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九章 無痕之傷(1 / 3)

流刑?

金雲睜大了眼,“小姐,有沒有這麼嚴重?沒有轉圜餘地嗎?”

“身為當朝太傅,調戲朝廷命官的妻子,這算輕了。”金瑤瑤不為所動地坐在帥府書房的椅子上,一筆一畫地描君子風為她所寫的臨帖,“你要我怎麼辦?罔顧姐姐的感受,去為他求情?”

“但是,我不認為君公子是那樣的人。”金雲說什麼都不信。

“那你是說我姐姐在騙人?”金瑤瑤氣定神閑地把筆放在端硯上,“事關名譽,她會這麼做嗎?而且,你告訴我,她為什麼要害君子風?隻因我對君子風有好感?”

“大小姐當然也不是那種人。”金雲也糊塗了,“那,這裏麵到底是什麼大方的問題啊?”

金瑤瑤垂眸凝思,緩緩道:“事已至此,大理寺已判刑,也不必你我在這裏胡思亂想。”

“小姐,你不幫幫公子嗎?”曉之以理沒用,金雲就動之以情,“漠北路途遙遙,一年到頭風沙大,缺雨水,公子又行動不便,別說走到那個地方任何度日,能不能安然達到都成問題。”

“這是君子風應得的。”金瑤瑤仍舊麵無表情,“他不檢點,誰也幫不了他,再者說,他是本將軍的什麼人?結拜兄長罷了,我為什麼要幫他,得罪我的姐夫和姐姐?皇上聽到一個亡國的子民到華胥國又犯罪,氣到不行,嚷著一定要嚴辦,我甘冒風險去為一個不肯接受我的人說項,實在不值。”

“小姐……你不要說氣話。”生怕她將來後悔的金雲忙不迭勸阻,“切莫錯失眼前人啊。”

“我意已決。”她揮衣袖,“你不用再囉嗦,夜了,明日一早還有公務,準備熱水,我要淨身休憩。”

“小姐!小姐啊——”金雲亦步亦趨跟在後麵,“明日公子就要出城,前往漠北,你不去送行嗎?”

金瑤瑤“啪”一下甩上門,“跟我無關!”

金雲碰了一鼻子灰,幹瞪眼沒辦法。

掩好門,金瑤瑤在自己的閨房裏轉了幾圈,然後翻出箱子底下一套方便行走江湖的衣衫,整理好後塞到床鋪最裏麵。

之後,推開窗,望著那輪與他同酌當夜的明月。

“等我。”

天露熹微,暗雲籠罩之下細雨綿綿,君子風就被人押解出牢。

大早上,蜿蜒的路上沒什麼人,牢頭帶著衙役與手持鎖鏈的君子風,一行五六個,出了朝陽門往北行去。金雲起著一批馬趕了上來,給這個塞幾兩銀,給那個塞幾兩銀,總算打發他們到旁邊等候。

君子風笑了笑,沒說什麼。

金雲仰頭打量他,鼻子發酸,“公子,他們刑求虐待你嗎?怎麼囚衣上還有血跡?”

“不是。”他搖頭,“這血是——反正不是我的,你不用擔心,也不必告訴瑤瑤。”

“唔,小姐還在為大小姐的事忙,不能來送行。”金雲掰了個理由。

君子風也不在意,“讓她自己保重,你也趕緊走吧,天亮以後,人會躲起來,跟刑犯走太近對你不好。”

“公子……”金雲認真地說,“隻要熬過三年,你就能回京,為了我家小姐也好,為了你自己也罷,千萬不要放棄。”但凡是流刑的犯人,在地方上都會被地頭蛇欺負,這不用想也能猜到,要會拍馬逢迎的人比較沾光,偏偏這位公子最不擅長此道。

“後會有期。”

他沒有答應,也沒有不答應。

“好啦,走了,要走了。”官差不耐煩地隨。

金雲抹了抹眼淚,揮手告別。

君子風走得極慢,後麵的人倒也不去催他,甚至還與之保持一段距離,每個人臉上若不仔細看,很難看得出有青青紫紫的印記——那是當今太子賞他們的見麵禮,幾個時辰後,他們到了關外一座驛站的茶鋪前。

