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流行色彩與鴛鴦戲水
下午,本是晴朗的天空,太陽忽悠一下就不見了,BY的上空,驟然間便聚滿烏雲,傾盆大雨從天而降。入夜,雨小了,一家又一家緊挨著的商家酒樓霓虹燈閃爍,映出斜織著的密密雨絲。程升雲撐著一把黑傘出現在“流行色彩”歌廳前,這裏是BY市最豪華的歌廳之一,他風衣墨鏡,左手提著小型密碼箱,瘦高的身材金發飄飄,顯得俊雅而飄逸,他左右看看,收了傘,閃身進門。
在小姐的帶領下,程升雲來到了“風雲廳”,他推開門,小廳裏有一個男人正在唱歌,見門被推開,他抬起頭來。他是桂崇德。
“來啦,”他說,“坐吧,小姐,給我們來一瓶XO。”
小姐:“是。”
XO很快便到了,待服務小姐退出去後,桂崇德為程升雲斟滿酒:“來,兄弟,幹一杯。”
“桂哥,這個酒應該是我敬你,”程升雲舉杯,一口幹了,放下杯,打開密碼箱,一疊疊碼放整齊的人民幣呈現在桂崇德眼前。“這是你的。”
“喲,還沒有問我任務完成得怎樣就付錢?好,爽快。”桂崇德蓋上密碼箱的蓋子,再次為他斟滿酒,舉杯,“我再敬你一杯。”
程升雲舉杯:“有你桂哥出肖,還用問結果嗎?”
“有你這句話,我桂崇德當效犬肖之勞。不過,你不問,我可得告訴你,這事,我完全按郭老板的要求圓滿完成。”桂崇德做爽快狀,“說吧,還要我做什麼?”
“郭姐說了,你好好休息幾天,弄倆妞放鬆放鬆,”程升雲微笑著,“難道還會沒有你的事幹?”
“好,就放鬆,”桂崇德爽朗地,“兄弟,今晚的費用算我的,你可不許爭。”
程升雲:“自家兄弟,誰跟誰呢?你何必客氣?”
“不行,今兒個不許爭。”桂崇德叫,“小姐。”
服務小姐應聲推門:“還需要什麼嗎?”
桂崇德拍著程升雲的肩:“你給我們兄弟倆安排四位靚妞,今兒晚我們‘雙飛’。”
“別,別,”程升雲推辭,“待會郭姐還有事。”
“什麼屁事?”桂崇德不以為然,“還不就那事,一天不跟她做要死人?把隔壁房間給我兄弟騰出來。”
“是。”服務小姐滿臉開花,急急地去安排。
程升雲:“桂哥……”
“沒事,”桂崇德拍著胸脯,“郭老板問起來,一切推在我身上。”
深夜的雨,還在下個不停。在“流行色彩”的街邊,一輛黑色奔馳S350發出輕柔的轟鳴,靈巧地調頭,駛過靜默的街。程升雲駕著車,一路向西,駛過幾個街口,很快出了城,上了高速公路。
就在他與兩位靚麗妹妹娛樂遊戲的時候,他接到了她的電話。
“小雲,”聽筒裏傳出郭潤嫣軟軟的聲音,“你回來吧。”
“哎。”他答,他知道,那個人走了。他真想拒絕她一次,可是,他做不到。他是她的什麼?他經常問自己,沒有答案?其實是他沒有承認,他不過就是她的一隻有著獨立思維能力、有別於貓狗的寵物而已。真是這樣嗎?他好幾次問過自己,甚至有好幾次想離開她,隻不過,他明白,他人能離開,可是,他的錢包卻離不開。
回到別墅,郭潤嫣正在她那豪華寬大鋪著大理石的衛生間裏泡澡。此時,她正仰躺在碩大的衝浪浴缸裏,讓循環的熱水衝洗著自己的身體,衛生間裏彌漫著濕濕的蒸汽,盡管抽風機在高速旋轉,可水氣還是彌漫著整個衛生間,衝浪浴缸發出輕微的轟鳴,熱水“嘩嘩”地流淌旋轉,可是她還是聽到了響動。
“是你嗎,”她問,“小雲?”
“是。”他拉開衛生間碩大的玻璃滑門,“來,”她招手,“陪我洗澡。”
“他走了?”他明知故問,“我就不明白,郭姐,”他說,“你這麼能幹,又有這麼大的企業,為什麼就不離開他呢?”
“你真想我離開他?”她看著他,很認真地問。
“是,”他點頭,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小聲地,“我想跟你在一起。”
“我何嚐不想啊,”她把他拉過來,抱緊他。“離開他,我們的生存肯定是沒有問題,可是,我就失去了現有的光環,你還願意跟著我?”
程升雲很誠懇:“是,我真願意,我就喜歡你抱著我的樣子。”
“可是,我比你大十來歲呢。”
“女大三,抱金磚,”他笑著,“你大我十來歲,那不是抱了金山?”
“臭美吧,你,”她笑,捏他鼻子,“離開他,我們能不能生存,還不知道呢。”
“姐,”他抱緊她,吻她,“你嫁給我吧,給我生個兒子。我就不信,還不能養活你?”
“誰要你養活?”她笑,明知他說著玩兒,可就是喜歡,“你要真喜歡我,我就嫁你。”
“這可當真?”
“小雲兒呢,”說真的,她喜歡他,喜歡他的身體,也喜歡他的乖巧。她說,“如果你真這麼想,我就把公司交給我妹妹,我們到國外去,美國、法國或者意大利、瑞士,到國外生兒育女永不回來,你真願意?”
他點頭:“我真願意,姐,你就嫁給我吧。”
“好吧,”她揉著他,“我還真給你生個兒子呢。”
當他剛剛把她抱到她那張寬大豪華的床上時,她的電話響了,他看看號碼,遞給她:“喏,又是他來的。”
“喂,”她接過電話,摸他的臉,寬慰著他,同時回著電話,“是,剛洗了澡,正準備睡呢。”
電話裏傳出成熟男性的嗓音:“我們的判斷是準確的,這次,邵愈嶺肯定栽了,任誰也無法救他。”
“是嗎?大哥,幸好你果斷叫停,”她由衷地說,“不然,真與他深談下去,這後果可真是不堪設想。”
“你趕緊與斯圖莫多西聯係,”他沒有接她的話,也沒有聽她的吹捧,而是下著命令。“我們全麵啟動第二套方案,明天,方長生和肖東興都會去曼穀,這個事很快就要定下來,我們正好可以跟上趟,你可要快。”
“是,我立刻跟斯圖莫多西聯係。”她笑著,“沒想到他們反腐敗,卻幫了我們一個大忙。要是方長生、肖東興知道,不把鼻子氣歪?”
“你可不要掉以輕心,”他很嚴肅,“他們要知道,一樣反你。”
“我知道,”她收斂著,“誰會拿腦袋開玩笑?”
“你告訴斯圖莫多西,”他說,“這個事一旦啟動,請他立即解決鍾友情。”
“大哥,”她答,“那麼,鍾智慧呢?”
“一起幹掉,而且,要他們住的地方不留一張紙片。”
“大哥,”她勸著,想起了鍾月森,“他們已去了國外,對我們也不會再有威脅,何苦趕盡殺絕,留他們一條生路不成嗎?”
“不成,”他堅決地,“你呀,婦人之仁。我不管你是不是想到了鍾月森,可是,這倆小鬼卻是我們的掘墓人,不能留下後患。”
“可是……”她欲言又止。
“好了,”他打斷她,“就這樣,我也累了。”
她試探著:“今晚還過來嗎?我來接你?”
“不了,太困了,”他打嗬欠,“今晚就睡了吧,明後天再說吧。”
“姐,”見她關了話機,一直瞧著她打電話的程升雲說,“你不是要跟我去國外嗎?”
她摸他的臉:“小雲兒,幹了這次再去,好嗎?”
程升雲:“幹了這次又有下次,什麼時候完啊?”
“小雲兒呐,你不知道,這次交易大得很哪,夠我們吃穿好幾輩子了,就幹這一次,完了我們就去國外,好不好?”
她吻他,想起了鍾友情兄妹,這倆兄妹現在是還活著,可是,還能活多久呢?
“好吧,姐,”他還在他的思緒裏,“誰讓我喜歡你呢。”
“哦,對了,”她想起了要他辦的事,於是問,“桂崇德怎麼說?”
“一切按你的吩咐辦。”
“好,”她笑著,眼望窗外,“邵愈嶺,我看你還給我討價還價!”
幸好你討價還價,獅子大開口,不然,真與你深談下去,一旦項目啟動,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就算這項目沒有啟動,自己也多半會被你拖下水,想想也確實令人後怕。這大哥也的確令人佩服,他怎麼就知道喊停呢?要知道,跟邵愈嶺談時,他的人氣可旺著呢。當時大哥就說“這人太貪婪,早晚要出事”,所以叫停,果不其然呐。
第四十三年章 出賣肉體與思緒萬千
索麗莉一般不會同意可以參加表演的女人或者男人另外接客。但是,什麼事都有例外,那些出得起大價錢的人便是例外。
從表演台下來,牛妮嬌的第一件事,就是進衛生間,用熱水將汙穢衝洗幹淨,也將自己的屈辱衝洗幹淨。今晚,當她穿好衣服披著濕淋淋的頭發打開衛生間的門時,她發現,古墨在等她。
“張小姐,”古墨說,“老板要你去一下。”
按照合約,現在已是她的休息時間。但是,老板要她去一下,她不得不去,因為在合約未滿之前,她沒有人身自由。她跟著古墨到了索麗莉的辦公室,在她的辦公室裏,還有兩個人,一位六十來歲的矮小老頭和一位導遊打扮的泰國小夥子。
“來啦,坐吧,”索麗莉微笑著,見牛妮嬌坐下,她用中文問泰國小夥子,“能聽懂漢語嗎?”
小老頭和小夥子都盯著她,一臉茫然,她又用泰語“咿哩哇啦”一番。
小夥子笑,搖頭,也“咿哩哇啦”一通。
索麗莉微笑著,對牛妮嬌:“很好,他們都聽不懂漢語,用不著避他們了,我就在這兒給你講吧。”
牛妮嬌迷惑地看她,不知她要講什麼,懵懂點頭。
索麗莉笑著,很開心:“秀珠哇,你的表演可是深入人心呢,這位日本小老頭兒看了你的表演,抑製不了內心的激動,一定要見你……”
“接客?”牛妮嬌不大願意,“大姐,你不是說我不用接客嗎?”
索麗莉微笑著,軟中帶硬:“是的,在一般情況下,我不同意你接客。可今天是特殊情況,為這麼一晚上,你知道他出多少錢嗎?你必須把他伺候好。”
牛妮嬌無奈地:“好吧。”
索麗莉:“還記得我教你的技巧嗎?”
“知道。”
第二天早晨日本小老頭兒歡天喜地地掏錢便是例證。
接著,她接待的是一位西方人,一位挺著巨大肚子的肥胖男人……終於,她接待了一位中國男人,他竟然還是BY人,說著一口地道的BY話。他大約五十多歲,中等身材,稍有點發福,他做著珠寶生意,在大陸、台灣與泰國之間穿梭。當她被帶到索麗莉的辦公室時,他正在他的導遊陪同下,坐在索麗莉的辦公室裏喝茶。
“來了,”索麗莉微笑著,“今天可巧了,你們都是中國人。”
“秀珠啊,”索麗莉走過來摟住她的肩,“在他鄉遇到故鄉人,是不是特親切?這位張先生看了你的表演後,驚訝得不得了……”
“不,不,”張先生糾正,“應該是喜歡得不得了,我從沒有這樣……這樣……所以,我必須見你,希望……希望……”
牛妮嬌:“希望我賞光?”
“對了,就是賞光,”張先生很大度,“要多少錢請開口。”
“這個沒問題,”牛妮嬌還未開口,索麗莉已經接了話,“有你張先生的經常賞光,已是我們的榮幸,這個錢嗎,我們都有標準,我們這裏的女孩,你知道,晚上陪你,她肯定要花費很多精力,第二天就必須補充營養……”
張先生打斷她:“你說吧,多少錢?”
“哦,原來這樣,”索麗莉一臉歡笑,“古墨,帶張先生去付錢。”
“是。”古墨應聲而出。
牛妮嬌在俱樂部保鏢們的護送下,進了五星級的薩耶拉幹大酒店1039豪華房間,這個房間位於酒店的三十九層樓,可以俯瞰整個曼穀灣,它是“紅牡丹”俱樂部長期包下的房間,以便俱樂部明星級“搖錢樹”接客使用,當然,租房的費用肯定要攤在客人的費用裏。要知道,誰也不會做虧本的生意。
牛妮嬌在衛生間洗澡的時候,張先生在導遊的陪同下進到這個房間,導遊顯然是在專門接待中國觀光客的旅行社工作,說著一口標準的普通話,他把張先生的隨身行李放在桌上,說:“張先生,明天上午9點,我來接你。”
張先生拉開衛生間的門,牛妮嬌正在用寬大的浴巾擦身體,張先生一把摟著她,良久,他說:“你真是位性感的姑娘。”
“你也是呀,”她笑著,“你是位強壯的男人。”
“老嘍,”他自嘲地笑道,“不比年輕人了。”
“誰說的?”她為他解衣,“你這身體,很多年輕人還比不上呢。”
他抱著她:“我們來點新鮮刺激的吧?”
她嘟著嘴:“我今晚可是你的,你要怎樣,我都得無條件服從。”
“那好,”他很歡喜,抱著她,來到桌前,把她放在凳子上,從隨身行李裏拿出手提電腦,接上線,打開網址。“我給你看看刺激的,然後我們照著做,好不好?”
她拋著媚眼,嬌媚地:“好,乘你這會兒弄電腦,我給你泡杯茶吧。”
“行。”他專注地輸著網址,於是,她起身為他泡茶。
他接過她遞過來的茶杯,喝了一口,拉她坐在自己身旁,手指著畫麵說:“你看著,我去洗澡。”
她嬌笑著:“行,你快去洗吧,我等你呢。”
當她確信他已開水洗澡後,她立即打開郵件箱,她沒有工夫查看她的郵件,她立即編輯新郵件,因為她記著肖東興的郵件地址,實際上肖東興的郵件地址很好記,她快速寫了幾個字:救我,曼穀薩耶拉幹“紅牡丹”俱樂部,牛。立即發送,然後,關掉郵件地址。她很小心,因為她知道,俱樂部為了防止她們這類女孩逃跑,在房間裏裝有監控器,在套間的另一個小房間裏,還有注視著監控器的保鏢。她巧妙地將手提電腦的翻蓋擋住攝像頭,所以那個攝像頭隻能看到她的臉,卻不能看到電腦屏幕。做完這一切,她媚笑著,衝衛生間喊:“張先生,要我來給你搓背嗎?”
