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花落人亡(2 / 2)

太陽已斜過了山的那頭,念奴自半路回轉身來,急急向著我和紫月跑過來道:“小姐還在這兒發什麼呆呢?眼見著太陽都要下山了,還是快些回屋去吧,這地兒不幹淨。”說著,拉著我離了桐花樹下往聽風閣而回。

冬梅在椅榻上休息了會子,神色漸漸好轉了過來。此時,她看見我和紫月進屋,驀地站起身子,拉著我的手道:“婉常在,我家小姐是被人害死的呀。”說著,一串淚珠又滾落下來。

我扶著她坐下道:“我們也不相信你家小姐會平白尋死呢,她那樣一個驕傲的人怎會輕易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況且,剛被廢黜時那段最難熬的日子都過來了,現在好歹也習慣許多,怎的倒想不開了呢。”

冬梅頜首道:“常在說得甚是,那段時間奴婢也是最最擔心她會想不開,不想倒更安然過來了。如今,她斷斷不會再走上這條路的。或許你們還不知道,我家老爺剛剛籌足軍餉,皇上正高興著,隻怕放我家小姐出去也是早晚的事。這種時候,她怎會上吊自盡。”

我和紫月相視一眼,都覺著事情頗為蹊蹺。我沉沉地道:“你好好想想,你家小姐今日是幾時出門去的,出去時說過什麼話,有什麼異常舉動?”

冬梅沉吟片刻,緩緩著說道,“我家小姐今日用過早膳便下地了,說是給木瓜秧子施肥,就在那棵桐花樹左側,奴婢陪著她施了會子,還是高高興興地,直誇那些秧苗子長得喜人。後來,容麼讓人把奴婢喚去分發宮裏下來的春衣,奴婢就離了小姐跟著下去了。誰知,午膳時間都過了,還不小姐回來,奴婢就到田裏去尋她,誰知她就……,她就……,她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說著,又嗚嗚咽咽地哭開了。

我們幾人聽著無不感到事情蹊蹺。紫月問道:“你是幾時離了你們小姐的?離開時就沒有什麼異樣麼?”

冬梅想想說,“那會子也就巳時三刻左右,奴婢離開時,小姐還好好的,還囑咐奴婢說,春日裏花紅草綠的,挑些顏色柔暖的衣服更好些。”

我心中麻亂成團,紛紛擾擾地一味覺著說她自盡未免太過可疑。可若不是自盡,那屍首又為何會在桐花樹上呢。我向著冬梅道:“你在桐花樹上發現你家小姐時,她是怎樣的。”

冬梅抽泣著道:“奴婢趕到樹下時,小姐已直挺挺地掛在樹上,脖子上勒著一丈來長的白綾。奴婢嚇得沒了主意,隻一味哭喊著救命,田裏勞作的宮人們上來才將小姐放下來,可是已經沒氣了。”

紫月悠悠地說道,“唉,真沒想到她竟這樣想不開。”

冬梅緩過神來,帶了幾分恨意道:“不,我家小姐決不是想不開自盡的,奴婢覺著,她一定是被人害死了的。”

念奴自一旁接過話道:“可是若不是她自己乘著大家回屋用膳,尋死上吊。光天白日之下,誰能將她那樣吊在樹上,就是有人那樣做,她不是也可以呼喊的麼?”

冬梅抬起潮濕雙眼,悲切地看著我們道:“所以,奴婢懷疑,我家小姐並不是被吊死的,而是被人害死之後吊在那樹上的。”

聽得冬梅這樣一語驚人,我們幾個人皆是被震得麵麵相覷。我腦子一陣轟然,眼前猛然浮現出了薛雪梅的屍首腦後那抹濃黑的液體和那幾縷粘濕的發絲,心中頓覺清明起來。是了,就是那樣的了。她不是被上吊窒息而死,而是被人用硬器擊中後腦而死的。那濃黑的液體就是血跡和腦漿,並且之前她定是與人發生爭鬥,所以長發蓬亂。小時常聽老人們說,吊死鬼會吐出長長的舌頭,可屍首並不見吐出的舌頭。種種想來,她一定是被害死的。況且,若真是上吊自盡,何至於要蓬頭垢麵而去。

我柔緩看著冬梅,沉沉地說,“事到如今,也隻有靠你家老爺才能查明真相了,你歇息會子,便回府去吧,把這些都告訴了你家老爺。還有就是,你或許沒注意到,你家小姐腦後有濃黑的液體流出來,將發絲都粘濕了。我想她可能是被銳氣擊中後腦而死,而且她還可能與凶手發生過爭鬥,否則長發何至於蓬亂散開。”

冬梅默然片刻道:“婉常在說的是,奴婢也注意到這些了,所以斷定我家小姐一定是被人所害,奴婢還偷偷收著這個呢。”說著,自懷裏掏出了一條長長的白綾。就是這條白綾將薛雪梅吊在了那棵落花如雨的桐樹上。

我輕輕撫摸著白綾,布質柔和而輕軟,像是上等的絹綢。如此上好的東西,一定不是普通宮人的。

冬梅歇息片刻,便辭別了我們往薛府而回。

次日,宮中傳得沸沸揚揚,皆說是薛雪梅殺了翠錦泄恨後,畏罪自盡,是死有餘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