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那天夜裏就知道了。”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問句。
這次蘇卿倒是笑了笑,才點頭,然後想起什麼似的問:“你懂杏林之道?”
入畫毫不避諱地承認,末了才說:“五皇子一直在夜裏給你送藥你才會好的這樣快的。”
這次蘇卿有些驚訝了,看到她的神色,入畫反而淡淡的說:“宮裏是沒有秘密的,蘇小姐你萬事都要小心為上!”
“為什麼?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入畫極輕地勾起一抹笑容,低低地說:“因為你能做到我所做不到的……”
蘇卿沒有聽清她說什麼,剛想發問,就見寧潛和寧池已經走了過來,隻好作罷。
“蘇卿給兩位主子請安。”
寧潛隻看了她一眼就將視線放到入畫身上,淡淡地問:“怎麼傳個話要用這麼久的時間?”
聽出他話裏責備之意,蘇卿側身擋在入畫身前,行了個禮才解釋道:“是奴婢在賬房和李公公交代事務耽擱了時間,和入畫沒有關係。不知大皇子您叫奴婢有何吩咐?”
寧池和寧潛同時皺了皺眉,幾天前開始,她就一直恪守所有的宮規,將自己看作是一個普通的宮女,認認真真地做好女官的所有分內之事。
因為本朝女官地位的敏感和特殊性,一般都是掛名不做事,行事上也較一般的奴才不一樣,像她這樣的卻是很少見。
同為女官,金華等人莫不是使勁渾身解數隻求引得皇子的青睞,蘇卿卻從不以吸引寧潛的注意為己任,讓人十分的看不透。安潛宮裏上下宮婦太監,一開始都戰戰兢兢唯恐得罪於她,漸漸地才發現這位小主人雖冷淡卻從不重罰下人,整個安潛宮在她的引到下井井有條。
看到蘇卿微微低垂的頭顱,半蹲的姿勢,寧潛開口說:“今晚父皇讓我們全部去中宮用膳,你準備一下,一起去。”
“奴婢知道了。”行了個禮,蘇卿帶著入畫從他們身邊經過,越過寧池時眼睛都沒有抬一下,倒是他的臉不自覺地緊了緊。
從安潛宮出來,寧池腦海中一直是蘇卿那低眉信手的樣子,看著總覺得心中有股氣堵著一樣,明明早就下定了決心要劃清界限,但每次遇到,眼神總是不自覺地追逐她的身影,剛剛他把寧遊的打算告訴了寧潛,他聽後隻說了句“我一早就知道了”。
第一次因為大哥的深沉而感到恐懼,他到底是知道了什麼?以他的情報網絕對是知道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可從來都不會告訴他,大哥的防心竟是如此的重……
夜晚很快就降臨了,五個皇子和他們各自的女官都站在中宮的偏殿裏等皇帝。
“皇上駕到!”陳奎的聲音從簾外傳來,一會兒就見寧庸緩緩地走了進來,眾人跪下行禮,寧庸坐定後方才讓他們平身入座,五個皇子坐著,而女官則立在他們的身後,看到皇上點頭,陳奎直起身喊道:“傳膳。”
幾個人靜靜地用飯,間或皇帝問一句他們答一句,蘇茵看到姐姐十分高興,但又不好太過放肆,隻有一個勁地眨眼睛。
不巧被皇帝看到她的小動作,本來就寵溺她的皇帝自然就問道:“蘇茵,幹什麼呢?”
一下子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到蘇茵身上,見她闖了禍的蘇卿在心裏暗暗歎息,蘇茵小臉一下漲紅了,正在想著要如何回答時,倒是寧遊替她說:“父皇,蘇茵年幼,玩心重您別和她計較。”
寧庸看了寧遊一眼,似笑非笑地,看著蘇茵道:“小丫頭再小也是可以嫁人的人了,你們倆同齡,意思是你也還年幼?”
蘇茵見寧遊幫自己說話喜悅之情表露無疑,又見皇帝打趣他,禁不住就說:“回皇上話,我……奴婢隻是看到多日不見的姐姐一時高興就眨了眨眼睛,沒什麼的。”
“唷,你們看,小丫頭急了,也不知是為自己急呢還是為我那小老六呢?”
此話一出,幾個皇子都笑了,蘇茵的臉越發紅得像煮熟的螃蟹,她一時激動忘了宮中規矩,走過去拉住寧庸的袖子,像小時候一樣撒嬌道:“皇上您老是拿茵茵開玩笑,茵茵不依啦。”
在座的都為她這行為捏了一把汗,還好在陳奎要攔的時候寧庸以眼示意他不必,要不蘇茵這可算得上以下犯上。
蘇茵自五歲就在皇宮裏呆著,寧庸隻有寧淋一個女兒,故而也十分疼愛她,所以對她這些行為也就十分包容。
“你這小丫頭,這麼大還是一樣的愛耍賴!”
蘇卿見皇帝沒有發怒提著的一顆心才放了下來,其他幾個人見到蘇茵這樣受寵愛,都有些不服卻也不敢表現出來。
想起自己那即將遠嫁的二女兒,寧庸不禁越發寵蘇茵,開口向陳奎道:“下月初的秋獵讓這小丫頭跟著一起去吧。”
“奴才知道。”
看到兒子臉上的驚訝,寧庸隻是笑著不作解釋,眼神掃過蘇卿一如既往平靜的小臉時,眼睛眯了一會兒,說:“對了,蘇家大丫頭也跟著去,好和蘇茵有個伴兒。”
這下所有人心裏都炸開了鍋,不知皇上這樣做到底是有什麼用意,這頓飯吃下來,最高興的莫過蘇茵,其他人都是各懷著自己的心事。
想著父皇的安排,寧池帶著不解回到安池宮,隻見莫悔一臉激動地站在宮門口等他,兩人一回到書房,寧池就問:“什麼事?”
“主子,有人盜了蘭馨的墓,裏麵隻是……隻是衣冠塚!”
寧池一聽隻覺嗡的一聲,所有思緒都斷了,竟是什麼也想不了。看到主子失神的樣子,莫悔想說什麼,忍了忍,一連吸了幾口氣,看他這樣,寧池定住心神,說:“想說什麼就說。”
“主子,恕小的無禮,蘇小姐是大皇子的人,這是我寧安國自古以來的規矩,主子您……”
抬手止住他的話頭,寧池輕輕地問:“莫悔,你有真心喜愛過的人嗎?”
不等他回答,他就自顧自地說道:“你沒有,所以不知道什麼叫做身不由己、情不自禁。”
說完又沉吟了一會兒,才一整麵容淡淡地說:“我自有分寸,跪安吧。”
寧池自己心裏知道,聽到這個消息隻是給了自己一個接近蘇卿的理由而已。早在她暈倒在自己懷裏的那次,他就已經情不自禁了。一直以馨兒為由拒絕自己靠近她,但管住了人卻管不住心!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她,想她那溫婉有禮的淡笑,想她那怒氣勃發時的不顧一切。
現在,馨兒已經成了他靠近她的借口了,是何時起,馨兒的位置被她全權取代?現在的他究竟該怎麼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