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三章 重陽(1 / 3)

踏進靜壽宮的一刹那,滿園的清秋菊花,金菊、白菊、紅菊、紫菊錦繡盛開,大有一種不是春光而又勝似春光的美麗。

殿內,錦淵還有另一名麵生的女子見到錦甌都忙拜倒行禮。

“起來吧,皇弟不用多禮。”

錦甌伸手虛扶了一下,彼此的眼中都帶著不易察覺的銳利。

滿席已經設好了酒宴,玉太妃端坐在桌旁,頭上九支鑲了珍珠的金鳳頭簪貴氣逼人,說話間那金鳳嘴裏各銜著的珍珠垂掛,微微地墜向前額,仍不改她一貫的高貴慈藹。

“皇上快請坐,今天就是家宴,也沒有外人。”玉太妃拉過身邊那個端麗的女子,好心情地彎起了已有細細紋路的唇角,“反正就要大婚了,就把輕涪也叫進宮來陪陪哀家。”

眾人落了座,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蘇輕涪坐在了錦甌的身旁,而夜宴坐在了錦淵的身側。

“難怪太妃您今日如此高興,原來是有如此佳人相伴啊。”

夜宴含笑看著對麵的女子,眉眼精致,蝶練紗的襦裙,石青的宮絛係出似柳腰肢,如墨青絲上玉搔頭曳翠鳴珠,掩唇一笑間幽妍清倩,真真是美人如花。

“長公主,誇獎了。”

蘇輕涪雖是和夜宴寒暄,那明亮的眼卻好奇地看著錦甌。

對於這位新登基的天子,市井間總是流傳起他的種種心狠手辣,今日見了想不到那容貌竟是比女子還要精致上十分。

眾人正說著,宮人捧著荷葉式的翡翠盤子跪在了他們的麵前,裏麵盛著各色的折枝菊花。

玉太妃揀起了一朵紅菊攢在鬢上,一旁的夜宴霎時愣住,有些浮躁地咬緊了嘴唇。

錦甌倒是好奇地開口道:“這些是?”

“哦?”玉太妃有些無奈地看著他,卻掩不住滿目的笑意,“今天是九月初九啊,你們都忘記了?”

錦淵看到夜宴低頭微弱地笑了起來,卻給人一種非常蒼白的感覺,緋色的嘴抿成了薄薄的一線,金步搖的珠簧在細軟的黑色發絲邊搖曳,長長的睫毛遮掩下微微眯細的眼,卻是如冰凍的一般,注視著盤中的菊花。

眾人終於好似想起來什麼似的,室內陡然安靜了下來,空氣凝結了一般沉重,連透過雨過天晴色窗紗灑在殿內的陽光,也似乎變得有些蒼白了起來,仿佛是洗得失去了光澤的綢緞,映到眾人有些尷尬的臉上。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夜宴白皙到近乎剔透的清秀容顏上,都試圖從她那沒有任何表情的麵上看出些什麼,卻都無從得知。

而她坦然地接受所有人的注視,保持著自己一貫恬淡的表情,手指自寬大的重蓮綾袖中探出,拿起了一朵白色的菊花攢在鬢間。

良久,像是受不了這沉悶的空氣似的,蘇輕涪輕輕地揚聲:“輕涪此次麵見太妃和皇上,為感聖恩特地親手做了兩個茱萸荷包,還望太妃和皇上笑納。”

玉太妃清雅的聲音適當地響應,帶著喜悅的讚賞:“真是個好孩子,手可真巧。”

小小香荷包,墜著精致的瓔珞,月白緞底上繡著碧綠的蓮葉從水中托出粉紅的並蒂荷花。

錦甌並沒有從宮人捧著的添漆托盤中拿起荷包,隻是看了一眼,宮人便躬身退下。

“蘇小姐的手真是巧。”

他淡然地說著,一雙像是凍結的刀光一般冰銳的眼凝視著她,而蘇輕涪端麗的麵早已不知是因為尷尬還是害羞,暈上一層胭脂似的紅暈。

“謝皇上誇獎。”

“皇姐,你怎麼了?”

她仿佛被身畔錦淵的聲音驚醒似的抬頭,習慣性地溫和笑了出來,“啊,沒有什麼。”

“皇上,哀家老了,不勝酒力,你們年輕人自己可要隨意,哀家已經讓他們備好了五色糕還有菊花酒。”

“錦淵,朕敬你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