都娶過門了,我至今獨身一人,我們誰贏誰輸?”

段素徽笑他,“別以為孤王深居宮中,萬事不知。堂兄你若是想娶妻生子,怕早就妻兒成群,搞不好再過兩年孫子都抱上了。偏你素喜眠花宿柳,一個女人如何能顧全你全部的喜好?”

“說得我好像采花大盜似的。”兒女之事激起段負浪無限感慨,“我隻是沒遇到中意的人,若遇上了,我終身獨愛她一人——與王上您一般,後宮空空,留王後獨享君王恩。”

這兩人嬉笑著,轉眼永歡王後就進了永耀齋。照宮裏頭的規矩,段負浪起身預備行禮,正要叩下,卻見王後娘娘的身後跟著一位相貌堂堂的男子,著王爺打扮。

段負浪的目光不自覺地溜上段素徽的臉,王上倒是平靜如常,笑容滿麵地朝結發之妻大步邁去。

“其歡,其歡!你可算回來了,孤王等你等得真是心酸啊!”

不顧周遭的王爺、宮人,情難自禁的段素徽一把攙起正待行禮的永歡王後,順勢摟入懷中。

哎呀!羞死了。

段負浪避開目光,偏巧遇上另一道同樣為了避開這一幕的眸光——陪同王後歸來的這位王爺,眼神裏又是避諱又是忙亂又是亂七八糟叫不出名字的情愫,亂複雜啊!

這當口久別重逢的小兩口膩味夠了,才顧得上介紹在場的兩位王爺。論年紀,論輩分,段素徽先介紹段負浪,“這位是素興王之孫,名負浪。早年隨父被迫去宋國身為質子,前段時間老相國才命人將他接了回來。可憐叔父已亡,素興王這一支隻餘他一人。孤王已賜其為‘負王爺’,因其在大理無根無所,孤王特命他入宮中久居。”

再一轉手,段素徽介紹起站在永歡王後身後的那位王爺,“此乃孤王堂弟,名正明,自小他便同孤王一起在宮中的大德殿跟隨師傅習學,感情自不比一般。”

兩位王爺相互見了禮,沒待多說,永歡王後便起身告罪:“王上,臣妾一路風塵,疲憊多日,還想早些回寢宮歇息。”

段素徽連連自責,挽著王後的雲袖,還不舍得鬆手,“是孤王考慮不周,來人啊,快送王後娘娘回大正殿寢宮歇息。”

宮人承了旨意,請娘娘入大正殿寢宮。

大正殿寢宮——這幾個字意味著什麼,宮裏頭的人都明白——王後娘娘的寢宮設在大正殿內,王上與王後夫妻一體,這是王上對王後至高的寵愛,也意味著這後宮之中再無其他佳麗憑受王恩。

早些年永嫻太後尚在的時日,即便外戚一族權傾朝野,身為上德帝正妻的永嫻也不曾享過這般尊榮。

大理王朝上到權臣貴戚,下到鄉野小民,皆以為一個女人做到永歡王後這份上,算是死而無憾了。

見王後去了,陪著一道回來的王爺段正明也告罪請退:“臣離家日遠,想先回府看看,請王上見諒。”

段素徽扶了他起身,說了些兄弟間的話,“我知你離家多年,必定思家心切。你在外這麼些年,可約莫也聽聞些宮中之事吧!前段時間,叛臣楊義貞妄圖奪宮,雖賊心未成,卻擾亂宮闈。先王也在這場宮變中猝然離世,還有我王兄素光……”

提及那位弑君殺父,妄圖奪權的長兄,段素徽又是一陣唏噓感歎,拉著段正明的手隻管說道:“多虧高氏一族危難相助,才挽回今天的局麵。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際,正明,你歸來得正好,孤王封你為‘顧國君’,望你極力輔佐駙馬爺,興旺我段氏大理。”

段正明跪下請辭:“王上,您深知臣之性情,非從政興國之輩。臣無才無德,無以報效君王,無以光耀祖宗,還請王上收回成命。”

“孤王心意已定,顧國君日後加倍努力便是。”

再一揮手,段素徽讓宮人替他送客。段正明無奈,隻得領了王旨告退。

來的人去了,留下來的依舊是段素徽和段負浪二人。

段素徽愣神地想些什麼,段負浪趁這空當收拾起了雲子,“你倒是大方,出手就是一個‘顧國君’,毫不吝嗇啊!”

“你若稀罕這個,我也封你便是了。”段素徽笑說。

段負浪聽了直擺手,“你知我不是從政治國之人,何必拿朝堂之事拖累我的玩世之心呢?”撚起雲子,他忽而想到,“我聞王上您同永歡王後乃青梅竹馬,方才您又說同這段正明也是自小一塊長大,那永歡王後和這位顧國君……也相交多年嘍?”

段素徽不答,幫著段負浪收拾起了雲子——白的白,黑的黑,混淆不得。

顧國君……顧國君……

段正明離首府五年,雲遊在外。這一歸來便被封為顧國君,逍遙日子不再,他日日上朝,奉君王旨協助新相高泰明——這新相國剛娶了他們的姑母段漣漪公主,貴為駙馬爺,又是一國之相,可謂權勢達天。

伴在如此勢強能幹的人身邊,被架空是段正明唯一的命運。

他倒也落得自在,自在到有足夠的空閑入宮逛逛,賞析起滿眼無盡的春色。

站在宮內的蓮塘邊,當此時節,小荷才露尖尖角,滿塘的清冷。風襲過,掀起泛泛波光,日頭下閃爍粼粼,無限生機。看在段正明眼中卻似有千般冷,萬般涼。

他的耳邊傳來孩童朗朗的讀書聲,他記得那篇《漢樂府》,如是念道:“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

他習慣性地閉上雙眼,深呼吸,感受著那熟悉的氣息,他信步走去。

這邊……轉右手,再轉左手……不對,氣息淡了,定是走錯了方向……轉回來再往前頭去……是了,這氣息愈來愈濃重,近了,近了,當就在前頭。

他睜開眼,見到永徽齋的牌匾,心頭一愣。

這永徽齋是王上還是王爺的時候居住之所,那時候永歡王後還隻是一介小姐,跟隨其母——當今王上的乳娘一並居於此地。如今她已貴為王後,怎會出現在這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