他歡快地:“行啊。”
肖東興是在接到牛妮嬌信息的第二天下午到的薩耶拉幹。此時,他站在曼穀灣海灘岩石上,眺望著廣闊無垠的蔚藍色大海,思緒萬千。
他是在國際刑警泰國組的警員陪同下到的薩耶拉幹。陪同他的警員叫酷德爾,是一位精明強幹黑壯英武的泰國小夥子,他是以曼穀國際聯合旅行社工作人員的名義陪同肖東興到的薩耶拉幹。上午,在國際刑警曼穀辦事處,長生就一再叮囑:“大哥,我們這會兒可是跟黑社會打交道,他們可都是一幫殘忍絕情的亡命之徒,你可千萬小心。記住,絕不能輕舉妄動。”
“我知道,長生,”肖東興不以為然,“有國際刑警酷德爾陪著我,沒事。”
“大哥呀,當你和牛妮嬌在一起時,”長生無不擔心,“可就是你一人呢,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肖東興:“沒問題,就是那樣,酷德爾也離我不遠,沒這麼嚴重。”
“大哥,你怎麼就不明白呢,”長生著急地,“因為我們直接通過的是國際刑警這條線,沒有通過泰國警方,亞洲各國的警方辦事都較拖遝,等你辦完相應的手續後,你要找的人多半已經被轉移,很可能就給我們造成不必要的麻煩。隻好由我們與亞洲區的國際刑警處理,但是,警員就明顯不夠,不可能出動大批警員圍捕,這可不比在國內,所以,必須穩、準、狠,而且還要快,因為這中間還牽涉到國與國的關係問題。所以,我的擔心不是沒有根據,我擔心你呀,大哥,你畢竟沒有一丁點兒這方麵的經驗,連一丁點兒細微的培訓都沒有,如果你有什麼事,我怎麼向我老妹交代?”
“那可是你的事了,”肖東興笑,“讓豔麗打破你的頭?”
在這麼緊張的情況下,對肖東興來說,大概讓豔麗打破他的頭是一件令人非常開心的事情。
實際上,他眼見著長生做的周密安排,怎麼聯絡、怎樣發送信息、如何接應……麵麵俱到,他還擔心什麼呢?一路上,在酷德爾的陪同下,他舒服得不得了。酷德爾駕著車,一路南行,熱帶叢林迎麵撲來,酷德爾一口標準的普通話相當流利,有他陪同,既不寂寞,也不緊張。一個小時不到,他們就住進了薩耶拉幹大酒店十五層樓的一個房間,放下行李後,酷德爾說:“走吧,我帶你去薩耶拉幹大沙灘走走,順便看看地形。”
下午,陽光明媚,沙灘上遊人如織,酷德爾與肖東興躺在沙灘椅上,將自己融入在這沙灘陽光之間。
太陽徐徐西下,夜幕降臨,皎潔的月光灑向大地,使沙灘披著朦朧的銀光。乘這個餘暇的時光,肖東興與酷德爾將計劃再次實實在在地核對了一遍。
很快,他倆便出現在“紅牡丹”俱樂部的門前。霓虹燈下一幅巨大的廣告牌上畫著半裸的非洲黑人和裸體嬌媚的亞洲女人,一隻強壯的獵犬占據了廣告牌最中央的位置,廣告牌上用泰文和英文寫著:“非洲雄獅、亞洲女人與德國獵犬”。
表演場上擠滿了人,無數個聚光燈從各個方位各個角度齊聚表演台上,使表演者的每一寸肌膚都清晰明了地展現在觀眾的眼前,觀眾們嬉笑著、歡呼著、尖叫著,吹著口哨,指指點點,熱血賁張,臉上寫著興奮與激昂,甚至難以置信、匪夷所思。肖東興進去的時候,牛妮嬌正在表演台上。
怎樣才能牢牢地抓住觀眾,“紅牡丹”俱樂部確實玩盡了手段,也費盡了心思,人們常說“人無我有,人有我新”,當牛妮嬌已不再成為新麵孔時,德國獵犬便應運而生。
當牛妮嬌得知要與狗同台演出的時候,她以死相逼。可是,當她看到她的前任小姐,一位菲律賓女孩也是因抵製與狗表演被打得頭破血流奄奄一息的時候,她屈服了。
最終,她說服了自己,已經堅持到今天,為什麼不能繼續堅持下去呢?
見她神情恍惚、萎靡不振,索麗莉拿了顆黃色藥丸給她:“我看你精神不佳,這是美國佳思公司產的藥丸,提神健腦最是見效。”
古墨立即將水杯端給她,到了這個時候,她不吃還有什麼辦法呢?她將藥丸放進嘴裏……
在藥物的作用下,她逐漸興奮,忘我表演,表演非常成功。
她還沒有完全退出表演台,眼淚已奔湧而出。這種日子還有多久?當初,跟桂崇德逃向國境線時,她深怕被警察抓住,可現今,她巴不得泰國警方識破她的假護照、假證件,把她遣送回國!
“嘭、嘭、嘭”,有人敲門。
“知道了。”她沒好氣地叫,她知道是古墨,又有什麼混蛋狂看中了她的身子。
她不情願地跟著古墨到了索麗莉辦公室門前,還未進門,她就叫:“大姐,我實在太累了,今晚,可不可以就不接……”
“巧了,秀珠,”索麗莉叫她,快樂寫在她的臉上,“又是一位中國人看中了你,他可出了雙倍的價錢,如今的中國人可真肯出大價錢呢。”
牛妮嬌站在門口,不願進去,小聲地:“大姐,我今天……”
索麗莉迎過來,拉住她的手,柔聲地:“我見這個中國人很英俊,說實話,在我們這兒肯花大價錢的,我還從沒有見過這麼英俊的年輕人呢,他是由我國最有名望的曼穀聯合旅行社接待的中國客人,肯定是有身份的人,不然,我不會答應他。”
她這才向辦公室裏掃視,辦公室中的另外兩個人,一個她不認識,另一個坐在沙發上喝茶,他是……肖東興!
第四十四章 人生逃亡與迎接黎明
她的心在跳,急速地跳,她就要得救了?!
她畢竟是見過些世麵,當她聽到索麗莉介紹肖東興是一位玩客,而且沒有看到大批的軍警時,她就知道肖東興們沒有通過泰國警方,他們要智取,她必須全力配合,而且天衣無縫。
所以,她不能表露出來此刻的緊張,她延續著她的驚訝:“他……也是中國人?這麼年輕……英……”
“對吧,他很年輕英俊吧?”索麗莉一副我沒有騙你的表情,“不然,我何嚐不想你休息一晚呢?”
“可是,我……”她已向索麗莉表明,她今晚實在不願意接客,所以她還必須裝下去。
“這樣吧,再吃一粒美國的安神丸?”索麗莉讓古墨拿藥。
她不情願地接過藥丸,裝著無奈的表情:“好吧。”
肖東興興高采烈地牽著她,在俱樂部保鏢的護送下,進了一輛黑色大奔,黑色大奔輕靈地駛出俱樂部的後門。牛妮嬌緊緊地摟著肖東興,對正在欣賞街景的肖東興說:“先生,你是第一次來泰國吧?”
“是。”他順著她的話。
“現在,中國人出來旅遊的人特別多,所以,我們老板也要求員工說漢語呢。”牛妮嬌指著前麵的保鏢,“不信,你問問他們,說不定,他們都能聽懂你的話呢。”
“是嗎?”他笑著,明白她在暗示他,保鏢們懂漢語,可是,又該如何交流?要想順利離開,牛妮嬌的配合不可或缺。
“有手提電腦嗎?”牛妮嬌嫵媚地笑,“這樣,我們可以在網上查一些新奇刺激的圖片,你會更舒服的。”
他明白了,她是怎樣給他發的信息。他說:“有啊,不過在導遊處,等會,我讓他送來。”
酷德爾將電腦送到薩耶拉幹大酒店1039號豪華房間的時候,牛妮嬌正在洗澡。這是一個由兩個套間合成的豪華房間,保鏢們住在外間,中間的門一關,相互絕不幹擾,可是,客人出來,就必須經過外間,顯見俱樂部對他們的搖錢樹是怎樣的保護,當然,在客人帶出他們的所謂“明星”時,俱樂部就有明確的申明,必須接受他們保安人員的監督。酷德爾微笑著與保鏢打招呼,進到裏間,對肖東興說:“你盡情地玩樂,我就在樓下。”
肖東興知道他一切已胸有成竹,於是說:“行,有事我會通知你的。”
酷德爾出去後,肖東興將手提電腦接上線,心裏佩服著長生的遠見,當時他本以為接上牛妮嬌就走,什麼也不帶,可長生卻交給他一台輕薄的東芝電腦。
牛妮嬌從衛生間裏出來,她還是那麼性感。肖東興沒有心思做,他隻想盡快脫身。牛妮嬌牽他的手,衝他媚笑,來到桌邊,打開電腦:“來,我給你看看刺激的。”不過,她打開的不是網頁,而是QORD文檔,她飛快地在上麵輸了幾個字:“房間裏有監控。”
肖東興說:“這個好看。”他的手指卻在電腦鍵盤上敲打,熒屏上出現的字是:“我們該怎麼辦?”
牛妮嬌笑著端來茶杯:“你喝茶。”手指輕動,熒屏上出現的字是:“愛!”
肖東興迷惑地看著她,她嬌笑著,繼續敲打鍵盤:“然後出去吃宵夜。”
肖東興笑著,指畫麵:“這個好,我們就按這個做。你等著我,我先上衛生間。”
他去了衛生間,拿出已經設定好的手機,輸了三個字,按下按鍵:“吃宵夜?”很快,他收到回複信息,熒屏上隻有一個符號“!”,這是酷德爾回複的,他知道,一切已準備妥當。令他不明白的是,如今,他對眼前的這個女人已沒有絲毫感覺,可為什麼還是春情搏動?他不知道的是,他喝的那杯茶,牛妮嬌早已做了手腳。這倒不是牛妮嬌想做什麼,在這個時候也不可能想做什麼,她害怕肖東興露出破綻,她知道,在這個房間裏至少有三個攝像頭,當然,她將電腦屏幕巧妙地避開了攝像頭。她必須要讓保鏢們明白,他們是在愛。
見時間差不多了,牛妮嬌去通知保鏢說,客人要求外出吃宵夜,保鏢答應了。
一行五人從電梯裏出來,已經很晚了,肖東興掃視著大廳,沒有看到酷德爾,他的心不免有些緊張。硬著頭皮跟著保鏢們上了大奔,汽車前行右拐,離酒店不遠,便是一條小吃街,汽車在街頭停下。盡管已是下半夜了,可小吃街裏還是人來車往,一間間店門不大的小吃店,燈火明亮,各類小吃應有盡有,牛妮嬌帶著肖東興走在前麵,為他介紹著曼穀風味的各種小吃。
當他們經過停在街邊的一輛黑色凱迪拉克時,從車上下來四五位年輕人,他們穿著前衛的服裝,梳著流行的發型,嘻嘻哈哈,打打鬧鬧,有意無意間將肖東興、牛妮嬌與後麵跟著的保鏢拆開,肖東興並未在意,與牛妮嬌說說笑笑,繼續往前走,當經過一輛停在路邊的日本沙漠王子越野車時,車門打開了,他看到了方長生。
方長生理了寸頭,穿了一件皮爾卡丹黑夾克,顯得異常的精神帥氣,“上來!”
他毫不猶豫,拉著牛妮嬌便上了車。
事件發生得太突然,後麵的保鏢立即來追,可是,前麵還有打打鬧鬧的一幫年輕人,他們努力撥開人群,沙漠王子早已向前衝去,他們趕緊折回,衝進自己的大奔。盡管他們奮力追了一段路,可那裏追得到?沙漠王子早已失去了蹤影。
他們立即折回酒店,衝到十五樓酷德爾的房間,可那裏還有酷德爾的影子?他們垂頭喪氣地回到1039套房,天哪,連肖東興的手提電腦也都已失去了蹤影!
無奈,保鏢們隻好給索麗莉打電話。
“什麼?被劫走了?”索麗莉火冒三丈,已沒了平時的儀態與修養。“一幫廢物!你們知道,老娘要損失多少錢嗎?還不趕緊多調人手去各個俱樂部找。”
她以為她的搖錢樹肯定是被其他什麼俱樂部給搶走了。因為她也這樣拐過人家的搖錢樹。
沙漠王子甩掉追兵之後,直奔俊桃邑碼頭。一艘名叫“桑迪什斯娃二世”號的俄羅斯萬噸遠洋巨輪停泊在碼頭上,沙漠王子輕靈地停在舷梯邊。遠遠地,長生便看見一群人等在舷梯邊,他下車,一群人向他圍過來,長生熱情地迎上去,與他們握手。肖東興和牛妮嬌也下了車,有兩位女警向牛妮嬌走來,動作利索地為她戴上手銬,牛妮嬌眼巴巴地望著肖東興:“大哥……”
肖東興苦笑著:“你先跟她們上船吧,安頓好,休息一下,好不好?”
牛妮嬌無奈,一步三回頭,跟著女警上了旋梯。
“大哥,”長生過來,拉著肖東興,“來,我給你介紹。”
他們來到兩位歐洲人的麵前,指著年輕的一位:“這位是我們國際刑警亞洲區負責人助理列西圖海格上尉,希臘人,”他又把年長的一位拉過來,“這位是我們將要乘坐的這艘‘桑迪什斯娃二世’號的船長那德什耶夫維奇先生。”
方長生、肖東興跟著那德什耶夫維奇上了船,“桑迪什斯娃二世”號緩緩離開碼頭。
肖東興與長生站在甲板上。“長生,”肖東興麵露期待,“我想跟你說點事。”
長生笑著,“是不是要說牛妮嬌?”
肖東興:“你怎麼知道?”
“大哥,我是幹什麼的?”長生說,“盡管我年齡比你小,可是,我學的、幹的都是這個,你想的什麼我會不知道?”
“是的,”肖東興承認,“我是想說她。你看她,這段時間也受盡了折磨與屈辱……嚴格來說,她也是受害者。”
“我知道她是受害者,我也知道她受到了懲罰,她如果不是受不了,她會給你發信息?”長生不屑地,“可法律不認這個,她犯了法,就要受到法律的製裁。”
“她給我發信息,至少說明她有所悔悟,”肖東興據理力爭,“那麼,她也肯定會有立功的表現,法律不是會寬容那些戴罪立功的人嗎?”
“這就要看法庭怎麼判了,”長生說,“當然,如果她確實積極配合,揭發某些人的犯罪事實,使案子有決定性的突破,我確實可以向法庭建議,減輕或者減免她的罪行。”
“桑迪什斯娃二世”號因國際刑警組織的聯係,專門為他們準備了幾個客艙,長生還帶來幾位警察,兩位女警帶著牛妮嬌住了一個客艙,長生、肖東興和另外兩位警察分住另兩個客艙。
審訊是在“桑迪什斯娃二世”號頂部的會議室裏進行的。長生坐在會議桌的正中間,牛妮嬌與他對坐在桌子的另一頭,幾位警察包括肖東興分坐在桌子兩旁。
在審訊之前,牛妮嬌提了一個小小的要求:想單獨與肖東興談談。
“按規定,這是不允許的,不過,特殊情況特殊處理吧。”長生對肖東興說,“這也是希望她放下顧慮與包袱的辦法之一,大哥,就拜托你再盡一分力吧。”
肖東興:“說實話,我還真不願單獨麵對她。”
“大哥,為案子著想,”長生勸著,“你不是也想盡快揭開這謎底嗎?”
“謎底呀,”肖東興悠然地,“也多半在我們的預想之中,不過揭穿邵愈嶺,基本沒有懸念。”
“就算揭穿邵愈嶺,也需要證據不是?”長生說,“說不定拔出蘿卜帶出泥——還帶出另外的事呢。”
肖東興:“另外還有什麼事?”
“直覺告訴我,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肖東興進去的時候,牛妮嬌已坐在了桌子的另一頭,耷拉著腦袋,神色黯然,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風采。女警見他進來,悄無聲息開門出去,肖東興將錄音機放在桌上,麵對著這位與自己有肌膚之親同時又陷害過自己的漂亮女人,百感交集,他清了清嗓子:“說吧,有很多事,我也想弄清楚。”
“我……”牛妮嬌衝他尷尬地笑,“曾經害過你,你不恨我?”
肖東興:“要說不恨你,那肯定是假的,我就是不明白,你這麼聰明美麗的姑娘,為什麼會做出如此愚蠢的事呢?”
