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救命……”她捂著嘴猛咳起來,雙腿大概被壓斷了,她努力地仰起頭向外求救,腳上的灼熱幾乎讓她尖叫,她整個人止不住地顫抖。
門外有人,她激動地抬起手,卻在那人冰冷的眸光下怔住了。
素袍青衫,長身玉立,於晚風中袖袂翻飛,眉眼間閃動著梟雄的淩厲狠絕,他隻是定定地望著她,望著她的狼狽和屈辱,望著她無力的掙紮和痛苦,卻,袖手旁觀。
他身側立著一個女子,容貌秀麗,衣炔飄飄,女子依偎著他,唇邊泛著一抹甜美的笑容,目光卻朝流雲投來,像是在炫耀著什麼。
“逸……”她忍不住開口喚他,月光灑在他身上,顯得分外醒目,飛揚的發絲夾雜著一份複雜的情緒,他麵無表情地注視著她。
四目交投,過往情意俱浮上心頭,一路悲憤,一路神傷,然而,再多怨艾也隻化作一聲歎息。
她看懂了他的冷漠,這一瞬她突然清醒了,那些愛,那些甜言蜜語,怕都是為這一天而準備的吧,他的嗬護備至,他的情深刻骨,都如過眼雲煙般,匆匆而過。
他看著她,在火海中掙紮哭喊,看著她滿懷希望地向他求救,也看著她眼中的希翼幻滅絕望,沒有人看到他藏在袖中的雙手握得多緊,平靜下的波濤洶湧無人知道。
終於,柱子倒了下來,她渾身是傷地被壓在燒得滾燙的柱子下,滿臉的灼熱讓她再次失聲低叫起來,她顫抖著撫摸自己的臉頰,曾經的花容月貌早已不複存在,被燒得血肉模糊的臉上隻剩下一雙明亮烏黑的眸子。
她突然笑了起來,笑聲陰森恐怖,仿佛能穿牆而過,一聲高過一聲的笑聲,她隻覺得一切都那麼可笑,像個笑話,而她就是這些笑話中最大的一個。
她恨極了這個識人不清的自己,恨極了這個愚蠢天真的自己,也恨極了那些一心將她置於死地的人,她死死地握緊了拳頭,從火光中望著那人的冷酷和絕情,看著那人身側的女子口中那句無聲的‘我贏了’,看著他們裏在一起郎才女貌的匹配,她在心裏發誓,若是還有來世,她絕不會死得這麼不明不白,絕不會動情動心,絕不會讓自己落入這樣狼狽痛苦的境地,那些傷害她的人,她絕不饒恕。
末了,那悲涼的笑聲像是斷了的弦音一般,戛然而止。
火舌終是將整個柴房吞噬而盡,而沈逸,自始至終都立在不遠處望著柴房的大門,流雲眸中冷然的恨意狠狠地刺痛了他的心,他身側的女子朝他笑了笑,他才微微鬆開手,淡漠地同她一起離開。
沒有人知道,這個不露聲色的男人到底有沒有愛過流雲,也沒有人知道他的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不止流雲不知道,連他身側的蘭惜都不知道。
走到轉角處,他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化為灰燼的柴房,若有似無地歎息一聲,才抬腳離開。
待人都走遠,才有一個白衣男子飄然落地,視線觸及倒在地上的女子,呼吸陡然一滯,麵色蒼白如紙,良久之後他才苦笑著出聲,“這就是你追求的幸福?”
白衣男子將流雲小心翼翼地抱到懷裏,動作溫柔地仿佛懷揣著稀世珍寶,若有似無地低喃,“我帶你走。”
身影一閃,那抹白色的人影鬼魅般地消失了,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本該倒在地上燒成焦炭般的人兒,也沒了蹤跡。
隻是,應該也不會有人在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