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逃脫牢籠了,可她不知下一步該去向哪裏,也不知X什麼時候會醒來,甚至是否會醒來。她想回家,可她還有家麼?她想去大城市,可什麼是大城市?原來在這個世界上她一無所有,隻有那個牢籠。她默默地流下淚來,招呼那些笨笨的雪橇犬不要離開自己身邊。
雪橇犬舔著她的手心,讓她覺得溫暖,她摟著這些笨狗的腦袋,在它毛茸茸的腦袋上蹭臉蛋。
她和雪橇犬們呆在一條冰脊的下方,X說冰脊兩側都會有平行的條紋,那是積雪沿著冰脊兩側下滑形成的。站在冰原上是看不到那些條紋的,但空中的機師卻看得很清楚。這些條紋會模糊視覺,這樣機師們就無法在冰原上發現他們,’這是他們出逃的最後一關,躲過空中搜索。
殲10戰鬥機群正在返航,它們距離地麵不超過400米,尾部噴管的火焰在極夜天空下極其清晰。低空飛行是為了搜索地麵,X什麼都料到了。小伊抱著膝蓋仰望天空,她並不害怕戰鬥機,因為她不知道戰鬥機是什麼,對她而言那東西就像是鷹飛過天空。
機師們低頭看向冰原,隻見一道道冰脊連綿不斷,冰脊兩側的紋路令他們有些眼花,他們掠過小伊所在的冰脊時根本沒有看見女孩和雪橇犬,小伊穿著黑白條紋的防寒服,而雪橇犬本身就是黑白兩色的,他們就像是斑馬藏入黑白色的森林。
小伊緊緊地摟著超人:“乖哦!我們就要自由啦!’’
殲10的雙機編隊把這道冰脊扔在了後方,小伊剛要站起來,忽然聽到腦後有隆隆的風聲。殲10折返回來,鴨式俯衝,高速機槍吐著一米長的槍口焰,打得冰麵上彈孔連連,幾隻雪橇犬倒在血泊中。
小伊呆呆地站著,她想一定是自己做錯了什麼,因為X是不會錯的,那麼隻能是她做錯了。到底做錯了什麼令他們被殲10發現了?她捂著腦袋想不出來。殲10掠過之後再次回轉,又是一輪掃射,又有四五隻雪橇犬倒在血泊中。
剩下的的雪橇犬瑟瑟發抖,緊緊地貼著小伊,使勁地舔著她的手心求救,發出嗚嗚的低聲。它們全都受到了幻劑的影響,把小伊看作了它們的母親。小伊命令它們不能出聲,它們就不敢出聲,但恐懼令它們想要四散奔逃,它們焦躁地原地踏雪。
“快逃!快逃!”她摟著雪橇犬的脖子,親吻這隻笨狗的額頭。
她沒有時間考慮這麼做在道德上的意義,她從小在監獄一般的地方長大,沒人教過她道德。她隻是把這些笨狗看作一起逃亡的同伴。
“01,除了狗群還有個人!”僚機02看見了那個小小的人影。
X再三叮囑過在冰脊下隱藏不能移動,一旦移動,她的隱蔽模式就結束了。
“這是軍事禁區,別管那是什麼人,清洗掉!”01回複。
雪橇犬們四散奔逃,僚機追逐獵殺它們,把它們一隻隻化為血漿。01則低空高速掠過小伊的頭頂,試圖確認目標的身份。那顯然是個孩子,中隊長心裏顫抖了一下,雖然他清楚軍令的嚴苛,但他也是有女兒的人,對孩子開槍他於心不忍,於是第一次俯衝時他下意識地偏轉了槍口,一線彈坑貼著小伊的腳邊布下,濺出一人高的雪塵。
小伊不敢動,距離她大約一百米,X躺在睡袋裏。她想跑到X身邊去貼著他,那樣她會覺得略微安全些,哪怕隻有一秒鍾的安全感也好……她並不是希望X能忽然站起來做些什麼。
如果森林中藏著兩匹野斑馬,被獵人發現的那隻會跑向另一隻尋求庇護麼?這種舉動沒有絲毫意義,隻會把同類也害死,可在致命的彈幕中誰能抗拒那種衝動呢?
小伊沒有動。
“這一路上我們將不彼此拋棄。”她輕聲說。
這是她一生中的第一個誓言,她決定遵守這個誓言。
“01,快點弄完,不殺了她我們都會上軍事法庭的!”02呼叫。
“好了閉嘴!我來做!”中隊長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