“鬼迷心竅呀,大哥,”牛妮嬌痛恨著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淚,“知道我為什麼挖空心思那樣做嗎?有人要給我五百萬。”
肖東興問:“這個人是誰?”
牛妮嬌:“錢是雷宏圖答應的,可事情是邵愈嶺交辦的,無論辦什麼事,邵愈嶺是不會自己掏腰包的。”
肖東興:“是他設的套?”
牛妮嬌搖頭:“我也不知道。我隻記得,當時是個晚上,他興高采烈地把我叫到他的別墅,我還以為他又想……卻原來是要我辦這種事。”
“你就答應了?”
“我原本不答應,”牛妮嬌紅了臉,“後來,他給我看了你寫的書,這本書我以前就看過,那上麵有你的照片。他要我找的……是……是你,我鬼使神差……”
肖東興:“就為這個?”
牛妮嬌囁嚅地:“再加上雷宏圖不失時機地加了一句,‘事成後,我給你五百萬。’我就……我就……”
肖東興笑:“你們真以為這樣就可以把我搞臭?”
“其實也有懷疑,當場,雷宏圖就提出疑問。”牛妮嬌回憶著:“他說,‘這個計劃好是好,簡直就是天衣無縫,但是,這中間有個問題,那位記者肖什麼的我們就不說了,據說那人好色成性,根本就見不得漂亮女人,有我們牛妹妹出肖,搞掂他絕不成問題。隻是,誰把範向東的女兒送去N東那個什麼……旅社?’”
“對呀,”肖東興問,“誰把範紫嫣帶去N東相逢旅館?邵愈嶺怎麼說?”
牛妮嬌:“邵愈嶺說,‘這個,你們就別管了,按計行事就行,有人已經表態,他負責把範紫嫣送到N東的相逢旅館去。’”
難道說,他的背後還真是另有高手?
“大哥,我之所以要先與你談談,”牛妮嬌低著頭,態度真誠,“是想告訴你,我本意不想害你,我也是奉命行事。另外,我想當麵向你道歉,昨晚就應該道歉的,可是昨晚隻顧著逃命,把這事給擱下了,對不起,大哥!”
肖東興看著她,心想:這人啊,為什麼一定要見到棺材之後才掉淚呢?
第四十五章 回首昨天與犯罪資料
巨輪在南海上全速行進,歡快的浪花不時濺到甲板上。牛妮嬌的嗓音,猶如壓抑在大海深處的暗流,隨著海浪的湧動,嘶啞著、悲泣著,講述著一個年輕女人的滄桑故事。先是從BY到N東,引誘肖東興,春情激昂,心旌蕩漾,偷精盜液,成為相逢旅館奸殺案的幫凶;再從N東回BY,去陳昌,狼狽逃竄,她那細柔白嫩的頸項差點就被雷宏業那強壯有力的大手捏得變形,埋骨其舅家背後的芭蕉林;後又上高黎貢山,在莽莽森林裏轉悠,爬山過坎越邊界,幾天幾夜衣不上體,受盡淩辱,被搶走十多萬元還差點魂丟邊界;過緬甸去泰國,一路風光,卻被賣進淫窟還幫著數錢;在大庭廣眾之下,出賣色相,生不如死……
現在,對她來說,噩夢剛剛結束,可醒來的並不是早晨。
她本是國有BY冶金五分廠員工,在該廠財務科任會計,老公薑鬆柏,寬厚而實在,非常愛她,小女薑茜,今年已三歲,活潑而歡快,一家人其樂融融。如果不是遇上雷宏圖,他們一家人肯定與千千萬萬的家庭一樣,收入不算高,日子較清貧,但是卻愉悅快樂,延續著平靜而又幸福的故事,她本人也與千千萬萬的小女人一樣,躲在老公懷裏撒撒嬌,或者無緣無故地發發脾氣,等著老公溫言軟語又哄又拍,然後,破涕為笑。但是,世上沒有如果,她確確實實遇上了雷宏圖,其實遇上雷宏圖並不一定是壞事,壞就壞在她經不起雷宏圖金錢的迷惑。
她是在一次與BY建築集團有限公司對賬的時候,認識了雷宏圖,在他金錢的攻勢下,她很快便脫了衣服,爬上了他的床。實際上,從她爬上他的床開始,她的噩夢就拉開了序幕。
不久,在一次雷宏圖宴請邵愈嶺的飯局上,她認識了邵愈嶺,而且,當場就認了邵愈嶺為幹爹,原因是邵愈嶺接受了她敬的一杯酒後,說的一句感慨:“以前啊,我就想要個女兒,可老天爺呀,就是不給我,這女兒多好,和爹貼心。”
牛妮嬌眉眼甜蜜,不失時機地賣乖:“您如不嫌棄,我就認你做幹爹吧?”
“喲,這麼漂亮的女兒,”邵愈嶺眉開眼笑,“我可不敢當啊。”
雷宏圖慫恿:“什麼不敢當?你收她做幹女兒,是她的福分。”
“是啊,幹爹,”牛妮嬌乖巧伶俐地改口,再次端起酒杯,發嗲,“女兒敬你一杯酒。”
“小姐,快斟酒,”雷宏圖叫服務員,她把酒杯送到邵愈嶺的手上,“這杯酒一定要喝,這可是幹女兒的一片孝心。”
“就這杯酒了,不能再喝了,下午,我還要趕去N東開會呢,來來,”邵愈嶺笑嗬嗬地舉杯,與牛妮嬌幹杯,“幹女兒,幹了。一不小心就有了這麼漂亮的女兒,以後啊,你有什麼事,盡管來找幹爹。”
所以,當雷宏圖、宋大業以及章文強商量著貸款倒美元的時候,雷宏圖就想到讓牛妮嬌去簽字。
肖東興問:“這個字確實是你拿去簽的?”
牛妮嬌:“是的。”
那是邵愈嶺剛從N東開會回來,他便在第一時間給牛妮嬌打電話:“喂,小嬌嗎?是我呀,怎麼,這麼快就把幹爹忘掉了?”
當時牛妮嬌正在雷宏圖的辦公室裏,聽是邵愈嶺的電話,她嫵媚地發嗲:“哪能呢,幹爹?人家可想你呢,你回來沒有哇?”
“回來咧,”邵愈嶺爽朗地笑,“什麼時候能和你見麵呢?”
牛妮嬌說:“當然越快越好喲,我這兒,正好還有一份宋指揮長的報告要你簽字呢,你什麼時候有空呢?”
“下午吧,下午四點我還有個會,”邵愈嶺沉吟著,“這樣,你下午兩點到我辦公室來吧。”
下午,她準時去了邵愈嶺的辦公室,在他的辦公室裏,她不僅為貸款倒美元的報告簽了字,而且,就在他碩大的辦公桌上,還把她光滑柔嫩的身體獻給了他。
當天晚上,她住進了邵愈嶺的別墅裏。
當時,她多了個心眼,她沒有將原件交給章文強,而是給他的複印件,隻是告訴章文強,原件在宋大業手裏,章文強並未在意,因為,隻要邵愈嶺同意,他就敢貸款,至於有沒有簽字,他根本就不在意,所以在問到他見著簽字的報告沒有,他根本就一口咬定沒有簽字而一力扛下,當然,他的主要目的還是在保邵愈嶺。
從對牛妮嬌的審訊中,方長生掌握了如下幾個事實:一、邵愈嶺確實為宋大業們貸款倒美元的報告簽了字,實際上,這筆款的絕大部分還是用在工程建設上,隻是其中的一部分被他們挪用來倒美元,事後,邵愈嶺獲得好處是2000萬元,由牛妮嬌以邵愈嶺老婆、兒子以及其他親戚的名義分別存於BY十多個銀行儲蓄所;二、在重大建築工程招標?徇私舞弊,致使雷宏圖的BY建築集團有限公司獲取BY市十大工程項目中的五個,其中就有南山高速公路建築工程、BY體育場建築工程、BY東方購物廣場建築工程,還有兩個工程項目正在建設中,收取雷宏圖賄賂4000多萬元,也造成南山高速公路中段嚴重滑坡,其他兩個大的工程嚴重超資的現象,這些錢,也是由牛妮嬌以相同手段分別存於BY若幹個儲蓄所;以上存折牛妮嬌早已交與邵愈嶺,但是,牛妮嬌卻保存了這些存款的銀行儲蓄單據,與邵愈嶺為宋大業們為貸款倒美元的簽字報告原件一起,放在她要薑鬆柏帶走的那個密碼箱裏。每一份存款她都填寫了兩份單據,這是她的小心眼,如果邵愈嶺事後沒有兌現他的承諾,這些單據對他可是致命的利箭,不曾想它們卻幫了長生的大忙。
找到薑鬆柏就找到了這些證據。
同時,邵愈嶺還是相逢旅館奸殺案的主謀,正如方長生的分析,其目的,是打擊報複揭露他在工程招標中舞弊行為的建委幹部範向東,同時搶回範向東收集他的犯罪資料,而且還可以震懾那些敢怒不敢言伺機而動的幹部,並且嫁禍曾經調查采訪過範向東的記者肖東興,使肖東興身敗名裂,好使自己蒙混過關。事情敗露後,又指使雷宏業殺牛妮嬌,再指使桂崇德殺雷宏業以滅其口,以為這樣就萬無一失,不曾想雷宏業受不了牛妮嬌肉體的迷惑,沒有來得及下手,桂崇德又另有打算,根本就把她當成一塊肥肉。盡管費盡心思、機關算盡,可牛妮嬌還是成了他的掘墓人,人算不如天算,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最終還是無法逃脫應有的懲罰。
在整個審訊過程中,應該說牛妮嬌都非常配合。
長生問:“你認識何森嗎?”
牛妮嬌:“何森?我去N東時,雷宏業帶我去見過,是他介紹我去的海洋公園。”
“那麼,”長生再問:“宋秘書呢?”
“哪個宋秘書?”牛妮嬌努力搜索記憶,搖頭,“不,不認識,沒有印象。”
到目前為止,該弄清的基本上都弄清了。但是,還有兩個問題沒有弄清楚,一個是何森,他是誰殺的?另一個是宋秘書,他又是誰殺的?這兩個案件與相逢旅館奸殺案是否有著直接或間接的關係?也就是說,鍾月森的自殺案與邵愈嶺受賄殺人案是否有著某種聯係?
當女警將牛妮嬌帶出去後,長生立即打電話向梁書記彙報,並請求立即監控邵愈嶺,同時派人尋找薑鬆柏。
晚上,長生就收到信息,按牛妮嬌提供的地址,梁書記派姚處長很快就找到了薑鬆柏。長生叫女警帶來牛妮嬌,將手機交給她:“這可是你立功的好機會。”
牛妮嬌接過手機:“喂,鬆柏?我是妮嬌。”
手機裏傳出薑鬆柏驚喜的聲音:“妮嬌?你在哪兒?這麼長的時間也沒有音訊……”
“你不要管我在哪兒,”好久沒有聽到老公的聲音,牛妮嬌百感交集,可是卻不得不打斷他,“聽我說好嗎?”
薑鬆柏一直都很順她:“行,你說。”
“聽著,鬆柏,”牛妮嬌的語氣非常溫和,“你打開我給你的那個密碼箱,在底部有一個牛皮紙的大信封,寫著‘邵愈嶺’三個字……找到了嗎?”
“找到了。”
“把它交給來人。”
長生已從她的手中拿過了手機:“喂,姚處長,是我們要找的資料嗎?”
“是,長生,”姚處長說,“一張邵愈嶺親筆簽字的報告,題目是《關於南山高速公路中段滑坡維修工程的貸款申請報告》,另外還有幾十張銀行儲蓄所的存款單。”
“行,把它收好,姚處長,”長生說,“你立即乘飛機回N東,拜托你在下飛機的當天把這些資料親手交給梁書記。記住,注意安全和保密,你帶的人手夠嗎?”
“沒問題,長生,你還不相信我嗎?”姚處長說,“我們一共來了五個人呢,都是我們安全處的精英。”
見長生掛了電話,牛妮嬌忙不迭地問:“方警官,我女兒怎麼樣?”
長生微笑著:“他們都很好,他們住在薑鬆柏父母家,在爺爺奶奶身邊,你女兒很好,沒有什麼問題。”
牛妮嬌熱淚盈眶:“謝謝,謝謝!”
好多天以來,她這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第四十六章 賭場開眼與證據確鑿
幾天後,“桑迪什斯娃二世”號徐徐駛進香港的維多利亞港。
這期間,國內的各項工作也進展得非常順利,現已得到信息,牛妮嬌交代的為邵愈嶺存下的巨額存款,經銀行方麵證實,全部屬實。今天上午,邵愈嶺已回到BY,梁小芸接受了長生的請求,當邵愈嶺從飛機上下來,剛剛踏在BY的土地上,立即落入法網。
此時,《N東日報》駐香港辦事處的汽車早已等在碼頭上。長生、肖東興一行剛一下船,遠遠地,《N東日報》香港辦事處主任助理黃昌勝便已迎了過來,他瘦高的個頭,與肖東興同歲,白淨的臉上戴了副金絲眼鏡,顯得文靜清雅。
一通寒暄後,肖東興為他介紹了長生、那德什耶夫維奇。到此,那德什耶夫維奇已圓滿完成國際刑警交辦的護送任務,與黃昌勝握手寒暄後,便與大家就此告別。其他人分乘兩輛汽車向市內進發。
在車裏,黃昌勝將他們回程的機票交與長生:“明天隻有傍晚才有飛機直飛BY,因你與肖東興趕時間要急著回BY辦事,所以我為你們倆訂了明天一早直飛廣州的頭班飛機,可立即轉機回BY,這是通票,這樣就可以節省時間,明天上午十點鍾,你們就可以回到BY。其他的警員包括那位牛妮嬌坐傍晚的飛機回BY,這樣比較安全,也減少轉機的麻煩。”
長生接過機票,點點頭:“行。”
“東興啊,”黃昌勝又對肖東興說,“這次你到香港的時間太緊張,就這麼一個晚上,我看這樣吧,澳門賭王有一條豪華賭船在海上,要不,晚飯後我們去看看?”
“行啊,”肖東興還未回話,長生卻答應了。
吃罷晚飯,長生、肖東興還有另一位警官紀雨淋在黃昌勝的帶領下,來到賭船。黃昌勝為大家買了點籌碼,發給他們三人:“來,試試手氣。”
“一般來說,”他為大家介紹,“到這裏來的市民和觀光客,多半都是試試手氣,小打小鬧,真正的豪賭還在樓上貴賓房,那可是真正的賭家,出手都在數十萬元之間。這類豪賭並不是每天都能看到。不過,剛才我進來時,聽到迎賓小姐的談話,好像今晚有兩場。你們在這兒玩會,我過去看看有沒有樓上貴賓房觀賞席的票。”
說著就離開了。
三人東轉轉西轉轉,不到半個小時就輸了個淨光。這時,黃昌勝也聯係好貴賓房趕了回來,他衝三人豎著大拇指,表揚道:“好,為我們澳門的賭博事業做了貢獻。”
一行人跟著黃昌勝來到樓上貴賓房參觀席上,這裏和下麵的大廳截然不同,少了嘈雜喧鬧,多了莊重高雅,人也少得多,一個個紳士味十足。貴賓房呈階梯型廳堂,賭博台放在貴賓房的中央,相對比參觀席低,這主要方便參觀者的觀看及其他監委的監督,以示公證。台上鋪著豪華的綠色桌毯,桌上放著一副副嶄新的撲克牌。穿著黑色燕尾服的裁判和穿著紅花旗袍裝的發牌小姐已經到位,但是,兩邊的座位還空著,堆放著一大堆紅的、黃的、綠的、藍的籌碼,賭博者還沒有上場。
紀雨淋問黃昌勝:“那一堆堆紅、黃、綠的籌碼代表著多少錢?”