帶頭的官差讓跟班去打點下,自己走到君子風旁,“太傅大人,走了大半天你也累啦,咱們歇歇腳吧。”

“我不累。”君子風心平氣和地說,“你不用再叫我大人,眼下,君子風已是無官在身。”

“不,不行的,太子吩咐一定要這麼敬著您,不過,咱們再走下去,會錯過宿頭。”官差搔搔麵頰,為難地皺眉,“不好在天黑前趕到下一個城鎮。”

君子風瞥他一眼,“那好。”

他一答應,官差們各個鬆口氣,紛紛找地方坐下吃喝。茶鋪的夥計把茶水和饅頭端上來來,又退下去。

君子風沒有吃,也沒有喝,靜靜地眺望邊關荒涼的景色。

這時,耳邊傳來撲通、撲通幾聲響,幾個官差相繼倒地。君子風環顧四周,也不知茶鋪的掌櫃和夥計都跑到哪裏去了,幾個服飾怪異的道士向他逼近,臉上笑容詭異。

“你們是邪道士?”

“認出來救不了你的命!”

那些道士二話不說直奔而來,從四麵八方包圍住君子風。

君子風的笑意自唇邊一點一滴冷去,“我高估你們副掌教對這樁協議的衡量,還以為他會親自斬草除根——”等來等去,該來的人沒有來,應當說那位副掌教對下屬太過信任?

“對付你一個弱不禁風的書生,用得著我們掌教?”說完,那邪道士也納悶起來,“你怎麼知道是——”

話音未落,幾個人眼前一花,那個本來坐在他們麵前一動不動的男人竟然消失不見。

“我怎麼知道是他,對不對?”

不料,君子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等邪道士再轉過去,一道風劃過他們的肩胛,頓時,沒有一個人能夠動彈。

“你,你會武功?你對我們做了什麼?”

君子風回到椅子上坐好,“武功?對你們用得著嗎?那不過是瞬間轉移外加點穴罷了,連輕功和內力都沒,說吧,你們副掌教這會兒在哪裏?”

“你殺了我們,我們也不會說!”

君子風一反往常的平和,麵龐陰鷙,令人不寒而栗。

“是嗎,如果讓道士對道士,術法對術法,使你們自願說出來,那多疑的副掌教,又對怎麼處理對他的叛徒?”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們歸山人了!”

及時趕來的鳳炎涼從樹上躍下,笑眯眯地走向幾個麵如土灰的邪道士。

“你是什麼人?”

鳳炎涼習慣性地掏掏耳朵,“你們大概沒聽過山人,不過山人的師父跟你們邪道士的掌教恰好是死對頭,現在,知道了嗎?”

燧明國的國師與邪道士掌教原是師兄的,後來成死敵,這些小的當然不會沒常識到還不明白怎麼回事?兩家功夫原出同宗,他們自家掌教走邪門歪道,而鳳炎涼的師父多年來想盡辦法都在克製邪道士。

最想不到的是,鳳炎涼怎麼會在華胥國?

當鳳炎涼七手八腳解決了幾個邪道士,從其口中探知副掌教下落,君子風掉頭返城,“這裏交給你處理,別忘了官差,把他們中的迷魂散解一解,都帶回去。”然後一伸手,“還有,把解金珍珍身上咒的靈符給我。”

“喂喂,你這樣不行啊。”鳳炎涼瞅了瞅幾個五花大綁的邪道士和昏睡不醒的官差,“山人跟你一道去,好歹有個照應,讓他們幾個孔武有力的差爺多睡會兒,不會怎麼樣的。”

“你知道他們什麼時候醒?”

“簡單。”鳳炎涼穿花繞樹般在幾個趴在桌上的差爺耳後紮針,“呐,就算藥效散去,也足夠等山人陪你辦完事再來料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