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你拍拍我的肩,上樓去了。
我看看你的背影,聳了聳你剛才拍過的肩。奇怪的是,從那以後我們的關係竟然近了起來。你有事沒事地來找我,帶我去吃冰淇淋或者去遊樂園玩。可這些都是逗小孩玩的啊。你說:“你本來就是小孩
。”我賭氣地推開麵前一種叫做“醜小鴨”的冰淇淋,你笑著看著我,問:“那你說去哪玩?”“去蹦迪去喝酒。”我挑起一根眉毛看著你,你也看著我,手裏的煙積了一長截煙灰。我突然發現你拿煙
的姿勢特別像《花樣年華》裏的梁朝偉。這麼想著,我就狂想要抽根煙。我平時隻在夜晚才抽煙的,因為喜歡看那一小團火花在黑暗中閃爍的樣子。可是那天我就突然地想知道,白天的光會不會蓋過煙
火的光。會不會呢會不會呢?我伸出手去拿你放在桌子上的KING,你看著,沒攔。我很奇怪你怎麼會是這樣寬容的人,你竟然能夠忍受一個在你心中是小孩的女孩在你麵前抽煙? 我用熟稔的姿勢夾
煙,打火,再吸進去,吐出來。你一直看著我,眼裏帶著微笑的。那家咖啡屋放著一首很老的歌,一個女人可憐巴巴地唱:忘不了忘不了。聲音像是一片被嚼過很多遍的口香糖,沒了味道沒了彈性,卻
又被無限地拉長。真難聽。我說,然後站起來走了。我敢肯定你還在用你那種表麵看著我。那時候我多想自己是一個風情萬種的女人,能留下一個悵惘的,卻永恒迷人的背影。
有一天我心情特別差,課上到一半時背著書包走了。在外麵晃蕩了半天,實在沒什麼意思就又回去了。老師說:“如果你再逃課的話,你就該被處分了。” 威脅,典型的威脅!我最討厭別人威脅我了
。於是二話沒說我又背上書包走了。
晃晃蕩蕩,滿身是汗。 我該死的頭發又開始粘頭發了。TMD我真想剔個光頭啊!可是我的膽子暫時還沒大到那個地步,我現在隻想洗個頭。這時候我看到你了,遠遠的我就認出來那是你。你穿著一件白
T恤,不長的袖子挽到肩膀上。真惡心,我想,你還以為你隻有十六歲啊!你也看到我看了,遠遠的對我笑了一下,好象是要跟陽光比賽誰更燦爛一樣。你問我:“又逃課了?”什麼叫又啊?我皺著眉
頭看你。你問我:“打算去哪玩呢?”“回家洗頭。”我說。 你就叫了一輛出租車,我們坐了上去。那裏麵舒服多了,太陽曬不著,嘿嘿。
一路上你一句話也沒說,中途抽了一根煙吐了兩口痰。你的頭發豎豎的,像一個大部隊。你的眼睛有點灰暗,很深邃,仿佛放了很多東西進去。究竟都放了些什麼呢?我想。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老實
說我還是喜歡那種在夜晚能發光的眼睛,那裏麵裝滿了星星。
在院子門口我聽到爸爸媽媽的聲音,他們當然又在吵架。“他們怎麼那麼能吵呢?”你說,然後唉了一聲。我突然想起來那應該是我常說的呀,怎麼你也說呢?不過現在關鍵要思考的問題是,我要到
哪去洗頭呢?我裝模做樣地說:“唉,天下之大,竟沒有我的洗頭之地,可悲啊!”你哈哈大笑起來,說:“去我家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