黃昌勝還未答話,坐在他旁邊的一位先生卻開了腔,說著一口廣東腔的普通話:“那紅的和黃的分別代表著一萬和五萬港幣,綠的和藍的分別代表著十萬和百萬港幣。”
肖東興的心“咯噔”一下,確實沒有見過這麼大的場麵。
“現在,你們大陸人可富得不得了,今天要上場的一位就是大陸人,我來參觀過好幾次,”那位先生說。“幾次都看見這位大陸人的豪賭,那氣派,把東南亞來的、台灣來的富豪統統比了下去。”
說著話,響起一陣嘹亮的進行曲,左側的房門應聲而開,原來貴賓房的裏麵還有小間,一行人跨出小間,走在前麵的是一位飄逸俊雅的中年男人,他穿著一身純黑色的意大利名牌西服,潔白的襯衫,打著黑底白花的領結,頭發向後,梳著背頭,露出寬闊的前額,他微笑著,徑直走到賭台左側的主位上坐下,還別說,他還真有一點在電影裏看到的“大哥”氣派。穿著燕尾服的裁判唱道:“東南亞富豪呂先生已經就位。”
進行曲再次響起,右側的房門開了,首先跨出小間房門的是一位身穿潔白西服的年輕人,他的青春與陽光令肖東興大跌眼鏡,他中等身材,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左顧右盼,稚嫩的臉上寫著天真與無所畏懼。
裁判唱:“大陸肖公子就位。”
賭局開始了,裁判吟唱著賭行賭規,發牌小姐熟練洗牌,由賭博雙方輪流切牌,然後依次發牌,裁判判斷著桌上雙方撲克的點數的大小,唱道:“黑桃A大,由大陸肖公子說話。”
白衣公子隨手扔出兩塊黃色籌碼,就像扔出兩塊過期的月餅?然後做著“請”的姿勢,瀟灑而自然。
“跟。”大哥模樣的中年人微笑著,也隨手扔出兩塊籌碼。
賭博繼續著,幾局下來,互有輸贏。
“這小子是大陸的什麼人?”長生問,職業的習慣令他產生警覺。
“據說,是一巨富之子,”坐在旁邊的先生道,“不過,另有一說,是大陸某高官之子。”
長生對紀雨淋說,“小紀,看來你得在香港多待幾日了。你去找國際刑警組織亞洲區負責人狄森特上校,這之前我手上的案子還需要他的幫助。”
紀雨淋:“行,我明白了。”
他知道,長生將給他安排新的任務。
長生繼續著:“黃助理,還得請你配合幫助小樸。”
黃昌勝心領神會:“沒問題,一切包在我身上。”
深夜,寂靜的夜空,月明星稀。BY市裏一片寂靜,居民樓裏的燈光也一盞盞熄滅,喧鬧了一整天的城市早已進入休眠狀態。可是,省一招三樓的一套房間,卻燈火通明,長生和兩位省紀委的幹部正在對邵愈嶺問話,邵愈嶺挺著他那特有的滾圓肚子,西服的紐扣解開著,叉著腿,舒坦地仰躺在大沙發上,肥碩的頭顱高昂著,嘴唇微翹,露出不屑的微笑。
“誰?雷宏圖說的?通過牛妮嬌把錢交給我?荒唐,這麼大一筆錢,他為什麼不直接交給我?要找一個女人轉交?這不是笑話嗎?”他咧著嘴,和顏悅色,“如果真是這樣,要不,你們把這個女人找來。”
他冷笑著,這個時候,說不準牛妮嬌正躺在桂崇德的懷裏享受呢,你們找得來嗎?
此時此刻,門開了,還在負隅頑抗的邵愈嶺,猛不丁見著肖東興昂首挺胸走進來,心裏“咯噔”一下,這個人沒有死?雷宏圖,怎麼這麼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悔不該當初哇,居然與這麼一頭蠢豬聯手。繼而又想,沒死又怎麼樣?找不到牛妮嬌一切白搭。我就不信,那桂崇德是吃素的。就憑雷宏圖、章文強還有宋大業……找不出我的什麼實在證據,我會有那麼傻,直接從他們手上拿錢?我倒要看看你幾個猴兒能折騰到幾時?
跟我鬥?肖東興,方長生,你們還嫩了一點!
肖東興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站在他的麵前,衝他笑,一臉的嘲弄。轉過身,示意他看看門口,他朝門口望去,一個嬌柔的身影從門邊閃出。牛妮嬌!
她微笑著,竟然還是那麼婀娜多姿美麗動人!竟然還是那般風情萬種性感撩人!
“桂崇德啊桂崇德!”他在心裏叫,咬牙切齒,“雷宏圖把你吹得如神人一般,來無影,去無蹤,你不是多次殺人於無形嗎?你不是多次逃脫警方的追捕嗎?為什麼偏偏就放不下這麼個女人呢?不過一隻性感臀,滿大街都是!雷宏業受不了她的迷惑,那是他道行不夠,難道你也如此?愚蠢哪!”這個在他心目中的鐵血殺手,竟然也如此不濟?!
肖東興將一疊厚厚的銀行存款單據扔在他麵前,他看到那一張張單據上都是他親屬的名字,當然,他還看到了他親筆在宋大業送來申請貸款報告上的簽字文件,他當時就知道他們是在以貸款買進口設備為幌子倒美元,設備是要買的,隻是用多餘的美元倒一倒,一半為公,一半為私,混在一起連老天也不知道,反正是國家的錢,不倒白不倒。所以他睜隻眼閉隻眼,因為他知道,有好處,還會少了他的?借給他們幾隻豹子膽,他們也不敢!不過是他順水推舟,收了錢,還有美人入懷,何樂而不為?隻是,為安全起見,他不願從他們手上直接收錢,所以要牛妮嬌轉手。
不曾想,這美人臀也咬手,而且還咬得厲害。
他知道,他輸了,這些單據上加起來的總數,那可是好幾千萬元哪。就算他緊閉雙唇,永不開口,那好幾千萬元的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也會要了他的命,更何況牛妮嬌就站在他眼前。
不知不覺中,他那顆不可一世的肥碩頭顱已頹然垂下,冷汗布滿額頭。
他忽然明白,這個叫著他“幹爹”的女人給他留了一手致命殺招。
他的精神防線已全被打垮。
隨著牛妮嬌的入案,邵愈嶺落肖已成必然。一切已真相大白。
至此,BY建築工程舞弊案、非法貸款倒美元案以及邵愈嶺等人錢權交易、錢色交易案都已水落石出。相逢旅館奸殺案,邵愈嶺是主謀也沒有疑義,但是,當問到是誰將範紫嫣帶去相逢旅館的,邵愈嶺卻一臉茫然,他隻說:“是桂崇德派人帶去的。”
長生問:“這個人是誰?你認識嗎?”
“不知道,”他看來不是裝聾作啞,“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人,也沒有必要見他。”
通過對邵愈嶺、雷宏圖的反複審問,相逢旅館奸殺案的來龍去脈已清晰地躍然紙上。
就在肖東興受梁小芸委托,奔赴BY就大型工程建築招標舞弊進行調查的時候,邵愈嶺得到了消息,他心裏非常清楚,一旦這些問題曝光,他的仕途也就走到盡頭。為了保住仕途,他曾專程去N東活動,找到他的老領導,希望老領導在上麵能幫他活動活動,過了這一關,不料卻無功而返。
回到BY不久的一個晚上,他應邀出席市教委為開發和發展少數民族教育事業的酒會,事又湊巧,肖東興也應邀出席了這個酒會。在酒會上,鍾智慧作為大學生演員參加了演出。看著青春靚麗的鍾智慧在舞台上翩翩起舞,他靈機一動,何不介紹他們認識?作為高層官員的他,早已聽說鍾月森與劉西軍走私案有牽連,據說省紀委幹部已雲集ZL,把肖東興介紹給鍾月森的女兒,不是可以輕易轉移他的視線?新聞記者嘛,他的本分不就是要挖出深層的新聞嗎?
當然,他達到了目的,因為第二天,鍾月森就如一隻龐大的深藍色蝙蝠,從五星級的ZL酒店的二十三樓上飄然而下,腦漿迸裂。對肖東興來說,這確實是一條重要新聞,所以他急忙陪著鍾智慧去了ZL。
邵愈嶺所不知道的是,肖東興去ZL之前,是向省紀委梁小芸彙報並得到批準的。但不管怎麼樣,這卻為邵愈嶺爭取了時間,他輕鬆地組織設計了相逢旅館奸殺案,這是個一箭雙雕的計劃,既打擊異己,又使肖東興灰頭土臉。最最重要的,是徹底搞臭肖東興。
第四十七章 環環相扣與難得風情
這個計劃得力於桂崇德。計劃和設想是宋大業、雷宏圖和邵愈嶺共同策劃的,但誰去完成呢?雷宏圖找來了桂崇德,而邵愈嶺自己推薦了牛妮嬌。他們知道,隻要是人,他都有弱點和軟肋,肖東興的弱點或軟肋在哪兒呢?從多方材料收集中知道,肖東興什麼都好,就是見不得漂亮女人。在雷宏圖的引導下,邵愈嶺忍痛推出了牛妮嬌,舍不得孩子怎能套到狼?
實際上這個計劃非常簡單,由桂崇德出麵承包相逢旅館,由雷宏業充當保安兼打手,派人引誘範紫嫣給肖東興送資料把她送去相逢旅館,在範紫嫣與肖東興聯係上後幹掉她,與此同時,由牛妮嬌勾引肖東興,想辦法套取他的液體,並灑在範紫嫣的屍體上,嫁禍肖東興,以達一箭雙雕的目的。
可是,誰把範紫嫣帶去相逢旅館?而且還要把時間拿捏得非常準確?這件事在邵愈嶺答應桂崇德的報酬後,桂崇德拍了胸口,事實上他也辦到了。怎樣辦的,邵愈嶺並不知道,他也沒有必要和心思知道,他想要的,就是一個結果。不曾想,這一結果是出現了,卻還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到頭來,他不得不下令追殺牛妮嬌及一幹知情者。
雷宏圖是經雷宏業的推薦找來的桂崇德。他當初的想法很簡單,他要他的堂弟兼保鏢的雷宏業找一個殺手來。他對邵愈嶺說:“不過就是個記者嘛,隨便找個殺手,一刀送他去見肖克思,不就萬事大吉?”
邵愈嶺瞪著一對豬泡眼:“你懂個屁,殺了一個肖東興,上麵不會再派牛東興?而且,還令上麵更加警覺……必須把他搞爛搞臭,搞得他臭不可聞,使他的文章沒人願看,更不會有影響力。”
根據他的這一指示精神,幾個人合計出台了相逢旅館奸殺案。
應該說,這一計謀天衣無縫。但俗話說得好: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什麼樣的圈套無人可解?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當得知肖東興又將到BY後,邵愈嶺心急火燎,與幾個死黨商議策劃後,竟想幹脆讓肖東興死於一場火災之中,神不知,鬼不覺,一了百了。於是就出現了市委宣傳部招待所火光衝天的一幕,眼看就大功告成,不曾想又因畢瀟風受不了情欲的驅使誤打誤撞接走了肖東興。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邵愈嶺不僅又損失了一位幹將,而且還暴露得更加厲害。
用一個錯誤掩蓋另一個錯誤,結果錯誤更多,最後一塌糊塗。
目前為止,還有幾個疑團沒有解開:一個是,綁架肖東興的兒子是為了鍾月森的筆記本,可為什麼肖小強又會走到牛妮嬌當時的辦公室去的?這小不點誤打誤撞竟然為牛妮嬌接觸肖東興創下了絕佳的機會,也為相逢旅館奸殺案的計謀添上了奇妙的一筆,這難道是巧合?另一個疑團是,宋秘書、何森死於何人之手?他們之間有何聯係?
在審訊中,對這些問題邵愈嶺卻是一頭霧水。
牛妮嬌更是一臉茫然。
“我早就對肖東興講過,”牛妮嬌說,“肖小強是自己進到了我的辦公室,他很大方,一推門就問:‘阿姨,我爸爸呢?’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是怎樣來的。”
看來,她確實沒有說謊,況且也沒有說謊的必要。
當問到邵愈嶺是否派車在N東跟蹤剛下飛機的肖東興時,邵愈嶺一臉不解,他不屑地說:“派車?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何苦還派車跟蹤?”
對這件事來說,真正掌握和實施這一計劃的人是桂崇德。
那麼,桂崇德為什麼要這麼做?和肖東興有仇?
難道,在他的後麵還有一個看不見的圈套和一隻看不見的黑手?
看來,要解這個套,還得找出桂崇德。
當清晨的陽光透過潔白細紗的落地窗簾,暖暖柔柔地灑在豪華寬大的床邊時,郭潤嫣睜開了眼睛。
她看看身旁的程升雲,他還在熟睡。熟睡中的他,竟然還是那般英俊!情不自禁伸出手,輕撫他的臉、他的肉體。他的臉,棱角分明,陽光而青春;他的肉體,嫩滑細膩,性感而健美。在她的撫弄下,他睡眼蒙,睜開眼,她正衝他甜甜地笑。“姐,”他嘟噥著,將她攬進懷裏,“再睡會兒……”
“行啊,再睡會兒吧,反正天還早。”
郭潤嫣想起昨夜的承諾,撫著他的頭發寬慰他:“寶貝,這次交易後,我就徹底離開他……我們到國外去。”
“你可當真?”
這次,她堅定地點頭:“當真!絕不反悔。”
“唉,就不知這個交易什麼時候才開始。”
“快了,”郭潤嫣若有所思,“應該在今天就有結果……”
“是嗎?”
“哦,對了,”她推開壓在她身上的程升雲,伸手從床頭櫃上拿起遙控器,對著床對麵那64的背投大彩電猛摁。“今天上午十點,市委擴大會議開幕式直播……喲,都過了一會兒了。”
程升雲不解:“這很重要?”
