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七的爹住了三個多月的醫院出院的。
段龍的突然去世,不僅給段峰的打擊很大,給四龍的剩下三兄弟打擊也很大,大家一見麵幾乎沒有什麼話,吸煙,喝酒伴著傷感。這天劉虎來到隋山市的單保國的公司,找吳亮和單保國。公司裏麵的人比較多,單保國正在和別人說話,劉虎一看公司有人,於是,進門後又出來了。單保國跟了出來,說:“沒事吧?”劉虎回答:“沒事,隻是來轉轉,你忙你的”單保國說:“你到裏間屋的小會議室看會電視?”劉虎看看單保國說:“不了,我到外麵轉轉,吳亮呢?”單保國回答:“和工程組的去看工地了”。“你先忙吧”劉虎說完,開車走了。劉虎買了一輛二手的普桑。劉虎把車開到隋山市市郊的隋河邊,聽著費翔的“故鄉的雲”,劉虎不知什麼原因,非常想哭,他叼著煙,看著車外偶爾在堤上經過的人,想到從同學到朋友到好弟兄的段龍,以及從塌陷區打撈上來的段龍。他一直控製著自己的情緒,隻是眼淚不爭氣的一直淌。劉虎想到了欺負自己的馬隊長,想到了彭礦長,想到了“歪頭”,想到吳亮哭幹眼淚的的母親,過一會劉虎抹了一把臉,深深的把頭靠進座椅,又點了一根煙。他想起了段龍和單保國在技校打架,從門衛逃跑的驚恐的眼神,他看到馬隊長帶人追著段龍,在那個漆黑的夜晚,大家都不敢回家。他看到自己在段龍結婚時,自己搶過來段龍胸前的“新郎”禮花,戴在自己胸前,然後摟著新娘範嬌嬌照相,然後單保國也是一樣照相。大家歡笑大鬧。晚上鬧洞房,範嬌嬌用了十分鍾也沒有給單保國和劉虎點著煙,先用火柴,一劃就被吹滅,然後用火機,也是如此,羞得範嬌嬌直喊段龍。段龍坐在門口傻笑,沒有辦法範嬌嬌索性喊單保國的老婆王麗麗,才告一段落。劉虎一邊想著一邊留著眼淚,直到煙燒到手。
劉虎在車上睡著了。睡得很沉。
手機的響聲把劉虎從睡夢中驚醒。單保國打過來的,叫他回公司陪客戶吃飯。劉虎懶懶的回答:”不去了,自己已經回謝集鎮了,晚上再說吧“。於是,劉虎繼續在車上睡,看著淺淺的隋河水,再次把記憶帶向遠方。
劉虎的父親和段龍的父親都是在HN的一個礦務局參加工作的,由於謝集礦務局的籌建,使本來很多互不認識的人,用一列拉牲口的罐車拉到所要建設的新礦。建礦初期,很多人擠在單身宿舍。就是拖家帶口的,不管多少人口也隻有一間宿舍,普通的沒有家眷的則六個人擠在一間屋裏。段龍和劉虎的父親分在一個區,宿舍也是門挨門,兩個人是老夥計。
劉虎和段龍都是在謝集鎮出生的,劉虎比段龍大三個月。後來兩家都在謝集西礦的工人二村要到了小平房,兩家都搬了過去,相距幾排房子不遠。兒童時代,由於各家各戶的孩子也多,也沒有條件上幼兒園。謝集鎮是有礦辦幼兒園的,但當時的人們沒有那種意識吧,沒有早教之說,覺得上幼兒園也就是讓人給看孩子的,再說也很少聽說誰家的孩子被拐的,還有上幼兒園還要花錢,當時各個家庭,肉都不是隨便吃的,所以謝集鎮礦區的很多孩子是沒有上過幼兒園的,一般的狀況都是家裏的大孩子帶小孩子,家裏的老大不僅要照顧弟妹還要幫父母幹許多家務活,洗衣服做飯什麼的,是常事。又沒有洗衣機,冬天洗衣服可以說是一項工程。姊妹多的,洗一大盆衣物,在公共的自來水龍頭前,頂著寒風,是很辛苦的,有些時候洗的不幹淨還要遭到父母的輕則批評重則挨揍的懲罰,老大難當呀。
劉虎和段龍小時候還是經常在一起玩的,捉個迷藏,打個紙包,玩個玻璃球什麼的,單保國在另外的一個村工人三村,單保國比他們大一歲半,吳亮比劉虎大九個月,吳亮在旁邊的工人一村,小學時候他們接觸很少,真正四個在一起玩是在初一四個人分到一個班的時候。他們在一起度過了快樂的初中三年,也接下了深厚的友誼。
劉虎認識自己的老婆李小雪是在謝集三礦,李小雪叫謝集三礦的彭樹青礦長舅舅。李小雪是衛校畢業的,一開始分到謝集鎮的小醫院,歇班的時候經常去謝集三礦玩,有時給彭樹青搞一下辦公室的衛生,有時候在磅房幫著看看地磅,當時的劉虎也是經常呆在地磅房,於是就認識了李小雪。後來兩個人確立關係後,對劉虎在謝集三礦站穩腳跟起了一定的幫助。而李小雪則把自己的私密謝集鎮的範嬌嬌介紹給了段龍,沒想到兩個人一見麵都互相滿意,劉虎早段龍半年結的婚。生了一個男孩,段龍和範嬌嬌結婚後生了一個女孩。單保國的孩子比劉虎和段龍的孩子大兩歲多。
劉虎在車上昏昏沉沉的睡到下午的二點多,直到肚子咕咕的叫才清醒過來。開車回家吃飯。
晚上,單保國和吳亮來找劉虎,三個人來到謝集鎮的小飯館隨便吃一點,喝點小酒。吳亮和單保國中午都喝了不少,劉虎拿來一個玻璃杯自己倒了一杯,又給他倆隨便到一些,劉虎端起杯說:“你倆隨意,我也隨意”,說完,咣當就是一大口,酒下去半杯。單保國說:“晚上沒事,我們慢慢喝”。劉虎隻顧夾菜。接著,劉虎舉杯第二口,然後第三口,把一杯酒喝完。劉虎去拿酒瓶倒酒,單保國搶過來酒瓶說:“你能不能喝慢點?”劉虎看著單保國,然後說:“你讓不讓我喝?”單保國說:“讓,我是說,慢點喝”。然後單保國給劉虎到了半杯,劉虎拿過來酒瓶,自己加滿了一杯。隨後沒有十分鍾,劉虎的第二杯又喝完了。吳亮開始勸劉虎,讓劉虎喝慢點,劉虎看看吳亮,趴到桌上,嗚嗚的哭了。過了一會兒,劉虎抬起頭,擦了擦臉說:“沒啥,我隻是覺得我們的段龍兄弟太年輕了,剛開始就結束了”。說完又是流淚。單保國和吳亮也都是滿臉淚痕。單保國對劉虎輕輕的說:“大家都難過,你也要想開,段龍的媽還在醫院,段峰在監獄,我們經常去看看老人家,這才是對得起段龍”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慢慢的說著過去和將來......
