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無皮書(1 / 2)

我叫李十三,排行十三。大家不要誤會,並不是我父母在我之前還生了十二個孩子,而是我在家族同輩中排行十三。有人會說“哪有老人給孩子起這樣的名字的啊!太扯了”,其實我對此也同樣的疑惑,一直以為“十三”是我的小名,直到我上學的那天。

我清楚的記得在我報完名字之後全班爆發的哄堂大笑,“我為什麼要叫李十三,我怎麼可能叫李十三?”之後的一整天我的腦子一直不停地在質疑我的名字。放學後回到家,一進門我就嚎啕大哭,所有的委屈在我父母麵前一股腦兒的釋放了出來。哭聲把鄰居們都驚動了,都還以為我淘氣被父母打了,紛紛跑過來製止。當他們看到我流了一臉的眼淚和鼻涕,在地上撒潑打滾的喊“我不要叫李十三”的時候,都楞住了,我父母也是比較尷尬,對我打也不是,罵也不是。當時我是下定決心一定要改名字的,無奈沒有擋住金錢的誘惑,被我母親用兩毛錢給收買了,因為當時兩毛錢對小孩子來說可算得上是一筆巨款了。我母親說當時我一手攥著兩毛錢,一手抹眼淚的樣子,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長大之後,我又試著說服我父母給我改名字,都被我母親“你名字是我花兩毛錢買的,不能改!”給打了回去。每每這個時候我都想抽自己倆嘴巴,恨自己竟然為了兩毛錢就折了腰。直到我十八歲當兵前夕,我父親帶著我去祭祖,在我爺爺的墳前,我才知道我名字的由來。

原來,在前清或者更往前,李家是一個大家族,香火非常旺盛。不知道什麼原因,到了我爺爺那一輩兒,李家差點斷了香火。這倒也不是說家中女眷生不出男丁,而是男丁出生後,活不過二、三歲就夭折了。後來據說對著上天應允了一些事情,在我爺爺出生後,門口出現一個大和尚,對著我爺爺說了幾句莫名其妙的話,又將我爺爺抱到寺院養到了六歲,這才算保下了我爺爺的一條性命,但自此李家便一脈單傳了。

我出生的時候前麵已經有十二個姐姐了,擺滿月酒的那天,我爺爺說得給我取個名字,也不知是喝酒喝的還是想名字想的,在憋了半天之後紅著臉說:“有了老十三之後,我終於有顏麵去見下麵的祖宗了,就叫十三吧。”於是,這個價值兩毛錢的名字誕生了。

我的青少年生活相對是比較完美的,除了我這個倒黴的名字之外。每天和一群玩伴兒們上樹掏鳥蛋,下河摸魚,追雞攆鴨,幾乎是無“惡”不作,街坊四鄰也都對我們“恨”之入骨,所以在我當兵的時候,他們敲鑼打鼓,鞭炮齊鳴,真不知道是為我入伍感到高興還是為了歡送我這個“瘟神”

在我那個年代,年齡過了16歲的小夥子幾乎人人都去兵,特別是對於農村戶口的人來說,想脫離麵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唯一的出路也隻有當兵了。因為那時沒有私企,都是國有企業和大集體企業,沒有打工一說,轉業之後分配進去就算是捧了鐵飯碗了。當然不是所有人都這麼想,扛槍保家衛國也是那個年代的主旋律之一,也是年輕一代人的最大夢想。

我當的是偵察兵,隸屬於濟南軍區陸軍第46軍138師某部。當時正值中國和越南在中國雲南邊境輪戰時期,在我當兵的第三個年頭,中央軍委一紙調令,1985年3月,連同陸軍第67軍199師,炮兵第12師共計三萬餘人在文山、硯山兩縣集結駐訓,我部組成第6偵查大隊先於駐訓部隊進入老山戰區。同年5月30日,駐訓部隊正式進入戰區接替南京軍區第1軍所屬部隊防務。

對於沒有經曆過戰爭的人來說,是無法想象得到戰爭的艱苦與慘烈。野炮、山炮等各種口徑的炮彈如同暴雨般的落在陣地附近,殘肢、樹枝、泥土漫天飛舞。犧牲的同誌有的屍骨全無,有的肢體不全;沒被炸死的人也都被震的五髒翻滾,恨不得把內髒都吐出去。由於越軍經常搞偷襲戰,所以戰士們吃喝拉撒睡基本都在陣地上,這對於北方人來說,夜裏的蚊蟲比對麵的敵人更加可惡。戰爭就這樣夜以繼日的持續著。

1986年2月份的一次偵查任務中,兩軍相遇繼而交火。我中彈負傷,子彈擊斷了肋骨,所幸斷了的肋骨沒有插到內髒,我撿了一條命。我被戰友冒死從敵軍中背了回來,送到後方搶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