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楔子(1 / 2)

和親將軍(朱墨)

榮興三年。

夏末秋初,本是一年之中最燦爛的時光,偏偏北鼎戰火硝煙依舊肆掠,再無安歇。

戰爭,當權者們冠上種種冠冕堂皇的理由來奪取屬於人民的土地,你爭我奪,卻總是在毀掉很多人的幸福。

何其苦哉。

北鼎大營裏到處都是死寂,唯有將士們痛苦的聲音此起彼伏,連綿在天地之間。

天災尚有轉圜,人禍怎會如斯殘酷。

“將帥?”

趙舩一個回神,將臉上的疲憊之色掩了下去才看向來人,“傷亡情況如何?”一軍之將,最忌諱的便是露出疲乏之色。將尚如此,又何以領兵?

副將劉湍歲不過二十五,還學不來強顏歡笑,麵上全是憂慮,“戰死七十六人,重傷一百五十六人,雖無甚大的損失。可我軍糧草已不足,再這般下去可能撐不了一月了。”

是麼?

趙舩心中苦笑,前有東雲壓陣,後無援兵,再加上糧草奇缺,縱使他北鼎軍士驍勇善戰,這場仗又如何打得下去?若不是將士們顧及身後就是家鄉父老,一旦戰敗受苦的便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家人,不得已拚死也要撐下去。否則,不說是三年,就是三個月他們早就繳械投降了。

“朝廷的書信已經送出去了?”

劉湍心中又是一痛。將帥本是壯年,可兩鬢已是灰白蒼老,粗獷的臉上掩不住滄桑之色。他掀了掀唇,半晌才默道,“送出去了。”將帥根本知道,三年來他們懇請朝廷支援的書信不知發了有多少,朝廷的回應總是以勉勵為主,寥寥數語於實際根本無益。

“報,報!敵軍來襲!”

劉湍一驚,這東雲軍來得好快!

怔愣之間已見趙舩翻身上馬,尚未來得及卸除的盔甲上血跡尚存,握住仍在滴血的青龍長戟豪邁一笑,絲毫不見剛剛的滄桑敗落之色。“眾兒郎聽好了,我們一鼓作氣將那敵寇趕出我們的土地!”

劉湍心中崇敬異常,將帥不愧為他北鼎軍的軍神。

頹然的士氣頓時被鼓足起來,眾人揮動手中兵器,齊聲喝道,“趕出去!趕出去!”

“走!”

一場大戰廝殺在即!

風雲變色,天地間暗沉一片,黑雲壓城城欲摧,血雨腥風之中滿是戰士們的悲壯的叫喊。戰爭,這就是戰爭!

“殺!”

“殺!”

“殺!”

劉湍連連退了幾步,全身沾滿了鮮血,殺得興起,隻覺的眼前均是血紅一片。可惡,朝廷的援軍怎麼還不到,他們隻有三萬,可那東雲國足足是二十萬大軍啊!國主真的想讓東雲軍攻城略地直下大都嗎?

他恨恨的抹了把臉,手上濕潤血紅,卻不知道到底是誰的血。遙望敵軍陣營,血色朦朧之中依稀可見敵軍大將屹立在高處,身旁尚有一人,一身黑衣羽扇綸巾風嫋嫋,相貌上佳,氣度迥然,目中隱隱有慈悲之色。

那人就是東雲軍的司馬,若非他計謀陰狠毒辣設下今日這請君入甕的詭計,他北鼎將士怎會死傷無數!

年輕的臉龐上忽生出毅然神色,從地上揀起一支箭駑,拉箭,提弦,就算的身旁數十敵軍向他攻來他也置之不理。拚著身死,拚著將帥責罰,他也要殺了那人!

空氣中忽然凝滯了起來,六感皆空,眼中隻餘那年輕斯文的黑衣文士。

射!

一道黝黑的利箭破空而去,直入淩雲之中!

“將帥!”忽聽得身旁一陣痛呼,劉湍錯愕回身。

大將帥單膝跪倒,隻手撐地,一直長戟從背後直插入他的右胸,鮮血順著他瑩白的戰袍流下來。他的身邊橫七豎八的倒著數十個敵軍兵士。

“將帥,你怎麼樣?”

趙舩隻覺得背後劇痛,全身力氣逐漸流失,視線也開始模糊起來,仍強自問道,“怎樣,射中了沒有?”戰場多詭道,可這種偷襲之策向來為人所恥,算而今已經顧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