第二天上午三個人來到隋山市謝集礦務局醫院,來到段龍母親住的胸外科住院部。
段龍的母親知道段龍死後,一下子就暈了,那天可把李壯忙壞了。當時段母聽說公安局的在謝集鎮的塌陷區打撈了一具屍體,那是上午。段峰和段龍成家後一個星期也隻是來個兩三趟看看她。因此老年人沒有在意淹死人的事,等到下午,老年人看到有人議論,發現和自己有關,然後催段龍的父親出去打聽。然後開始給段峰和段龍打電話。段峰在幾年前給家裏按了一部程控電話。可老母親給誰打都打不通,沒有一個回電話的,她那個焦呀。過一會,段龍的父親回家了,沒有打聽出來什麼,於是老爺子也開始打段峰和段龍的電話。連他的大兒子段軍的電話一起都打了。一直到二三點鍾,有兩個派出所的來了,要求老爺子去認屍。雖然當時隻是要求去認屍可段龍的母親一下子就暈了,身體本身也是不太好,段龍的父親和幹警幹警第一時間送段龍的母親去醫院。到了醫院開始搶救,這時,李壯趕來了,段軍也從單位趕來了。段龍的兩個姐姐也先後來到醫院。人搶救過來後,但各項指標還是不太好,心率、呼吸都有問題。謝集鎮醫院的醫療設備和醫生的水平與謝集礦務局總醫院比要差點,於是,段軍和李壯又把段龍的母親轉院到謝集礦務局醫院。在謝集鎮醫院搶救了一下又轉院到謝集礦務局的總醫院。這時段龍的父親才和幹警一起去認屍。段龍的母親從住院,身體就沒有好轉,特別是聽到段龍的父親告訴段龍的母親段龍被人害死了,老母親一下子又被推進搶救室,好不容易再次搶救過來。但身體大大的透支了,她經不起這麼多的打擊。過了幾天,老母親總是見不到段峰,於是問段峰的老婆,段峰的老婆一下沒沉住氣,哭了,老母親了解原因後,知道段峰肯定要判刑,一下打擊的茶飯不進。段龍的母親呼吸一直很弱,但腦子相對清醒。比當年吳亮的母親腦子要清醒,但常年的哮喘病被這一連串的打擊給打倒了,一看到單保國他們來看她,她都會問:“段峰有沒有消息?”單保國趕緊回答:“大媽,段峰判了,判了一年”。然後,每次去幾乎都是這個話題為開場白,單保國都會安慰老年人說“大媽,我們見到段峰了,他在裏麵很好,我們讓他好好改造,爭取早點出來”。段龍的母親也是往往一聽到這就開始流淚,大家都不敢說話,怕再惹老年人傷心。段峰的老婆,經常在醫院照顧段龍的媽媽。每次,單保國他們都會問:“嫂子,有什麼需要?”段峰老婆隻是搖頭,時不時的會難過的流淚。單保國、劉虎和吳亮每每也是以淚洗麵,沒有任何辦法。有時,段峰的老婆會囑咐一下單保國,讓弟兄們幫幫程大田和李壯,生意還是要做,不然怎麼開銷呀。單保國向嫂子保證沒有問題。
段峰入獄半年時,他的母親去世了。單保國、劉虎、吳亮和段軍一樣是重孝給老人家出殯的。弟兄三個還請了謝集鎮從來就沒有人家做的事,就是從外地請了和尚做的法式隆重出殯,買了公墓下葬。但幾個人一再囑咐大家,不要告訴段峰,讓他在獄裏好好的,出獄再說。
段龍母親去世後沒有一個月,段龍的父親癱瘓了。本來就有點矽肺病,加上這接二連三的的事,老伴去世更是打擊厲害。一開始是小感冒,吃藥打點滴都沒有壓下去,等段軍再次把老爺子送到醫院,醫院要求老爺子住院了。段軍到單位請假看護。四裏鄉的段友才也來看望,並帶來一個窯廠的工人,幫段軍一起看護。段峰的老婆也是不停的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