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大堂哥在屋外交談了一陣,堂屋裏的哭聲越來越響,不僅是表妹,我還能分辨出我母親,我姑姑,我奶奶她們的聲音……我再也忍不住了,和大堂哥打了一聲招呼,衝進堂屋去見小嬸最後一麵。
如何與小嬸告別,以及痛哭流涕的事情我就不詳敘了。隻是寫到這裏不免懷念天堂的小嬸,希望她好人有好報,在天堂一切安好!
書歸正傳,殯葬掮客是我父親打電話通知的,那人姓趙,我們這一帶都叫他趙師傅。
趙師傅從事這一行幾十年了,麵兒廣,手段也不錯。他母親是上海知青,下鄉到我們鎮上的火葬場,幹了一輩子火葬,據說挺厲害的。趙師傅跟他母親學到幾分本事,一般有的沒的事情他都能幫忙處理了,所以我們這一帶都很喜歡找他出麵處理殯葬事務。
不愧是有名的殯葬掮客,趙師傅的效率很高,我父親給他打完電話不到半個小時,一輛小皮卡就開到了小叔家門口。兩個黝黑的漢子從車上跳下來,問清楚了地方,便開始在小叔家門口麻利的搭起了靈棚。
我父親上前遞煙,問那倆黝黑漢子誰是趙師傅。
那兩個漢子笑,說他們倆都不是。他們倆兄弟做得是白事生意,專門管搭靈棚,剛才就是趙師傅打電話讓他們過來的。
我父親點了點頭,還想追問趙師傅在哪,隻見又有兩輛黑色桑塔納開了過來,從裏麵陸續下來八個人。
不是我說,那兩輛黑色桑塔納真心醜,引擎蓋方形的,沒有一點弧度,在月光下,活像是兩個移動的黑棺材。
我父親有上前發煙,打聽這八個人裏誰是趙師傅?
八個人有男有女,無論男女對我父親的中華煙都是來者不拒,有個眉眼還算秀氣的女人夾煙點著,嫻熟吞吐的姿勢,讓我都為之汗顏。
那八個人告訴我父親,他們都不是趙師傅,他們是八音。
各位可能不太了解什麼是八音,我給大家稍微解釋一下。
我們金壇地區喪事一共操辦三天,這三天時間裏必須要吹吹打打,熱鬧不凡,人死了照樣要有體麵。
而這八音,就是負責吹拉彈唱的。
八音一共八個人,操持著八種樂器,小鼓,大鈸,小鈸,大鑼,小鑼,雲鑼,嗩呐,笛子。
八音吹打起來談不上好聽,不過卻是指引亡魂,完成喪葬儀式所必需的。
我父親疑惑了,那趙師傅究竟去哪裏了呢?
這時候,靈棚已經支起了大半,電燈也牽了過來,將小叔家門口照的亮堂。就著燈光,我看見一群魁梧的漢子正往這裏趕來。
我心中犯起了嘀咕,這些人怎麼來了?
這些人,要說認識吧,我都聽說過。鎮上的閑漢,一個個營生買賣不認真做,打架鬥毆卻都是好手。要說不認識吧,我們家和他們也沒有太深的交情,難不成他們還會好心好意來奔喪?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那幫人中為首的一個黑大漢朗聲喊話,這裏是樹榮(小叔的名字)家吧,我把八仙給你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