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肖的眼睛變得了起來,聲音也多了點淒涼的味道:“她可憐?我們不可憐嗎?少爺不可憐嗎?這世上可憐的人太多了,姐姐。她沒有做錯,難道我就錯了嗎?我喜歡少爺,就是錯嗎?你為什麼隻可憐她,不可憐我?姐姐,我是你的妹妹,我是你的親妹妹!"
惟妙默默地流淚,垂下頭不再說話。
“二少爺,您來了……”和府的管家見到馳馬而來的風寄晚,連忙上前迎接。
“我阿瑪呢?”
“老爺正在書房會見撒大人……呦!少爺,你還是等等吧,等老爺見完客再……”話未說完,風寄晚已如風般的從他麵前消失,管家木立在地,一臉訝然——出什麼事了?二少爺怎麼這個表情?
雕花紅門猛然推開,隻見裏麵對坐著的兩人雙雙驚訝地回頭望過來。和瞞見到是他,表情轉為平靜,對另一人淡淡地點了個頭道:“關於這件事就先這樣吧,我還有事處理,就不多留你了。”
那位撒大人連忙哈腰告別,經過風寄晚身邊時討好地說道:“風少好久不見了,你們二位多聊聊,我就不打攪了。”
風寄晚臉色陰沉地望著前方,連看也沒看他一眼。
撒大人尷尬地笑了笑,快步離去,順手關上了門。
和瞞歎了口氣,“你是越來越沒規矩了,竟然敢擺張冷臉給客人看。看來我之前教你的,你都忘得一幹二淨了。”風寄晚開口,聲音木然:“柔荑呢?”
“柔荑?”
“阿瑪,我們之間不需要惺惺作態吧?我知道她被你抓來了,她人呢?”
“很好,你也知道我是你阿瑪。有你這樣跟父親講話的嗎?”
風寄晚直直地盯著他,“我再問一遍,第三遍,柔荑呢?”
和瞞回視著他的目光,並不退讓,過了半天,才輕輕吐出三個字道:“她死了。”
風寄晚心中好似被重重地一擊,臉色慘白,“死了?”
“是的,死了。”溫和的假象通通不見,和瞞聲音冷冷,不帶絲毫感情。
風寄晚踉蹌著後退幾步,喃喃地重複:“她死了?她死了……死了……”
和瞞歎了口氣,又換上一副慈和的表情,他走上前輕拍了拍風寄晚的肩膀,“我知道你一時間無法接受,但過些時候就沒事了。她的死對你來說是好事,你最近過於感情用事,這幾天就好好休息,什麼都別幹了,等著娶格格吧。”風寄晚聽而不聞,隻是低聲道:“你居然殺了她……你居然殺了她……你怎麼下得了手?父親,你怎麼下得了手?她是我愛的人啊,你兒子這一輩子可能都沒法再愛上另外一個女人!如果你真的在意我這個兒子,你舍得親手毀了我在這世上最珍愛的東西嗎?”
和瞞的眼角跳了幾跳,緩緩開口:“她是自殺。”
“自殺?”風寄晚詫異地抬頭。
“我告訴她你一定會娶十格格為妻,我讓她死心。她接受不了,於是自殺,我沒有逼她。”
風寄晚的眸子迅速轉黑,他低頭,沉默不語。
和瞞看著他,目光很柔和,聲音也格外親切,“寄晚。並不是阿瑪不明白你的心,也不是為父不體諒你,但是,我們是男人,我們有大事要做。沉溺於兒女私情隻會毀了我們的前程。你知道能娶十格格為妻是千載難逢的機遇嗎?你知道這個機遇會給你的人生帶來怎樣的變化嗎?你從此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站在這個極度注重血統姻親的金山頂上,你可以不用再遭人歧視受人取笑你的出身不正,你明白嗎?寄晚!你是我的兒子,你是我和瞞的兒子,我要你堂堂正正、光明正大、風采萬千地站在朝堂之上,讓所有人都見見我有個怎樣出色的兒子!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你姓的是風,住的是別鶴山莊,身份隻是十七阿哥身邊的一個謀士,你知道嗎?”
風寄晚的全身起了一陣輕顫,像是被打動了。
和瞞長歎口氣,柔聲道:“如果你不能明白阿瑪的一片苦心,我也不怪你,可憐天下父母心嘛!而且紀姑娘的死也的確和我有關係。我隻是想好好勸她想開些離開你,沒想到她就偏偏選了那麼條不歸路……兒子,你喜歡的這個姑娘其他的什麼都好,就隻一點不好——太脆弱了。這樣一個脆弱的女人,即使你以後收她為妾,她也不會活得開心自在,也許這樣死了對她來說,反而是解脫。”
“是啊,解脫。”風寄晚的聲音低低,很沙啞,像受傷的動物所發出的呻吟,然而和瞞已經很滿意了,他擁抱自己的兒子,道:“傷心會過去的,過一陣子你就好了。”
風寄晚任他抱著,即不推脫,也不迎合。過了半響,他忽然開口道:“阿瑪……”
“嗯?”
“我能在這住幾天嗎?”
和瞞呆了一下。
“我想在這住幾天,我不想和阿瑪分開得那麼遠。我很久沒有和您一起生活了,我能和您一起吃飯嗎?”
和瞞有點動情,笑了起來,“當然可以,來,咱們父子這就一塊去吃早飯!”
他摟住風寄晚的肩,大笑著帶他走了出去,風寄晚一直低著頭,臉上鬱鬱地沒有太多的表情。隻有他的手,在衣袖裏慢慢地握緊,緊到連指甲都掐入了肉中。
飯後,和瞞如往常一樣進宮去了,風寄晚叫了好幾個下人過來,道:“你,回別鶴山莊,告訴惟妙惟肖,把我最喜歡的那幾套衣裳整理出來,我要在這多住幾天。你,去十七阿哥府通報一聲,就說我最近身體不適,一切事宜請先交給向東來負責。你,替我送封信給向爺,這裏麵是十七阿哥交代我辦的些事,我沒法繼續下去了,讓他幫我處理。好了,就這些,你們去吧,速去速回。”
和瞞自宮裏回來,詢問下人二少爺可有什麼舉動,下人如實回報了一遍。和瞞看著坐在花園石桌旁一臉蕭索的風寄晚,有些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轉身慢慢離開。
之後的幾天裏,風寄晚一直不太說話,隻是孤獨地坐著,遙望著遠方。而與此同時,在和瞞的努力下,乾隆皇帝對聯親也產生了莫大的興趣,對於這位名動京城的鶴公子亦頗有好感,最後隻等太後點個頭,這門親事就算是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