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著小雨,盡管尚伴有微風,李默依然覺得有些悶熱,所以睡覺前直接開著窗戶,隻是把紗窗扒拉上了。盡管已經臨近暑假,但正在上高二的李默卻因為即將到來的黑色高考年——實際上他父母已經給他安排好了暑期補習班,心情有些不爽,再加上正處於青春期的身體,荷爾蒙顯然有點產能過剩,晚飯時間李默還向他父母發了陣牢騷,而他的父母顯然早就習慣了。事實上,自從兩年前,李默從豫西老家的山區縣城(注1)中學轉校到申城市內就讀高中之後,話就比以前少了很多,牢騷卻多了起來。李默他自己當然也明白:父母這是為自己好,以自己的成績如果留在考生眾多錄取人數卻又相對較少的高考慘地豫省,想要上一本線顯然得要靠老天開眼才行。但是再想想平時和申城市內的同學之間交流時的那種格格不入,李默又不由自主地懷念起遠在老家的發小們來。他卻不知,在他發小們的眼中,李默家可是屬於飛上枝頭的鳳凰,父輩從做小買賣開始,生意直接發展到申城,又在申城市內買房子,落戶口,早就變成都市人了。盡管也有老鄉在申城內打工,但有房無房,在現在這個普遍蝸居的時代,那差距何止雲泥。正所謂,人言他:身在福中不知福;他卻喟然歎曰: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所以說,人生的際遇、苦樂,隻有當事之人方能體味得清,對事外之人來說,如觀大戲而已。當然,尚處於無憂年少時期的李默是不會有什麼感慨的,照樣玩遊戲玩到11點多,在老媽的連番催促之下才舍得關上電腦,隻著一條白色的內褲,帶上耳機,用手機上的百度音樂聽著歌,上床睡覺:才躺上去不過十分鍾的光景,連耳機都沒收起來,手機也還捏在手裏,被子也沒蓋,就已經熟睡過去了。在他老媽與奶奶的雙重灌溉之下,李默雖然剛滿17歲,卻已經長到178公分了,隻是身材纖細無肉,勝在膚色白皙,配上脖子上掛的那塊顯然是久經佩戴的麒麟型白玉墜子,整個人看起來居然已經有一點柔弱型的宅男特質。
夜色依舊在雨幕裏靜靜地流淌著,一如窗外不遠處的那條圍繞著小區邊界的泗涇河。忽然間,整個夜空仿佛震動了一下,雨幕則完全停滯了,像是脫離了重力的影響,又像是時間被停止了;緊接著,雨幕又重新落下,但李默房間內卻出現了一塊和李默身下那張床形狀、大小都差不多的矩形光門,這扇光門就在李默頭頂1米多的位置,周圍向外擴散著像是玻璃被敲碎之後留下的那種裂紋,內測則完全漆黑一片,似乎連窗外路燈發出的微弱光線都被吸了進去。當裂紋都快要擴散到牆體上時,一塊和李默脖子上掛的完全一樣的玉墜出現了,並準確地飛到李默的脖子上掛的那塊玉墜上;隨後,兩塊玉墜仿佛是三棱鏡中折射出來的多個幻影一樣完全重合了!而此時,李默還沉靜在他的睡夢中,他正“夢見”自己處在一艘明顯符合人類美學設計的飛船的駕駛室內,一個看起來像歐亞混血的帥哥正滿臉焦急的、以手動操作的方式在操作這艘飛船,全然不顧飛船控製係統發出的警告語音提示,強行將飛船的速度在極短的時間內提升到滿速狀態。李默完全讀不懂飛船控製中心投影上顯示的那些數據,因此也不知道這個擁有著集合了東西方男人所有帥氣因素的麵孔的帥哥到底在害怕什麼。但是李默發現他的表情在短時間內就像唱了一曲川劇的變臉,開始是緊張,然後焦慮,接著瞳孔中慢慢失去掙紮的光輝,暗淡下來,顯得有些絕望;由此,李默很容易就能推斷出帥哥剛才的一係列操作的結果並沒有什麼卵用。李默覺得在自己的夢裏,是自己的主場,想看在帥哥那張臉的份上幫他做點什麼,但今天的夢境顯然不受他控製,隻得幹瞪眼地看著帥哥——其實李默是不太舍得移開目光,這張臉實在是養眼,即便是在這種極其誇張的表情下,李默仍然覺得這張臉已經帥到快讓他改變性取向了,當然,還有那麼一絲絲的自愧不如的趕腳。不過李默的阿Q方法論的反應速度顯然也不慢,僅僅過了那麼一秒鍾,李默便恨恨然地冒出了一個想法:“盡管少(sao)年我長得比他差遠了,但這張臉是我在夢中創造的,可見我對美學的認知和審美的標準還是達到了很高的高度的。”但隨即又有點悻悻然:自己又不會畫畫,夢裏的東西又不能拿手機拍張照,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不能曬出去有屁用)啊。
