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層重疊的山巒間,烏雲蓋地,電閃雷鳴。
突然間,兩點黑影飛竄閃入雲霧掩映的山峰中,前方一個青頭蛇怪,疾行逃竄,後麵一個劍客禦劍追趕,飄飄的衣袂在風裏翻飛。
募地間,青光閃動。一柄飛劍斜飛刺向蛇怪,蛇怪回臂一擋,“當”一聲,長劍被擊開。劍客大愕,蛇怪一身鱗片居然刀槍不入。他淩空翻了一個筋鬥,接回長劍。蛇怪轉身逃竄,劍客繼續追趕。
轉過一個山坳,前麵豎起一座大山。劍客暗暗心喜,喝道:“妖孽往哪裏走?”運氣奴劍,長劍直擊。蛇怪無路可逃,轉過身來哇哇大叫,長劍“叮”一聲刺中前胸,卻不入分毫。蛇怪張開大嘴,吐出長長的舌芯向劍客腰間襲來。劍客閃身避讓,身子淩空而起,手抄回長劍,“唰唰唰”三劍向蛇怪前、左、右三麵攻到,這三劍已封死蛇怪的退路。劍客心中暗暗盤算:“我這三劍蛇怪必舉臂來擋,此時中門大開,我再以短劍攻其之臍眼,看他如何抵擋。”他心知臍眼是蛇怪的練門,中劍必死無疑,心中暗暗欣喜。左手迅速滑至腰間,握住劍柄,直待蛇怪舉起臂來。那蛇怪果真舉起雙臂擋開來劍,劍客左手迅速往前一送。蛇怪大驚,回臂抵擋已來不及,抽身直退,“噗”一聲,已沒了影蹤。劍客大愕,但見山前樹叢晃動,山腳露出一個黑乎乎的洞口來。
這名劍客二十來歲年紀,清臉秀眉,頭頂挽著個髻,身穿一件紫色長袍。肩頭的袍子上有個用黑絲線繡著一個大大的“蜀”字,正是蜀山派二弟子呂清風。蜀山派乃天下四大修術派之首,在極盛之時,門徒曾有數百號之眾,到劍聖白雲子一代,門徒亦有一百零八人之多。這些弟子之中資質愚鈍者甚多,在武林中有點名氣的也隻有大弟子蕭青雲二弟子呂清風這兩名弟子。
呂清風日前受師命前往各門派送呈英雄帖,邀請諸門派掌門來蜀山商議要事。這一日返回途中,路經江折一帶。其時已是黃昏,他來到一座小鎮前。隻見鎮上街道冷冷清清,家家關門閉戶,蕭索異常。不由暗暗奇怪:“這江南一帶的小鎮向來以物產豐富而聞名,凡此一帶城鎮人員都極為挺盛,此刻卻怎地如此冷清?莫非遭遇了什麼變故不成?”他趕了一日的路已是人困馬饑,正欲待找家客棧休息。豈料在鎮上轉了幾個來回,居然找不到一家開門做生意的客棧。正當尋思間,忽見到一老漢從西麵巷子匆匆走出折而向南。呂清風好不容易見到了個人,高聲喊道:“老丈……。”那老漢見到他卻大驚失色,拔腿便跑。呂清風大奇,施展輕功,飛身攔住老漢的去路。那老漢娓娓顫顫道:“大王饒命。”“卟”一聲,跪到了地上,不住磕頭。呂清風雙手托起老漢,說道:“在下蜀山弟子呂清風,不知老仗為何如此驚慌?”那老漢聽道“蜀山”二字,猛地抬起頭來,見是個劍客,頓鬆了一口氣。說道:“大俠有所不知,我們鎮上最近來了一個青頭大王,每日黃昏都到這裏抓人。”呂清風奇道:“青頭大王?鎮裏來了妖怪麼?”那老漢道:“正是,這妖怪已吃了不少人,昨天......昨天就連啊旺也抓走了。”說完竟痛哭失聲。呂清風見他一身白衣孝服,想必他口中所說的啊旺是他剛失去的親人。便寬慰道:“人死不能複生,老丈當節哀順便。”
這老漢叫謝三,是鎮上的一名鐵匠,孤身一人過了半生。十幾年前撿了個棄嬰,取名叫啊旺,兩人相依為命十幾年,雖是撿養卻也親如父子。昨日傍晚時分,父子兩正在鐵匠鋪趕一幫客人定做的鋤頭。忽地刮起一陣大風,飛沙走石紛紛而來。謝三眼不可辯物,隻聽見風吹著掛在梁上的鐵器撞擊叮叮當當之聲,迷朦中忽聞一聲驚叫,卻是啊旺的聲音。謝三突然想起鎮上來了青頭大王的事,頓時心驚肉跳,連聲呼叫,就不見兒子應答。大風過後,鐵匠鋪裏已不見了啊旺的影蹤。謝三摸索了一夜,也未能找見兒子。第二日在鄰舍的勸說之下設了靈堂。在極度悲傷中,他昏昏沉沉地在墳前度過了一日,以至到了黃昏才記得歸家。
呂清風問道:“關起門來那妖怪便進不去了?”謝三道:“這倒不是,前些天鎮上來了一個和尚,說隻要在家家戶戶在門前灑下雄黃,那妖怪就進不去了,於是人人都在自家門前灑下雄黃,後來也再沒說過那妖怪進屋抓人的事。”呂清風心想懼怕雄黃的多半是個蛇妖。問道:“這和尚既然知道怎麼對付妖物怎地不把他除掉?”謝三道:“小人當時也是這樣問的,但那和尚說這妖怪太過厲害,他無兵器在手卻也傷它不得,得回去拿件降妖的兵器。”說到這裏,眼淚簌簌而落,咽道:“都怪我,要不是為了那點小錢,非得忙著趕工,啊旺也不會給妖怪抓走。”舉起左手“啪”地一聲,一掌打在自己臉上,臉上登時現起紅紅的掌印。呂清風見他如此傷心,於心不忍,說道:“令子未必已不在人世,據我所知,這些妖怪抓走生人,多半是為吸取陽氣修煉妖術,一時半刻卻也吸食不完。”謝三聞言,突然“撲通”一聲跪到地上:“求大俠救啊旺一命。”他適才離呂清風甚遠,不料轉眼間已到自己跟前,心想:“這位劍俠本事那麼大,說不定能救能回自己的兒子。”想到這裏心中突然升希望,頭“咚咚咚”地直叩下去。他與啊旺相依為命十幾年,此時才分離一日,心中就空蕩蕩的,整個人便如行屍走肉一般,此刻聽說兒子未死怎能不高興?呂清風一手將他托起,凜然道:“斬妖除魔乃我輩份內之事,力所能及,在所不辭。”