“當然啦,”郭潤嫣說,“這個會議將預示著我的這筆交易能否做成。”
寬大的電視屏幕上,已是BY市市長的師慶喜正在BY市市委擴大會議上發言,他那高大魁梧的身體略微發胖,穿著筆挺的深灰色西服,精神煥發,挺直著腰板,意氣風發。這實際上是師慶喜的就職演講:“……邵愈嶺在任以來,夥同BY建築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雷宏圖、BY工業投資總公司前總經理章文強以及前國稅局局長宋大業大搞錢權交易、錢色交易,強勢插手市場競爭,破壞市場秩序,在重大工程承包發包中徇私舞弊,打擊報複對此持有疑義的建委幹部範向東,縱容包庇章文強等人非法貸款倒美元……”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掃視著與會代表,語氣遲緩而凝重,痛心疾首。“這幾年來,邵愈嶺使用行政手段強力插手建築行業,致使無序競爭與不正之風蔓延,我市經濟秩序受到嚴重破壞……經濟損失可以用統計數字來衡量,可是,政治社會風氣和市場經濟秩序被破壞,其損失,卻是無法估量啊。”
與會代表“嗡”聲四起,大有討伐之意,鏡頭也掃視著全場,一個個代表們的臉上都寫著憤怒與仇視,鏡頭拉回到主席台,師慶喜微笑著,伸平雙手,待下麵聲音小後,繼續講著:“此時此刻,我們該怎麼辦?擺在我們麵前的當務之急是什麼?”他再次掃視著全場,舉起攥緊拳頭的右手,提高音量,嗓音鏗鏘有力,“理順市場,恢複經濟秩序,從我做起,重樹廉正之風!”全場鼓掌。
“寶貝咧,”郭潤嫣關了電視,興奮地叫,“我的交易可以啟動了。”
“真的嗎?終於等來這一天了。”程升雲盡管沒有徹底弄懂這是怎麼回事,但看到郭潤嫣如此興奮,他就知道是真的。
郭潤嫣嘻嘻地笑,“你給桂崇德打個電話,告訴他可以進行第二步行動……還是讓他下午到我這兒來吧,我當麵給他講。”
“行。”程升雲伸手拿手機。
第四十八章 謹慎行動與微曦初露
桂崇德住在離BY不到三十公裏的一個農莊裏,這是一間低矮的平房,房前,是寬闊的平地,屋後,是大片的竹林,對他來說,很安全。這幾天,盡管程升雲在BY賓館為他包了兩位小姐,可是他並不戀床。天還未亮,他便早早地將兩位小姐攆了出去。
這幾天他一直就住在這裏,早上,把小姐攆走,晚上,又把她們叫來,這本就很麻煩,可他就要這麼做。
他不喜歡不信任的人待在他的房間裏。這裏畢竟在城邊,危險時刻存在。
他不能讓不信任的人窺探他的行蹤,更不能一不小心讓這些人在他的房間裏行李中發現任何蛛絲肖跡。這麼多年來,他殺人越貨走私販毒,不知經曆了多少千鈞一發危在旦夕的時刻,可他卻一直好好地完整地活著,這是為什麼?這真的就是因為他武功高強膽識過人?他非常清楚,一個不起眼的閃失或者一丁點兒的疏忽,他的小命恐怕早已玩完。用他自己的話說,他能活到今天,隻有兩個字:“謹慎!”
打發走小姐後,他開始洗漱,整理行裝,然後出門去看小豹子。
他走出農莊,穿過田野,晨風吹在臉上,送來濕濕的迷霧。昨晚與兩位尤物的翻雲覆雨,他早已拋擲腦後。他隻在想,這麼多天小豹子沒有女人他還習慣嗎?他來到公路邊,伸手攔下了一輛通往陳昌的公共汽車。
在車上,桂崇德想:“在高成山那兒,小豹子怎麼樣了呢?他不會急得跟猴似的吧?實在不行,今晚接他過來嚐嚐腥?”繼而又想,“不行,這件事不能讓他卷進來。你還小呢,小豹子,再忍忍吧,來日方長。”想著小豹子,他的嘴角便露出了一絲微笑。
半小時後,他已經坐在高成山的辦公室裏喝茶了。
高成山,瘦瘦小小的個子,隻有四十八九歲,可看上去卻已是一位十足的小老頭兒,黑瘦的臉上布滿了皺紋,說他有六十歲,絕不誇張。別看他個頭小,當年他可是牛山豹的一名得力幹將,在一次黑吃黑的戰鬥中,為了保護牛山豹,他的右腿和臀連續吃了三顆五四手槍的“花生米”,到現在,他走起路來還有一點瘸。幸好他的這次受傷,使他從此無法承受繁重而危險的任務,牛山豹給了他一筆錢,讓他回到家鄉養傷,這一去,他從此遠離犯罪團夥,並與之逐漸脫離。
回家後,因身體的傷殘而不能像其他農民工那樣承擔繁重的體力勞動,他隻好用牛山豹給的錢開辦了一個小小的養雞場。當初,跟著牛山豹是想掙大錢,可是錢沒掙多少,卻掙來了三顆“花生米”和一身的傷殘。但是,就是那麼一丁點兒養傷的費用和自己零七碎八積攢的一點點賣命錢,卻令他的養雞場越來越大,逐漸發展為牛羊豬狗、雞鴨魚鵝、烏龜王八什麼都養的大型養殖場,他也因此成為這一帶鼎鼎有名的養殖專業大戶。
塞翁失肖,焉知非福?
到如今,牛山豹早已魂歸黃泉,而自己卻過得人模人樣,老婆是難看了點,但兒子人高肖大呀。看看過去,想想將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現今的社會,各行各業蒸蒸日上,一派繁榮,隻要能吃苦,又肯動腦子,掙大錢的機會多得不能再多了,何苦要跟著犯罪團夥整日提心吊膽?
牛山豹被捕後,他本以為,與以前徹底脫離了幹係,可以安安心心過自己的小日子了,可是,桂崇德卻帶來了小豹子。
後遺症來了不是?
盡管不情願,可也必須養著,誰讓自己當初曾受惠於牛山豹呢?不看僧麵看佛麵,牛山豹是死了,可桂崇德還活著呢,他的飛刀可準得很呢,想射人右眼絕不會射到左眼去,他的殘忍狠毒人盡皆知,他曾在一晚之間,將出賣牛山豹的兩個手下及其全家一共十七八口人通通殺死,一刀封喉,連七十歲的老人和十個月的嬰兒也沒有放過,而且在大批軍警的圍捕之下順利脫身,真令人不敢相信。
自己槍林彈雨都過來了,當然不怕死,可兒子呢?
兒子還沒有結婚哪!想想那十個月的嬰孩也被一刀封喉,他的腿能不發抖嗎?
兒子卻不知道以往的故事,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鍋兒是鐵鑄的,他竟然將小豹子當小工使喚,差點釀成大禍。小豹子一生氣,抬腿走人,嚇得高成山一連派出十多位員工滿世界找。
當時小豹子還不滿十六歲,要是走丟了,他高成山一家人的性命和近十年辛苦建立起來的家業……越想越後怕,立即拖著瘸腿連更連夜奔赴金沙江,戰戰兢兢找到桂崇德,說不盡的好話,賠不盡的笑臉。
還好,小豹子並沒有亂跑,他也是來找桂崇德了,不過,他堅決不回養殖場了。高成山沒有辦法,隻好留下一筆生活費,怏怏而歸。他當然不希望小豹子跟他回去,他隻是害怕桂崇德因個什麼事遷怒於他或者遷怒於他的兒子,痛下殺手。
他知道,桂崇德是什麼事都能幹出來的,殺個人,放把火,對他來說,根本就是家常便飯,所以心中忐忑。
桂崇德並沒有難為他,隻是暫時留下小豹子,以想他法。這一留,就是兩年。可是,桂崇德總是風裏來雨裏去,在危險的邊沿溜達,幹的都是殺人放火走私販毒販賣婦女的勾當,帶著小豹子總是不方便,所以,這次從泰國回來他又把小豹子送到了高成山這兒。
高成山暗暗叫苦,這燙手的山芋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甩脫?
還好,這次桂崇德首先聲明,隻是暫時寄養,他總要帶小豹子離開。送小豹子到這兒來,還有一個重要原因,他要在近期幹一件大買賣,小豹子在身邊肯定要分他的心。
這買賣太大,也太危險,他不能有半點差遲,上次去相逢旅館的一個月裏,將小豹子一人放在山裏,就令他心緒不寧,這次可不敢這麼幹了。他早想好了,幹完這一票,他將徹底洗手,帶著小豹子遠走高飛,到一個全新的地方,過平常人的生活,與以前一刀兩斷,從此不再回來。
高成山鬆了口氣,心說:“但願這一天早日到來!”
清晨,微曦初露,田野上的天空還彌漫著濃濃的迷霧,高成山已經起床了。
這幾天他的心情特別好,做了幾筆較大的業務不說,兒子也眼瞅著更懂事了,別看兒子人高肖大,說話木訥,可昨天竟然將臨村張寡婦的閨女帶回了家。
那閨女小鼻子小眼,嫩嫩的一張臉,白裏透紅,小嘴那甜哪,一進門便“高大伯、高大媽”叫個不停。真是越看越喜愛。
老伴兒那興奮的勁兒哪,一晚就根本沒有合攏嘴,嘮叨不完,一會兒要給兒子選日子,一會兒還要給兒子造房子,一會兒又想到要抱孫子,兒子媳婦應該與他們同住。這不,天還未亮,就把老頭吵起來,要他趕緊去選址造房,“不然,趕不上好日子了。”
這究竟是兒子要娶媳婦,還是老娘要嫁人?慌個什麼勁兒!
高成山無奈,揉揉眼,起床穿衣。
打開院門,濕濕的霧氣迎麵撲來,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清新的空氣吸入肺底,說不出的舒爽。想著兒子,從一個肉乎乎的小不點兒,逐漸長大……一不留神,談戀愛了。他不禁從心底裏發出歡欣的微笑。
高成山穿過樹林,一邊走一邊在心裏盤算,把成年的烏龜王八賣掉,再加上雞鴨魚鵝,還有牛羊豬肉什麼的,再加上一些積蓄,為兒子建一個小院應該沒有問題。
溜達了一圈後,他來到一座低矮平房築就的小院。
他的辦公室就設在這個小小院子裏的一間平房裏。推開辦公室的門,他愣了一下,一個人正坐在他辦公室裏寬大的沙發上舒舒服服地喝茶呢。
這個人是桂崇德。
“喲,大兄弟!”他滿臉堆笑,拖著瘸腿緊走兩步,伸出手,一副熱情的樣子。
“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桂崇德沒有笑,他隻是敷衍地伸了伸手,淡淡地說:“我來看看小豹子。”
這個人是不是不會笑?有什麼了不起?想當年我為牛山豹跑腿的時候,你還沒有加入呢,不過照顧了幾天小豹子,就一副重情重義恩重如山的樣子。高成山心裏這麼想,但臉上還是堆滿笑:“他很好哇。”
其實他明白,盡管這人陰森殘忍心狠手辣,但是很仗義。從心裏講,盡管對他懼怕居多,但敬重也不少。平心而論,他們倆都曾受惠於牛山豹,但桂崇德對小豹子就像他高成山對待親兒子,確實不一樣。
不過這次,他高成山可把小豹子當上賓供著呢。當然,他這樣做,有一半還是害怕桂崇德的飛刀。
接著,他衝門外喊:“二狗子,你快去把小豹子叫來。”
一個小夥子答:“行。”就聽見一陣腳步聲往院外而去。
“山哥呀,”因小豹子在這兒,桂崇德還尊他一聲“哥”,他說,“小豹子在你這兒,確實也給你添了不少麻煩。我呢,一個窮光蛋,也確實拿不出……”
“大兄弟,”高成山趕緊接過他的話,信誓旦旦,“你這麼說不是就見外了嗎?想當初,小豹子他爸對我的恩情,我這一輩子也報不完啦……其他的話,我倆都別說了,你關心他,我也把他當著自己的親兒子啊,總之,他住在這兒,就跟住在家裏一樣,願住多久住多久,願怎麼住就怎麼住,我絕不會虧待他。”
“他不會住太久的,”桂崇德表態,“最多還有十天半月,我手頭的事一完就來接他,以後不會再來麻煩你了。就這樣我已經感激不盡了。”
桂崇德說的倒是真心話。
但願如此,那可真是謝天謝地!這燙手的山芋終於要甩脫了。
高成山心裏這麼想,可嘴裏說出的卻是:“都是自家兄弟,這說哪裏話?隨時來,隨時來,就跟回家一樣。”
“大哥,是你嗎?”遠遠地,小豹子的聲音便傳了進來,“你是來接我嗎?”
小豹子一頭闖了進來,春風滿麵,鼻尖浸出細微的汗珠,臉上的雀斑不住顫動。桂崇德起身迎著他,滿臉開花,愛憐與柔情寫在臉上。誰說他不會笑?他笑起來一樣的滿麵春風喜氣洋洋。
他說:“我是專程來看你的,我的事還沒有辦完……”
“還沒完哪?”小豹子不滿,臉上的喜氣迅速退卻,失望布滿青春的臉。“我要在這兒待到什麼時候?”
“小豹子,”內疚攥著桂崇德的心,真有點兒於心不忍呀。其實掙的錢已經夠多了,無論做個什麼生意,維持生活肯定沒有問題,想想還真不該接這個業務。
可是,事到如今,他也隻好耐心地解釋,“你放心吧,就十天半月。我琢磨著就這幾天,這事也該完結了。”
“你可當真?”小豹子說,“如果半個月後,你還不來,我可就抬腿走人了,我自己去找你。”
桂崇德賠笑:“行,行……”話還未講完,他的手機卻響了。
他從後兜裏掏出手機,看看號碼,對小豹子說,“這不,電話來了,準十天,我來接你。”
小豹子嘟著嘴:“好吧。”
桂崇德要小豹子等等,自己快步走出辦公室,到了小院的中央,確信沒有人偷聽才接電話:“喂,小雲嗎?”
“在幹什麼呢?”手機裏傳出程升雲的嗓音。
“我在甘泉看我兄弟呢……什麼聲音?女人?你小子,當心你老板炒你魷魚。”
“對了,說到我老板,”程升雲像是想起了正事,“郭姐要你下午來一趟,該行動了。”
“是這樣,行。”桂崇德心說,老子早就等得不耐煩了。
第四十九章 清晨陽光與身心疲憊
圍殲毒販邵愈嶺的落馬,導致了BY市下屬市縣一二十位主要官員陸續下課,造成BY很多部門的主要領導崗位嚴重空缺,這給BY正常工作的開展造成了一定的困難。
為了穩定BY,省委檢查組不得不留下來配合,一邊查案一邊工作、一段時間後,BY各部門及市縣的工作秩序已基本恢複,納入了正常的軌道。
到此,肖副廳長和方長生終於鬆了口氣。
清晨,當陽光透過迷霧灑向大地的時候,方長生推開了市一招三樓套間那寬大的落地窗,他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心情很好。當然,這與他完成工作的進度有關。他轉身衝著裏間叫,“大哥,起來了吧。今天還要參加市委擴大會議呢。”
“市委擴大會議?”裏間的床上,肖東興揉著眼,睡眼惺忪。“我就不去了吧,地方市委的工作會議,與我沒有什麼關係吧?”
“誰說沒關係呢?”長生說,“這是我們工作的一部分,你不去,誰來寫這最後的報告?虧你還是記者,挖新聞搞采訪本就是你的本分,你不去,這最後的圈圈怎麼劃圓?”
“好,好,”肖東興不情願,自言自語地嘟噥,“唉,想睡個懶覺也不得安寧。”
“你呀,”長生揶揄地,“我可告訴你,想要外遇可沒門兒了,我可守著你呢,不然我老妹可得打破我的頭。”
“說什麼呢?”肖東興來了勁,強著脖子申辯,“從泰國回來,我不是就告訴你,徹底斷掉了外遇嗎?這一個多月來,調查采訪,核對卷宗,忙得不亦樂乎,哪一天我獨自出去過?連電話也沒打,當然,你老妹的電話除外。你這人怎麼回事?怎麼老是在門縫裏看人?就看不見人家的進步呢?”
長生強詞奪理:“你人是沒有出去,誰知道你心出去沒有?”
“嘿……”肖東興有口難辯。
他還不敢說他的心沒有出去過,偶爾,他也想想畢瀟風。
去泰國前夜,他曾與畢瀟風有一次長談,說好再不見麵。
那是一個月光朦朧的夜晚,他們倆相擁著仰躺在陽台上那平滑幹淨的地板上。“哥,”畢瀟風的聲音像是呢喃。“要是我們能永遠這樣在一起,那該多好啊。”
“寶貝咧,我也想啊,”放鬆了身體的肖東興,雙眼望著浩瀚的天空,有些艱難地說,“我正要給你講這個事咧……這恐怕是我們倆在一起的最後一晚了。”
“為什麼呀?”畢瀟風嘟起了小嘴,“我不是說過,不搶你也不幹涉你嗎?”
“正是這樣,我才必須做個了斷。”肖東興很認真,也很堅決。“你不覺得,我在家裏占著一個,在外麵壓著一個……這樣做,我不是很卑鄙嗎?”
