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四十六章 心下大雪(1 / 2)

韓滄話沒說完,蕭鐵笠已經打斷了他,煩躁地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能讓風煙活過來麼?等楊昭醒了,誰也不要跟他提起這件事。”

“可是他一定會問起來啊!”趙舒撓了撓頭,皺眉道:“那咱們怎麼回答?”

“自然是揀好聽的說!”蕭鐵笠回過身,“難道你要去跟他說,戰後找到了風煙,她如何的慘不忍睹,連屍身都拚不全了?你想要了楊昭的命麼?”

“是啊,蕭帥說的沒錯。”袁小晚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禁不起這樣的刺激。這件事,我會跟他交代,我會告訴他,風煙走得很平靜。”

“寧如海怎麼樣了?”蕭鐵笠搖了搖頭,當天寧如海是跟中軍在一起,他知道風煙的噩耗之後,簡直就快要瘋了,摁都摁不住。

“別提了。這兩天他還一直鬧著要把風煙的遺柩起出來,帶回京城去。”袁小晚蹙眉道,“這樣長途跋涉,等回了京,隻怕什麼都沒了,真是胡鬧。我沒理會他,也許人在傷心的時候,總會有點神智不清。”

“唉!”趙舒歎了一口氣,“隻遲了那麼一點點,事情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大家又是一陣沉寂,相對無言。

生與死,都是天意吧,是上蒼冥冥之中的安排。楊昭和風煙,本不該在戰場上相遇和相識,他們的結局,或許早就已經注定了。

七天過去了。年關將近,戰事已經結束,戰場也都清理完畢,大軍開始拔營返京了。

在虎騎營的駐地,楊昭的軍帳裏,氣氛卻少見的僵硬。

“指揮使,不要再固執了。”說話的是袁小晚,一臉無奈,“大軍都要啟程回去了,你一個人怎麼能留下呢?”

楊昭坐在燈下,靠著椅背,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話。

袁小晚正在給他換藥,小巧的鼻尖上沁出了一層微汗。

難道他是鐵打的麼,這樣的一身傷,他不覺得痛?她從來沒見過楊昭這個樣子,好像他對身邊的一切,都失去了反應。自從他醒來,已經三天了,幾乎沒有出過帳門一步,也沒有見過任何人,連蕭帥要來,他都不見。這三天,他一直沒合過眼,不動,也不說話,一直在這樣沉思,好像和這個世界已經脫了節。

燈光照在楊昭的臉上,是一種失血過多之後的蒼白,這張臉,曾經無數次地令她心動,令她渴望,但此刻,從額頭到耳邊,卻多了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袁小晚輕輕地敷上藥膏,她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讓他臉上的傷口愈合如初。隻要時間慢慢過去,不管是身上的,還是心裏的傷痕,都有愈合的那一天——風煙已經不在了,總有一天,他會把她和這場戰爭,一起忘記。

“好些了沒有?”換完了藥,袁小晚柔聲問。

楊昭沒說話,神色還是那麼僵硬。

袁小晚輕輕一歎,“你總是不說話,難道不悶麼?我想起一首曲子,念給你聽聽吧。說的是一個丈夫出了遠門的女子,到了冬天,想給丈夫寄件棉衣,可又怕他有了衣服,就不知道回來。”她別轉了臉,曼聲吟道,“欲寄君衣君不還,不寄君衣君又寒。寄與不寄間,妾身千萬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