蜀山派曆代以斬妖除魔為己任,派規總綱第一條便要求:我派門中弟子必得以救死扶傷除魔衛道為己任,有違此法,一律清除出派。這條派規蜀山每個弟子都從入派就開始要日日背誦,直到熟記為此。呂清風從小在蜀山長大,受到正氣正義的熏陶,身上更是正氣凜然。如今聽到有妖魔作亂,危害百姓,又豈能撒手不管?問道:“這鎮上可有落腳的地方?”謝三見他答應救自己兒子早已恨不得立即請回家中奉做上賓。見他這麼一問,立馬道:“鎮上的客棧都已關門,若大俠不嫌棄舍下簡陋,就請到舍下休息。”呂清風道:“如此有勞。”
他牽上坐騎,尾隨謝三轉過兩條小巷,來到鎮尾的一間矮舍下。謝三上前將門打開,隻聽見一陳叮叮當當之聲,眼前白光閃耀。呂清風定晴一看,原來是打開門撞擊到懸掛在梁上的鐵器撞擊之聲。他將馬拴在門前的一棵大樹下,取了包袱,踏進屋來。隻見房中盡堆滿各種各樣的鐵器,右首一個大火爐,一個籌槽,都是用做鍛鐵之用。謝三走到屋後打開一道門,兩人穿過一個小院來到兩間瓦房前。謝三指著左邊的一間道:“大俠就在這裏歇息,老漢去準備一些吃的。”他這麼一說呂清風頓感饑餓起來。
謝三出去片刻,端來一壺酒,一碟花生,一碟臘肉,一碟牛肉,擺放了一桌。道:“大俠慢用,我去做飯。”又退了出去。呂清風看著一桌酒菜,心中暗感慚愧:“這老丈日子過得清苦,為這桌酒菜想必費盡周折,他一心把我當成他兒子的救命恩人看待,呂清風啊呂清風!你大言在先,若救不到人看你怎麼辦?”搖了搖頭,拿起酒壺骨碌骨碌地灌了兩口,一道熱氣湧入腹中,頓感精神百倍,拿起碗筷盡情吃喝起來。
用過晚飯天色已晚,他負起長劍,踏出門來。但見鎮上漆黑一片,房舍之中盡無燈火。他沿著街道向東而行,隻見東麵有一座大山拔地而起,夜裏望去,猶如一道巨大的黑色屏障。他這一路向南而來已不止第一次聽說有妖魔害人的事,尋思:“一下子間怎麼會出現如此之多的妖怪,莫非有什麼征兆?道家有雲:亂世必出妖孽,莫非亂世將臨?”此距離上次亂世天下已太平了三百多年,人們得以安居樂業,若亂世再臨,百姓定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又想:“此異象我回去定要稟報師父,讓他及早定奪預防,不讓妖魔侵入人間。”他行走了幾個來回,仍不見有什麼異動,想必今夜妖物是不會出現了,當下折回鐵匠鋪中,休息了一夜。
第二日,呂清風到山中尋了一日,卻毫無發現。那山甚大,延綿數十裏,一日之功卻也行走不完。待到下午時分,他折回小鎮,在鎮上尋了紙墨筆,回到鋪中忙弄了一下午。傍晚時分踏步向鎮頭走來,謝三因救子心切硬要跟著前往。兩人走到郊外,放眼望去,但見三座山程3字狀排布,中間豎起一道奇峰,遠遠望去便像隻巨大的蝴蝶,展翅欲飛。呂清風早上沒有留意,此時駐足觀望,呆呆出神。謝三道:“大俠,那是天下名山蝶戀山,相傳曾經住過仙人呢!”呂清風一楞,又問道:“此便是蝶戀山?”謝三點頭道:“正是。”
蝶戀山聞名天下,它的名氣的由來卻不是因為山川秀麗,而是世代傳說蝶戀山中住有仙人。以前呂清風和師兄弟們每次下山購買生活用品,就常在街頭聽到說書先生講述神仙下凡除妖之事,裏麵就常提到兩位神仙歸隱在蝶戀山中。心想,這世中所盛傳之事必有源頭,並非無中生有。
他看了看天色,環視四周,尋了一塊空地,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布包,從中取出九隻短箭,放在左手心,右手在胸前劃了個弧。短箭在他手掌中突然開始抖動,片刻間升至半空。他右手食指回勾,對準九支短箭迅速彈射。“嗖嗖嗖”幾聲,短箭迅速被彈射入土中。這是蜀山的九陰玄門陣,專門對付妖魔之用。箭分九陰,在地中形成八個玄門,無論妖魔從哪門踏進,九箭催發,連綿不絕。這些短箭乃用特製的符祿製作,可降低妖魔一半的功力。他布好陣後從懷中掏出一顆紫色丹藥,放入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