畢瀟風想了想:“這個我可不知該怎麼講,我喜歡你,所以你並沒有傷害我。我隻是知道,你喜歡外遇,你也從來就沒有隱瞞,所以我不覺得你卑鄙。這麼說吧,你應該算著是性情中人。”
“以前,我總是把男女之間的事看作是一個遊戲。”肖東興收回目光,看著畢瀟風,“這個遊戲就像幾個朋友打麻將、鬥地主、或者下了盤圍棋象棋什麼的,都是遊戲。所不同的就是這個遊戲的男女雙方要脫了衣服……”
“恐怕,”畢瀟風插話,“這個遊戲還要看與誰做吧?不說感情,這中間也有相互吸引的東西吧?”
“那是當然,”肖東興說,“就算打牌下棋也得看對象的性情啊,這中間難道就沒有情感?當然純粹的賭徒除外。”
“所以呀,你就像賭徒們迷戀賭博一樣迷戀著外遇?”
“對,以前確實是這樣的,”肖東興承認,“隻不過這是一種特殊的遊戲,要把這個遊戲玩到極致,使雙方都達到心曠神怡……甚至是達到一種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至高境界,這不是一般人可以辦到的,也不是今天突然認識一個什麼人就可以做到的。它需要遊戲中的兩個人從情感到肉體的全力發泄,任何一個人在遊戲中的語言、行為,甚至思想上的細微閃失都可能導致整個遊戲的失敗。盡管它也是遊戲,但它確確實實不僅僅是打牌下棋,爬山遊泳,它是男人和女人情感的碰撞!它的特殊性就在於,要完成這個遊戲,必須是兩個人情感與靈魂的傾力交彙!沒有心有靈犀,辦得到嗎?”
“所以你樂此不疲?”
“是的,我一直在追求這種境界。”
“達到了嗎?”
“是的,達到了,好像是達到了。”肖東興苦笑,有些困惑,也有些無奈。“和你在一起達到了,和豔麗在一起也達到了,甚至和牛妮嬌在一起也都達到了……可是,在遊戲之中我是達到?我想要的,而遊戲之後呢?遊戲之後卻是深深的自責與失落!心裏倒還有一種說不出的空落落的感覺。有時,我還真不知道我究竟想要什麼?”
“前幾天……我看你舒服的不得了呢,”畢瀟風說,“不是想離開我找的托詞吧?”
“其實,今天我也很舒服呀,我還想永遠舒服下去呢。”肖東興笑,“但這樣做,對你公平嗎?對豔麗公平嗎?如果我還不醒悟,對你對豔麗恐怕都會是最深切的傷害。這是你我願意看到的結局嗎?每當你情意綿綿看著我的時候,我就知道,我錯了。”
畢瀟風表白:“你以前就說過,這本就是一個遊戲,我不是不搶你嗎?”
“它確實是遊戲,這是把愛情和性分開來看,我今天才明白,我錯了,它們分得開嗎?我以為我分得開,其實卻是我的自私和不負責任在作怪。以前,我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就算當初,因為這個離婚我也沒有今天這麼強烈的自責。我把遊戲玩過頭了。從遊戲的角度講,它的最終目的就是愉悅,可愛情卻是唯一的、排他的,隻有二者完美統一地結合才能達到至高境界,缺一不可,它們分不開。”
“我明白你指的什麼了,”畢瀟風試探著問,“是指感情嗎?”
肖東興:“你真聰明。”
“你是說,我們繼續下去你會愛上我?”
肖東興閉著眼睛:“是的。”
這將會給他們三個人都帶來災難。
半晌,畢瀟風說:“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隻是,我不會愛上你,我曾經告訴你,早早地,我的心中就有一個人……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在我情感最脆弱的時候,你陪伴了我。無論它是不是遊戲,它都給我留下了美好的回憶。因為我們很完美也很默契地完成了它,就算它是遊戲,它也是令人刻骨銘心的遊戲。”
是的,她確實跟他講過,她心中有一個人,隻是他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其實也無心知道。他問:“你打算怎麼辦?”
她笑笑:“辭掉這份工作,賣掉這套別墅,回老家……我也太累了。”
他知道,他還是傷害了她。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結局。但是,遊戲規則如此。遊戲的開端往往總是美好的、愉悅的,可遊戲的結局卻恰恰是傷感的、殘酷的,它並不受控於人們的意誌。
所以,他發誓再不玩此類遊戲。因為,今天傷害了畢瀟風,明天很可能就傷害方豔麗。
所以,從泰國回來後,他再沒有與畢瀟風聯係,盡管他想她。但是,他明白,他愛的是方豔麗。長痛不如短痛,時間會化解一切。
長生見肖東興久久沒有講話,以為他生氣了,於是又說:“大哥,我跟你開玩笑咧。我聽田明亮講過,你和那個畢……什麼的其實沒有關係,隻不過因當時的情況,你在她的別墅裏躲了幾天。”
“田明亮?”肖東興想起田明亮曾多次去畢瀟風別墅接送他,“好哇,長生,你在悄悄調查我?”
“NO,”長生狡黠地解釋,“我隻是向他打聽了一下。”
“你相信他的話?”肖東興知道,田明亮就是接送了幾次,到畢瀟風別墅裏坐了坐,偶爾喝杯茶什麼的,就這樣,他是看不出什麼名堂的。
長生:“當然相信。以你的性格,如果有什麼,一從泰國回來,還不早早地擠在一起?就算不能見麵,還不煲電話粥?這麼久了,居然一個電話也沒打。你呀,我還不了解?典型的性情中人,就跟我老妹一樣。所以,就別生氣了,跟我去開會吧。”
長生越是這麼說,肖東興越是內疚。
“長生,”肖東興欲言又止,“我……算了,開會去吧。”
從市一招到市委大會議廳,走路要二三十分鍾,本來有車接,但是肖東興想吃BY米粉,長生隻好陪他。沿翠湖邊上的楊柳堤岸向東,一直往前,出了大門,穿過一條橫貫南北的市內公路,便是繁華的商業大街。盡管今天不是周末,各商行店鋪開門不久,但畢竟是BY的商業中心,各色人等已在各商行店鋪進進出出,熙熙攘攘。肖東興和方長生好不容易在BY百貨大商場旁邊的一個小店裏擠上坐位,痛痛快快吃了一碗帶有地方特色的米粉。
吃罷早飯,長生問:“過癮了嗎?”
“哇,痛快。”肖東興說,“早就聽說這兒的米粉最是正宗,不是沒時間就是沒機會,今天終於完成了心願。走,開會去。”
長生起身:“大哥,我怎麼就感覺你像小孩呢?”
肖東興也起身跟著長生往外走,嘴裏說:“說些什麼?我可比你大多了。”
長生笑,還沒有來得及答話,肖東興卻與一位正在大街上一邊走路一邊打電話的男人撞了個滿懷,肖東興趕緊歉意地對人家說:“不好意思……”
那人沒回答,肖東興卻看到了一張蒼白而又冷峻的臉,對方抬眼瞧了他一下,做了個沒有關係的手勢,繼續打他的電話,那聲音嚴厲而冷酷:“耍花樣?胖大頭,不想要命了?”
肖東興愣了一下,這嗓音,如此寒冷陰森……怎麼這麼耳熟?等等,等等,在哪兒聽見過?
“別玩花樣,你兒子可充滿了朝氣!”
“到人民醫院下車。”
“你真不怕死?”
天哪,是他?!
那人越走越遠,聲音也越來越小,但它的穿透力卻異常的強:“下午,給老子滾過來。”
“長……生,”肖東興一把抓住方長生,由於激動,居然結結巴巴,“快,快,快……抓住那個人。”
長生愣愣地瞧著他:“哪個人?”
“就是……剛才我撞的那人。就是他綁的我兒子。”
兩人立即回頭,見那人的背影正在轉彎,向BY大商場的側麵而去,兩人奮力追過去,熙熙攘攘,人頭攢動,可哪裏還有那個人?
肖東興:“快招人手來。”
長生狐疑地:“你確定是他?”
“千真萬確,”肖東興道,“記得嗎?上次,我帶著鍾月森的筆記本剛回到N東,我兒子就被綁架了,就是這個人,肯定是他,他給我打過電話,當時的記憶我刻骨銘心,他那聲音隨時出現,我都能分辨。”
長生立即調來了他的手下,對BY大商場及其周圍商行店鋪進行監控與排查。但是,那個人再也沒有出現。
他是誰?一直以來肖東興都想解開這個謎。抓住了這個人,恐怕有很多謎都將迎刃而解。
很遺憾,錯過了一次絕好的機會。
第五十章 部署工作與初迎光明
市委擴大會議之後,BY市又召開了工作會。因邵愈嶺案件,市委市政府遺留的各項工作成堆,好在有省委檢查組的幫助,終於使市委市政府的工作納入正常的軌道。但是,很多已經立項並被納入國家重點工程計劃的大型項目,到目前為止還未開工。如果還不能正常開工,將勢必影響國家的宏觀規劃。如果這樣,就算有天大的理由,他師慶喜也難脫其咎。但是,師慶喜在這些個問題上卻表現得異常的謹慎,邵愈嶺就是因為在工程的發包承包中出的問題,他可不願意重蹈覆轍。為公正起見,他邀請省委檢查組列席會議。
會議是在平和輕鬆的氛圍中召開的。師慶喜在會上作了簡短的發言,他說:“這個會早就該召開了,可是因眾所周知的原因拖至今天。早在邵愈嶺主持工作時,我市就有十大工程項目立項,其中,國家重點工程項目就有三項。這些工程的前期工作早就應該完成,但是,因邵愈嶺落肖,原建委主任下課,很多資料需要重新整理,市委也有很多工作需要恢複,所以,致使這些工作延誤至今。但是,這一係列的工作不能再拖了,繼續拖下去,我們將延誤整個國家的宏觀規劃,BY的老百姓就要罵娘。”
說到這兒,師慶喜停頓了一下,掃視著與會者。
“要說罵娘啊,”市委宣傳部的肖副部長說,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最最應該罵的就是邵愈嶺,這麼些年,好端端的BY被他搞得一塌糊塗,怨聲載道。大家看看,他以前主持發包的大型工程,那一個像模像樣?南山高速路嚴重滑坡,東方購物廣場偷工減料……”
肖東興看著肖副部長,一個月前,他到BY時,就是她接待的,當時她可不是這樣評價邵愈嶺的。
“好了,好了。”師慶喜平舉右手,微笑著,“我們今天可是開工作會,不是邵愈嶺批判會,還是回到工作這個議程上來吧。主要還是討論這些個工程看看該怎麼弄?下麵,請建委新任主任齊開明同誌談談必須立即處理的幾大工程問題。”
新任建委主任齊開明是一位理著平頭,架著一副金絲眼鏡瘦瘦高高的中年男子,看上去,應該還沒滿五十歲,他站了起來,筆挺的深藍色西服非常合體,潔白的襯衫和紅黃蘭條紋領帶,襯托著他的儒雅與嚴謹。他顯然很少參加此類會議,或者參加也很少發言,這大概與他以前的職務有關。他稍顯局促,瘦瘦的頸子上一顆碩大的喉結異常顯眼,因為他的喉結正在不停地顫動。他清了清嗓子,使自己平息。他說:“各位領導、各位同誌……”
“坐下談,坐下談。”師慶喜向他招手,做著坐下的手勢。這大概是為了平息他的緊張,也是為了緩和會場的氣氛。師慶喜說,“大家不用像作報告似的一本正經。既然是討論,就是要暢所欲言嘛。”
齊開明很感激地衝師慶喜笑笑,於是坐下,心裏放鬆,說話也就順暢多了。他說:“我就先談談國家立項的三大重點工程,一個是BY鴦泰國際機場的新建,隨著我國進入QQO,BY與國際貿易國際交流也已逐漸增多,老的機場已不能滿足新的形式需要,新建大型國際機場已呼之欲出。前段時間國家有關部門會同有關專家,經過多次論證及選址,被國家定為重點工程之一。到目前為止,所有的圖紙資料都已一應俱全,投資也已基本到位,工程指揮部也已正常運轉。如果不是邵愈嶺的落肖,原工程指揮部指揮長也跟著下課,工程早已開工。現在,我們的當務之急有兩件事要做,一個,盡快將工程指揮長確定下來,另一個,就是工程招標,這次招標應該是在公平公正的前提下進行,千萬不能像邵愈嶺時期,打招呼,搞暗箱,所以,我搞了個招標及發包承包的方案,供市委領導討論。”
說著話,他拿出一個資料袋,雙手遞給師慶喜,師慶喜接過資料袋,一邊打開一邊說:“這個指揮長的人選,我再與常委們討論一下,很快就會確定下來。就這幾天吧,在沒有確定下來之前,潘主任你就多費點心。”
齊開明點頭:“這個我會努力的。”
師慶喜繼續說:“曆年來,這工程招標暗箱頗多,特別是邵愈嶺在位時期,把個別市場搞得一塌糊塗,亂七八糟,老百姓罵聲一片。我們可不能這麼幹,這工程發包承包一定要公平公正。我讚成齊開明同誌的辦法,首先要有一個招標的標準,然後遵循這個標準行事。不能再像以前,搞一言堂,或者領導意誌。所以,這個標準不是個別領導就可以決定的,它首先應由專家評審,符不符合我們這個項目的根本要求?符不符合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必須廣泛征求意見。鴦泰國際機場可是我們省的形象工程,國家投入這麼多錢,所以,絕不允許有一絲的暗箱。至於承包商,那就要看他們的資質、質量、技術是否能達到我們這個項目的要求,在此基礎上,我們要選最好的,不要局限我們一個省的承建商嘛,全國各地的承建商不是很多嗎?都可以來競標嘛,甚至國外的公司也可以來競標嘛。隻要價格公道,質量上乘,資金、技術力量雄厚,我們就可以選擇它嘛。關鍵是公平公正。”
“是,是,”大家說,“這個話正確。”
師慶喜:“開明哪,繼續,繼續。”
“行,”齊開明靦腆地笑笑,“第二個國家級重點工程,就是茅丘電站的新建,這個工程的建成,它關係到我國整個西部供電的運行,早在幾年前該工程就經國家有關部門審定報批,現在……”
對具體的省務工作,肖東興實在沒有興趣繼續聽下去,他裝著要去衛生間的模樣,走出小會議室。他推開走廊盡頭的門,陽光傾瀉而入,使門洞拉上一個長長的影子。他跨出門去,門外是一個碩大的曬台,他走到曬台的邊緣,掏出香煙點上,狠狠地吸了一口。會議室裏沒有人吸煙,他不好意思在裏邊吸,所以躲了出來。吸著香煙,悠閑地俯瞰著市委大院。
“肖記者,”有人叫他,他轉過身,是田明亮,他正站在門洞邊上,“你怎麼沒有開會呢?”
“開會呢,”肖東興笑著,“出來抽口煙。”
肖東興轉過來問他。“聽說,你要退伍?”
田明亮:“是,正辦手續呢。”
“要離開市委?”
“是,手續辦完,我就離開。”
“不想在市委大院開個小車什麼的?”
田明亮笑,有些靦腆:“不,我回老家。”
肖東興開玩笑:“有小媳婦……在老家等你?”
“是。”田明亮紅了臉,低下頭。
“結婚了嗎?”