就當李默以為帥哥在絕望中已經煎熬到快要哭出來的時候,帥哥的表情突然變得堅毅起來,似乎打定了某個主意。帥哥轉過身看向飛船的後方,從前胸的領口裏掏出了一塊白玉墜子,這一下就輪到李默急了:“這特麼是我的,是我爺爺傳給我的,怎麼跑你脖子上了?”正當李默準備伸手去搶回來的同時,他又習慣性的掏了下脖子,感受到手中傳來的那種熟悉的溫潤感,直接陷入了懵B狀態:好吧,做夢還能複製寶貝的。等李默終於回過神來,順著帥哥的目光的方向看去,這下他終於知道為什麼帥哥一開始會感到絕望了:隻見視野所及的太陽係中,地球已經不再是剛出發時候看到的那個蔚藍色的星球了,而是正散發著略微刺眼、慘白色的光,光的亮度還在變強,並且早已沒有了太陽的蹤影,或者說是發光發熱的太陽消失了,留在原地的隻有一個散發微弱、慘白色光的霧狀球體,而那些霧態物質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消失。有點天文學常識的李默知道,這已經是5分鍾前的太陽的樣子了,現在指不定已經完全消失了。簡單的說,帥哥的世界正處在末日毀滅期。令李默感到詫異的是地球居然沒有因為失去引力而脫離公轉軌道飛走,難道說所謂的引力波也是有傳播速度的?
隨後,整艘飛船,包括帥哥的身體也開始散發出那種慘白色的光,嚇得李默趕緊檢查了自己的身體,隨即又釋然了,自己隻是處於夢境中,肯定不會受到任何影響。帥哥顯然也發現了他的身體和飛船船體的變化,連忙將墜子放到控製平台上的一塊托盤上,然後按下了托盤旁邊的按鈕。托盤上方伸出的四根豎立的金屬管之間的矩形區域內開始閃爍起裂紋,從中間開始逐漸漆黑,最後變成了一道開啟的光門。與此同時,帥哥手中的白玉墜子也開始發光了,準確地說是被一團憑空出現的光芒圍繞起來,這團光的色彩不同於船外的慘白色,像是山頂晨霧一樣的乳白色,顯得柔和且綿長,還有絲狀飄帶點綴其中,悠然變幻出各種形狀。當光芒穩定之時,帥哥拿起托盤上的墜子直接擠入光門消失不見了。李默顯然沒有預料到帥哥居然會還開“傳送門”,隨後他發現在帥哥進入光門之後,自己手中玉墜上也憑空出現了柔和光團。此時的李默腦中充滿各種無法得到答案的疑問,不禁抱怨起來:“特麼的,現實中各種身不由己也就算了,連做個夢還不能由著自己寫劇本,簡直了!”李默就這麼靜靜地看著飛船和遠處的地球一起,從開始失去自己原有的顏色,再發出慘白色的光,到越來越刺眼,接著慢慢黯淡,最終完全消失不見,連同他麵朝的那個方向星域也變得完全漆黑一片,沒有任何光線;相反,在飛船前進方向上的星域裏還滿是色彩絢麗的璀璨星光,幽深而浩瀚。李默看著這無垠的星空,感覺有些單調,便想折結束這個夢境,可是無論他如何努力都無法睜開雙眼醒過來,反而夢境一陣變幻。最後,李默出現在一個叫I.施維尼茨.李.冰的生活中,以上帝視角瀏覽了這個名叫李.冰的人的全部生命曆程,也僅限於瀏覽,除此之外李默並不能與李.冰產生任何意識交流。不過,李.冰生活的時代在李默看來顯然是吊炸天的:這個時代的人類個體隻有經曆了從出生到死亡的自然生命曆程之後才能算成年,之後會重新獲得新人造身體,新身體可以由按照不同的需求定製所有的細節,包括性別/身高/膚色......簡直就像是李默玩的WOW中定製角色一般,身體定製完成之後,意識體會被重新轉移到新身體內,再次活過來。當這個叫李.冰的家夥獲得定製身體之後,李默才發現,原來帥哥是這麼“造”成的。一下子讓李默的阿Q方法論再次被驗證為真理:“就說嘛,人怎麼可能天生帥成那樣,特麼的原來是人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