“還沒呢,辦完手續就回家成婚。”
“過甜蜜日子?看把你美的,”肖東興說,“結婚的時候,可一定要請我,到時,我多半還在BY呢,一定要來喝你的喜酒。”
“那敢情好,有你肖記者參加,那可真是給我長臉,到時,我通知你,你可一定要來。”
“那是自然,”肖東興很高興,“我把長生也拖來,一起熱鬧熱鬧。”
“那就太謝謝了,”田明亮更是興奮,“我選好日子後,就給你打電話。”
肖東興看看表,“喲,一出來就這麼長時間了,我可得回去,不然就散會了。”
“對,對,”田明亮說,“你去忙吧,我還得找孫處長簽個字。”
肖東興回到會議室的時候,會議確實到了尾聲。師慶喜正在作總結性的發言:“同誌們哪,今天這個會為我們今後的工作奠定了基礎,大家回去後,希望根據今天的會議精神,做好工作計劃,為完成既定目標努力工作……那麼,今天的會就開到這裏,會後,辦公廳會將今天的會議紀要發給大家。散會。”
大家陸續起立,走出門外。長生問肖東興:“你去哪兒了?我出去找你兩次。”
“哦,就在大曬台上抽煙呢。”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往外走。
“長生,東興,”肖副廳長叫他倆,“你倆等會兒,這兒還有一點事。”
兩人跟著肖副廳長去了師慶喜寬大的辦公室。這間辦公室原來是邵愈嶺的,采光非常好,師慶喜沒做什麼改動。肖東興三人進去的時候,師慶喜已和BY市公安局湯局長坐在豪華寬大的沙發上等著他們,見他們進來,師慶喜很熱情:“來,來,快請坐。”
見他們坐下,師慶喜和藹地笑著:“我們哪,還得開個小會呢。”
“是這樣,肖副廳長,”湯局長的身體有些微胖,說話有些激動,大約五十多歲。“我市有一名緝毒幹警經過艱苦卓絕的努力,終於打進境外販毒集團內部。最近他傳回消息,這個販毒集團將從金三角運送大批毒品經我市去廣東,據說量非常大,時間就在這兩三天內,所以我急著彙報,當然,我也布置好人手,設關布卡,準備將這批毒犯及毒品一網打盡。”
“這很好哇,”肖副廳長說,“打好這一仗,你們將立下奇功。現在國際緝毒組織已經行動起來,首先就是要清除毒販子的運輸線路。我們BY市因地域的原因,成為金三角毒品通往世界的必經之路,再加上滄泥江、金沙江、達杜威江縱橫交錯,高黎貢山脈又分布其中,莽莽森林,廣闊無垠……資源是豐富,可它卻恰恰是毒販們的天然屏障,也為我緝毒工作帶來相當大的困難。”
“正因為這些原因,”師慶喜說,“我們湯局長想請你們給予支持,一個,你們本就帶來了不少公安幹警,在人手上是個支持;另一個,畢竟有領導在場,對我們緝毒幹警也是極大的鼓勵,而且,肖副廳長本人也是緝毒老前輩了;再一個,就是想請肖記者進行現場采訪,對緝毒工作及緝毒幹警們的崇高精神境界給予及時的宣傳,在國際上擴大緝毒英雄們的影響,進而也擴大在國際上的影響。”
“原來這樣,”肖副廳長笑著說,“我說呢,這次的緝毒工作為什麼要我們參加?老師呀,狡猾狡猾的。”
師慶喜:“我這也是為工作著想嘛。”
“有一個問題,我可能參加不了。”長生說,不無遺憾。“緝毒工作,特別是國際緝毒工作本就是我的本職工作,我畢竟是國際刑警嘛。說實話,一說到圍捕罪犯,我就熱血沸騰,恨不得立肖投入戰鬥。可是,我確實沒有這個時間了。在加入調查邵愈嶺案件之前,我手上就有兩個跨國大案在調查,好像也與毒品走私有關,這個毒品走私與湯局長講的毒品運輸是不是有聯係,我還不知道。所以,我們還得分頭工作,如果有聯係,這就是一個案子,我們就雙管齊下。但是,我手裏的工作卻不能再拖了,國際刑警組織也催了我好幾次,我必須盡快地回去完成工作。另外,紀雨淋也回到N東,這個事情肖記者知道,我請小樸搞了個調查,這個事我也必須盡快處理。最後,就是邵愈嶺案件,當然……也必須盡快回省紀委複命。”
“長生說得不錯,”肖副廳長說,“誠若長生所說,我也必須回省紀委複命。邵愈嶺案件也該劃一個句號了,接下來該把他及其一幹人送上法庭上審判了,還有很多後續工作等著我去完成呢。湯局長啊,不是我不支持,確實是我手上的工作太多,這樣吧,我和長生商量一下,我們帶來的警力是不是可以暫時劃歸湯局長指揮,也算給湯局長的一點支持吧。”
長生:“行,這個我沒有意見。”
肖副廳長:“當然,這還得向公安廳和省紀委彙報後才能定下來,不過,我看問題不大。”
湯局長:“就是這樣,我們也非常感謝了。”
“這麼說,我隻好留下嘍?”肖東興說,“你們都有一大堆理由回N東,我……我想回家見兒子和……和未婚妻算不算理由?”
師慶喜爽朗地大笑:“哈,我們的大記者也想小戀人了?這樣吧,請肖副廳長回去後對方主編說說,等你回去後要他多放你幾天假,好好陪陪小戀人,當然也陪陪你兒子。”
“那還用我說?”肖副廳長道,“長生一個電話掛給他老爸不就得了,你知道我們肖大記者的小戀人是誰嗎?”
師慶喜:“誰呢?”
肖副廳長:“就是我們方大主編的千金呢。”
第五十一章 原來如此與相聚甚歡
“喲,原來這樣!”師慶喜高興地說,“我一會兒就給方主編打電話,告訴他你得多留幾天,請他務必做好貴千金的工作……這個工作他還是得支持吧。”
長生:“大哥,你就多留幾天吧。況且,挖題材找新聞本就是你的本職工作,老妹那兒我去給你講。”
“好哇,長生,”肖東興說,“關鍵時候你又出賣大哥。”
“不,大哥,”長生嬉笑著,“你又錯了,是推你出人頭地,也好為我老妹爭光啊。”
“我告訴她,你把我孤零零地扔在這兒……”
“哪是孤零零呢?”湯局長不失時機地,“還有我們一幫老兄弟呢!”
“對呀,”師慶喜說,“這個案件我要親自坐鎮,它畢竟是我上任後的第一個大案呢,我總得給全市人民一個交代吧。”
肖副廳長說:“你看,你哪兒孤獨呢?有我們師市長陪著你呢。”
“唉,”肖東興垂頭喪氣,“看來我不留下是不成了。”
師慶喜喜笑顏開:“這就對了嘛。”
“好吧,就這麼定下來。”肖副廳長道,說著話站了起來。“那我們就先走了,長生,我們還得去把機票定下來呢。”
長生也站起來:“行,那就這樣。”
師慶喜:“好的,你們就先回去休息吧。那麼,肖記者明天一早就到湯局長那兒報到。”
肖東興:“行。”
“湯局長,”師慶喜說,“你還有事嗎?沒有事就跟他們一起去吧,我還得留下來打幾個電話。”
一行人下得樓來,遠遠地,肖東興就看見田明亮站在大廳裏,於是招呼:“明亮,怎麼?手續辦好了?”
田明亮笑著:“辦好了,今晚,就是我最後一次為領導開車了。我還在等他呢。”
這時,師慶喜的秘書小劉氣喘籲籲地從外麵進來,“明亮,師市長還沒有走嗎?”
“還沒呢。”
“還好,我剛走出門,”小劉說,“宣傳部的資料就來了,我還急著去把酒店安排好呢,今晚師市長還有個外事活動,接待北歐的一家跨國公司的總裁。你把資料幫我給師市長送去好嗎?不然,我有點來不及了。”
田明亮:“行。”他立即上樓,到了師慶喜辦公室門前,門虛掩著,他輕輕推開,聽見師慶喜正在打電話,就沒有聲張。
“你這人怎麼回事?BY有幾輛寶馬,而且還是白色的。你的秘書你還不知道……怎麼就換了車呢?應該不會。對了……大概後天,最遲大後天吧,應該是金沙江邊,高黎貢山的中南麵……對了,那兒有個高黎貢山湖……對,對對……什麼族,想不起來了……大概是吧。具體地方?我也沒去過,我隻是知道……對,還是你找的人……問問不就知道了麼?房子也是白色的……不,不,其他的都灰不溜秋,就她的房子是白色的。好,好,你去準備吧。”他收了線,看見田明亮,“有事嗎?”
田明亮:“劉秘書請我把宣傳部的資料給你送來。”
“哦,放這兒吧。”師慶喜說,“小田呀,你做我的警衛員也有些時日了,現在,你就要離開我了,我沒有什麼送你的,今晚,和外賓商談完後,我們單獨吃個飯,算我給你餞行,你看怎麼樣?”
“那怎麼好呢?”
師慶喜:“有什麼不好?就這麼定了。”
田明亮答應著輕輕地退出辦公室,並為師慶喜輕輕地關上辦公室的門。
跟了師慶喜一年多,田明亮知道,師慶喜是一個非常平易近人的人,與普通人相比並沒有什麼區別。在師慶喜與外賓商談之後,他跟著師慶喜去了BY東巷路邊的一家小酒館。
小酒館還比較幹淨,卻異常地冷清,隻有一對戀人模樣的年輕人占據著門邊的座位。師慶喜徑直走進店堂,選了中間的一張飯桌,取下領帶,將領帶卷成一團,隨手塞進西裝口袋裏,脫下西服外套並掛在牆上,這可是他接待外賓的禮服,就這麼隨隨便便掛在牆上?他將潔白的襯衫領扣解開,並將襯衫的袖口卷起來,同時做著“請”的手勢,他的隨意和自如,就好像是這裏的常客。田明亮盡管有些忸怩與緊張,可還是微笑著順從地在師慶喜的對麵坐下。一路上他都在對自己說,沒什麼可緊張的,不過吃飯而已。
小酒館的老板過來了,是一位五十來歲的老頭兒。
師慶喜點了幾個菜,隨後要了一瓶二鍋頭。
田明亮感慨著師慶喜的豪爽與大氣,作為新任市長,他的應酬可想而知,可是他卻拉著田明亮來此小酒館喝二鍋頭,這可是天下公認的高度酒。
師慶喜說,“平常工作太忙,喝這酒帶勁,可以徹底放鬆。今天就是我倆喝酒,沒有市長也沒有駕駛員、警衛員,有的,就是倆哥們兒。”
田明亮很感動,說話可有點結結巴巴:“師……市……”
師慶喜打斷他:“我剛說了這兒沒有領導,你就叫我‘師老哥’吧。”
“這……這……”田明亮很為難,“我怎麼叫得出口?”
這時菜和酒已經端上桌子,師慶喜為他斟酒:“什麼叫不出口?我現在就是一‘老哥’。”
“行,”田明亮端上酒,“那我就敬你老……哥一杯。”
“你呀,跟了我這麼久,”師慶喜也端上酒,“其實不了解我,我呀,跟這大街上走著的平常人沒有什麼區別……來,幹了。”
田明亮依言幹了,“這酒可真有點猛。”
“小夥子,猛一點好,你這麼強壯的身體還怕什麼?”師慶喜說,他換了話題,“說實話,退伍後,想幹什麼?”
田明亮:“回老家,準備做個小生意什麼呢。”
“家裏都準備好了?”
“是。”
師慶喜又說:“我看你還沒有結婚吧,有對象了?”
“是。”
“她也願意,跟你回家做小生意?”
田明亮低著頭:“是。”
師慶喜:“這就好,結了婚,有了孩子,那就是大人了。”
田明亮狡黠地:“我現在不是大人?”
師慶喜笑著:“那可不同。”
三杯酒下肚,話就更多了。師慶喜接著說:“小田呀,你還沒有結婚,不知道,那孩子出生時是一種什麼感覺,那感覺呀,可不能由語言來形容。都過了二十多年了,我至今都還曆曆在目呢,我當時呀,一聽到孩子的哭聲,哇,原來我是大人了!這感覺在沒有孩子之前就根本沒有,我突然就發覺我有責任了,我就是一位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
“是嗎,”田明亮憧憬著美好的陳昌,“我也要有孩子,一定會有,你說,這孩子是兒子好呢,還是女兒好?”
師慶喜打著酒嗝:“當然兒子好哇,我的就是兒子!”
“那我也要兒子。”田明亮信誓旦旦。
頓了頓,師慶喜繼續說:“現在想來,還是女兒好哇,你看龍書記的女兒多好,乖巧,聽話,學習又好,一點也不給家長找麻煩。再看我那小子,送他去讀書,嘴皮都磨破了,就是不肯,竟然還振振有辭,看人家比爾蓋茨連大學都未讀完,就自動退學,可是卻造就了世界首富。非要去辦什麼公司,折騰了一年多,不見一分錢還……算了不說他了,想想他小時候,那可真乖……”
也許是喝了酒,師慶喜也滿臉通紅,說起兒子由興奮到無奈,眼含憂鬱,滿心歡喜與憂心忡忡,什麼情緒都有。其實,他確實與天下的父親沒有什麼區別。
“來,喝酒,”田明亮打破沉默,“兒孫自有兒孫福,把他養大了,也算完成任務了。來,幹了。”
師慶喜端著酒,一口喝幹,苦笑:“小田呀,你是還沒有做父親呢?站著說話腰杆不疼,養大了就完成了任務?有了孩子呀,你這一輩子就操不完的心了。”
田明亮:“照你這麼說,我還怕要孩子呢。”
師慶喜:“那人生不就少了天倫之樂嗎?”
“哎呀,我的老哥呀,”田明亮竟然也自然地稱他老哥了,而且,還叫得很自然,“我到底要還是不要呢?你都把我說糊塗了。”
“哈……”師慶喜笑著,爽朗與豪氣回到臉上,“人生可不就是這樣咧!連媳婦都還沒有抱上,想這麼多幹嗎?來,幹杯,人生難得幾回醉!”
“行,幹了,”田明亮舉著酒杯,豪情滿懷,“管他明朝沉與浮!”
“說得好,”師慶喜讚賞地,“看不出你小子還蠻有詩意的,就衝你這句話,管他明朝沉與浮!好,幹了!”
放下酒杯,師慶喜感慨地說:“小田呀,這十幾年來我與許多人吃過飯喝過酒,應該說是數不清的應酬,吃不完的飯局,可沒有那一次有今天這樣放鬆。小田呀,我可真要感謝你呢!”
“師……市長,”田明亮突然就局促起來,大概又想起他的身份了,“你和我不一樣,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可你,就不僅僅是一人吃飽的問題,你那心可裝著一個市呢。”
師慶喜也突然就恢複了領導的派頭:“是呀,你說得對。我最後再敬你一杯,明天走好。”
“謝謝,”田明亮舉杯,“謝謝領導的關懷!”
師慶喜笑:“關懷什麼呢?你這小子。”
這個飯局應該說到此結束了。
隻是,有一個問題,師慶喜想問,可一直沒有問出來。
有一件事情,田明亮一直想說,可就是沒有說出口。
第五十二章 邊防前線與重要行動
龍尾,是高黎貢山脈與緬甸交界的一個小鎮。傳說中,高黎貢山脈是一頭潛伏的巨龍,它鎮守著我國的西南大門。淩雲山峰被當地的山民稱之為龍頭,望雲山峰則被當地山民稱之為龍尾。龍尾鎮就坐落在望雲山與達華尼山峰下狹長的峽穀裏,原來隻是一個小小的邊界村寨。這些年,隨著我國改革開放的步伐不斷加快,國門打開,邊界貿易也隨之蓬勃發展,使原本默默無聞的小小邊寨,迅速成長為邊貿重鎮,整日裏熱鬧非凡。有利可圖就是經商的源泉,無論做什麼生意,追求最高利潤,就是商人的最大動力。當然,做違法生意的商人也不例外,因為這裏是進入金三角的必經之地,所以,各路毒販也常常雲集龍尾。不過,小打小鬧的居多,很少有大批交易在龍尾完成。因為,大批交易早已在境外完成了,對可以稱作毒梟的人來講,他們的困難,不是在此交易,而是怎樣通過這裏。
這是進入中國的要道。當然,還有很多條線路可以進入中國,但是,這裏卻有綿延數百裏的原始森林,滄泥江、金沙江、達杜威江縱橫其間,莽莽森林,廣闊無邊,邊界公路蜿蜒曲折,如彩帶般纏繞在崇山峻嶺之間。相對來說,它是毒販們隱蔽與逃遁的天然屏障。
然而,龍尾大橋的邊境檢查站卻是毒梟們的“鬼門關”。
守關武警戰士的精明與嚴謹,確實令毒販們心驚膽戰,在入關出關中,他們竟然可以靠人力從每天有上千輛運著堆得如山一般高貨物的大型貨車中,把攜帶有毒品的車輛揪出來。
毒梟們最最頭痛的就是怎樣闖關。
但是,有一個人例外。這個人就是金三角繼坤沙、羅星漢之後的新一代毒梟冷大發,他數次闖關成功,在金三角很有名望,使之排名迅速前竄,身價倍增。他的崛起,令BY警方異常頭痛,BY公安局數次下令,限時切掉冷大發毒品走私集團的運輸線路,可數次無功而返。冷大發照樣在警方的眼皮底下將毒品源源不斷地運送過來。BY警方經過數年的不懈努力,終於派人成功打入冷大發集團內部。消息傳來,冷大發又將有大的行動。這對BY市公安局來說,是重振警方聲威的大好機會,他必須一擊中標,給冷大發以巨大重創,使對方聞風喪膽。如果,再讓冷大發出入我國門如魚在水裏般優遊逍遙,這簡直是對我BY警方的欺負。
所以,這一役,對湯局長至關重要。
當然,如果失手,他還有一條路,那就是引咎辭職。
這一役對師慶喜來說也同樣至關重要,這畢竟是他上任以來的第一個大的戰役,也是他取得BY人民信任的關鍵戰役。所以,他帶了肖東興隨同湯局長親赴緝毒第一線。
當火紅的太陽帶著滿臉的疲憊隱沒在高黎貢山脈達華尼山峰背後時,師慶喜帶著肖東興會同湯局長,已出現在設在望雲山峰中部的我邊防武警戰士的一處秘密哨所裏。師慶喜接過湯局長遞來的望遠鏡,龍尾大橋邊防檢查站盡收眼底,一輛輛大型貨車堆放著山一樣高的貨物,一溜煙排放,井然有序,接受邊防武警戰士的檢查,依次過關。
師慶喜把望遠鏡遞給肖東興……過關的車輛順著蜿蜒的邊界公路,徐徐向東而來。
這是一處居高臨下的哨所,幾乎可以監視從龍尾大橋的邊防站至已深入內地的滄尼江大橋,由西向東幾十公裏邊界盤山公路的全過程。肖東興不得不佩服我邊防武警的精明與決心,據說,這條線上這樣的哨所還有很多,就算有莽莽森林的掩護,毒販們要逃過他們的眼睛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同時,肖東興還不得不佩服冷大發的狡猾與膽識,就是在這如此嚴密的監視之中,他竟然能數次成功闖關!
從古至今,一直都延續著貓和老鼠較量的故事。力量的懸殊,注定了老鼠的失敗。可往往就有那麼幾隻老鼠居然能夠從貓爪子下成功逃脫。它們的較量,已遠遠超出了力量的範疇,早已在玩著智力遊戲了。
這次便是智力的較量。
“您看見滄尼江大橋右邊的岔路口嗎?”哨所的一位邊防武警戰士在引導師慶喜觀看。他大概是這個哨所的負責人,一派英姿颯爽、朝氣蓬勃的神態。
師慶喜拿著望遠鏡:“看見了,那兒停了一輛大東風,好像壞了,有兩人正忙上忙下在修車。”
“那是冷大發安排的望風車,從下午他們就在那兒了,我曾親自駕車從他們身旁經過兩次,眼瞧著他們拆下發動機在一本正經地修車,實際上那車根本沒壞,而且發動機還好好地安在它應該安的地方,那拆下的發動機是備用的。”
師慶喜:“原來如此。”
“還有,”那戰士繼續指著滄尼江大橋方向,“您看,從滄尼江向西開來一輛大解放,這輛車也是冷大發的望風車,今天,它是第四趟來回走這條線路了。您瞧著,它經過正在修理的大東風時,速度會放慢,那修東風的人會向它打手勢。”
說著話,那輛大解放正好經過正在修理的大東風,果不其然,他們打著手勢。
“您再看西邊進入龍尾鎮的岔路口,那兒也有一輛兩噸的農用汽車在修理,也修了一個下午。哪有那麼多車正好壞在岔路口上?”
肖東興:“那也是冷大發安排的?”
武警戰士:“我敢斷定,它也是。”
“怪不得冷大發數次成功闖關,”肖東興感慨,“原來他如此縝密。”
“是呀,”湯局長說,“據我們掌握的情報,冷大發在行動前會派車裝著運送貨物在這條線路上布點監控,主要是看我邊防武警是否有大的動作,如果我們很小心,他就會立即撤退。以前我們就上過當,聽到風聲,立即調派人手。部隊在行進中總會有響動,冷大發可比狐狸狡猾多了,你看他派出那麼多望風車,一有風吹草動,他立即就逃之夭夭。所以,我們次次撲空。”
肖東興不解:“這次,我們不是同樣要調動武警部隊嗎?”
“當然要調動,”湯局長笑,胸有成竹。“隻是這次與以前不一樣,這次沒有響動。”
肖東興拿著望遠鏡站在哨所前,這是如今最先進的軍用夜視望遠鏡,滄尼江大橋旁岔路口的大東風已經撤走,但是,龍尾鎮岔路口的農用汽車還在“修理”。
湯局長也拿著夜視望遠鏡,遠處,龍尾大橋邊防檢查站燈火通明,如同白晝,一輛輛大型貨車還在緩緩過關。湯局長看看表,已過午夜兩點,“看來,該來了。”他自語著。
“鈴……”軍用通話器鈴聲大作,他一陣激動,拿過通話器,通話器傳出清晰的聲音:“蜜蜂報告黃雀,蜜蜂報告黃雀,蟬已出洞,蟬已出洞。”
湯局長:“黃雀明白,黃雀明白,各螳螂注意,各螳螂注意,準備捕蟬,準備捕蟬。”
肖東興舉著望遠鏡:“好像進關的是一輛白色……寶馬?冷大發用寶馬車運毒品?”
師慶喜:“什麼車不能運?”
“別急,”湯局長說,“那車上沒有毒品,它隻是冷大發在行動之前的又一輛探路車。”
“甲螳螂報告黃雀,甲螳螂報告黃雀,”通話器再次傳出清晰的聲音,“一隻蟬已進入布袋。”
湯局長:“黃雀明白,不可輕舉妄動,放它過關,還有一隻蟬,後一隻更大。”
“甲螳螂明白。”
湯局長:“乙螳螂注意監視,丙螳螂準備捕蟬。”
“乙螳螂明白。”
“丙螳螂明白。”
夜幕下的龍尾大橋邊防檢查站,多個聚光燈亮著,將邊防檢查站照得如同白晝,使進關接受檢查的車輛各個角落方位都清晰地呈現在邊防武警戰士的眼前。盡管已深夜兩點,邊防武警們卻還在對入關的車輛進行著緊張有序的檢查。一輛白色寶馬徐徐開了進來,停穩,車窗降下,露出一張靚麗甜美的笑臉。在邊防站內房間裏的監視器裏,武警戰士看到,她是位美麗的姑娘。有武警戰士迎著她,向她行了個標準的軍禮,她甜甜地微笑著,將入關的證件遞給武警戰士,其他的戰士牽著經過特殊訓練的緝毒警犬對車身進行檢查。
“姑娘,”武警戰士檢查她的證件,“這麼晚了還入關?”
“沒法子呢,”姑娘操著半生不熟的普通話說,“我有急事去陳昌。”
“去陳昌?”戰士把證件還給她,“可有點遠咧,有一段山路可不好走,你不如在龍尾鎮住一晚吧,也沒有幾個小時天就亮了。”
“不了,”姑娘接過證件,笑著,“謝謝你,我必須盡快趕去陳昌,這一路上有這麼多入關的車輛,真有什麼事,那麼多過路的車輛,他們也不會坐視不管。我想,應該不會有什麼事的。”
武警戰士向站內的人員做著手勢,檢查站的橫杆徐徐升起,姑娘衝戰士禮貌地笑笑,升上車窗,寶馬啟動,緩緩過關,加速,隱在夜幕之中。
十多分鍾後,有五輛大型貨車魚貫而來,除一輛是油罐車外,其他四輛車都堆著如山一樣高的貨物。
很快,五輛汽車一一檢查完畢,戰士們並沒有發現違禁品,打著手勢通知放行,駕駛員們發動汽車,魚貫而去。
所有的一切,武警人員通過監視器瞧得一清二楚,他們已通過軍用通話器將信息傳了出去。“甲螳螂報告黃雀,甲螳螂報告黃雀,一隻蟬已進入布袋。”
通話器傳出命令:“黃雀明白,不可輕舉妄動,放它過關,還有一隻蟬,後一隻更大。”
半小時後又有五輛大型運貨車魚貫駛入檢查站。當然,與前邊過去的五輛車一樣也是滿車塵埃。
站內的邊防武警戰士再次通過軍用通話器報告:“甲螳螂報告黃雀,甲螳螂報告黃雀,另一隻蟬進入布袋。”
通話器傳出命令:“扣下它,乙螳螂、丙螳螂注意,立即捕蟬,不能放走一人。丁螳螂請注意,立即追捕那輛白色寶馬,那駕車的姑娘叫柴麗媚,她是冷大發的得力助手。”
剛剛通過邊防檢查站的五輛大車,正魚貫地在通往陳昌的山路上加速行駛,往滄尼江大橋而來,上得橋來,黑漆漆的前方,卻突然燈光驟亮,一排排武警戰士屹立在眼前。
“吱——”刺耳的聲音響徹山林,第一輛卡車緊急刹車。
後麵的油罐車立肖掉頭,可剛才經過時還異常冷清寂靜的公路,同樣是燈光驟亮,他們被堵住了。
武警戰士們端著衝鋒槍蜂擁而上,嚴厲的聲音四起:“下來,下來!”
駕駛員及運貨員們都下了車,在車隊的前邊站成一排。
一輛軍用吉普徐徐駛來,在橋上停下。肖東興隨著一個軍官模樣的武警下了車。他們來到已被武警戰士控製了的駕駛員、運貨員的麵前。
軍官模樣的武警問:“車上運的什麼?”
“我的車上是棉花。”第一輛卡車的駕駛員答。
“我運的是紙箱。”第二輛車的運貨員答。
“我……我……”第三輛車的駕駛員吞吞吐吐。
武警軍官盯著他,等了等,還沒有下文?他心裏很明白,這第三輛車的駕駛員想引起他的注意,於是不再理他,卻直接指著油罐車問:“這個呢?”
司機顯得很坦然:“油罐車嘛,當然運的是油。”
武警軍官:“是油嗎?”
“那當然。”
武警軍官衝他笑笑,向橋頭揮揮手,一輛大型起重車緩緩開了過來。吊起油罐後,幾大包毒品露了出來。司機立即雙腿發軟,不聽使喚,頹然癱倒在地上。
這次行動,從截獲的兩輛油罐車下共起獲了三百多公斤海洛因,給毒販冷大發以沉重打擊。
BY警方打了一個漂亮的翻身仗!
可惜,冷大發的得力助手柴麗媚卻趁亂逃之夭夭。湯局長不得不下令在全省搜捕。
第五十三章 連環圈套與喜形於色
一大早,肖東興就給一陣手機鈴聲吵醒了。他抓過手機,裏麵立即傳出長生的聲音:“大哥,太陽都曬著臀了,還在睡?”
“長生,”肖東興打著嗬欠,“我沒有得罪你吧,怎麼就不讓人睡覺呢?昨晚,跟著緝毒武警折騰了一晚,到早晨四點多鍾才睡下。”
他說的是實話,昨夜,肖東興跟著師慶喜、湯局長與毒販周旋了將近一晚,到今天早晨四點才回到陳昌賓館。
長生問:“抓住毒販了?”
肖東興懶散地:“抓住了。”
長生這時突然嚴肅起來,“大哥,你還記得鍾月森嗎?”
“鍾月森?”肖東興確實還沒醒,“鍾月森是誰?”
“大哥,你沒有健忘症吧?”長生說,“鍾月森的筆記本……”
“哦,想起來了,”肖東興道,“自殺的那個。”
“他的一雙兒女在阿姆斯特丹被一場大火燒死了。”
“什麼?你說什麼?”肖東興這下子清醒了,“你是說鍾智慧和她的哥哥都被……燒死了?”
“所以,我這麼早給你打電話。”
肖東興:“這消息準確嗎?你在哪兒知道的?”
長生:“兩個消息源,一個是國際刑警總部傳來的,我已通過國際刑警與阿姆斯特丹警方聯係,確有其事;另一個,你打開互聯網,可以看到。”
“天哪,這是真的?”肖東興跳下床,鍾月森的案子還沒有結案,這不全斷線了?“你等會兒,我打開電腦……是意外事故嗎?”
“我看不像。”
肖東興一邊開手提電腦一邊問:“阿姆斯特丹警方怎麼說?”
“他們也懷疑是有人縱火。”
“有意縱火?”肖東興一個激靈,打了個冷顫,對方要殺掉一切知戀人?“難道,這是鍾月森筆記本的後遺症?”
這件事,梁書記因擔心他及他的家人安全,所以他再沒有進行任何調查,應該說,他根本就沒有再過問此事。
“我也這麼想,”長生說,“你待會兒開電腦吧,我今天將趕赴阿姆斯特丹去處理這事,因為當初我沒有處理鍾月森的案子,所以,有幾個問題我想問你。”
“什麼問題?”
“上次,你去ZL是與鍾月森的女兒一道吧?”
“是呀,有什麼問題?”肖東興說,“我這次來BY還去她的學校找過她呢。”
“原來這樣,”長生說,“能將你們接觸的一切告訴我嗎?包括細節,越詳盡越好。”
肖東興:“這沒問題,不過,有些時間了,我得想想,這樣吧,我把和她的接觸過程都寫下來,發E-mail給你,好嗎?”
“那我掛電話了?”肖東興專注他的電腦,說著話就要關機。
“別忙,”長生說,“還有一個事請你幫忙。”
“還有什麼事?”
“還記得我們經香港回來時,你那朋友帶我們去了一條叫做‘維多利亞女王’號的澳門賭船參觀嗎?”
“記得呀,我們看了一場大陸富公子的豪賭。”
“對,就是那位肖公子,”長生說,“紀雨淋已回來了,據他的調查,那位肖公子也是BY人,我懷疑他是某高官的公子。用這麼多錢到澳門賭船上豪賭,他哪來這麼多錢?這錢來路不正。今天紀雨淋就到BY,我想請你協助他一下。”
肖東興真的在互聯網上看到了阿姆斯特丹泰拉爾通訊社的英文消息後,感到有一股巨大的壓力向他襲來,是什麼壓力,他可說不清楚,隻是感到了壓力,這個壓力就在他的頭上,但他看不見也摸不著,可是,壓力卻實實在在存在著。此時他已睡意全無,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柔和的陽光撒在身上,鍾智慧的身影突然就浮現在眼前,圓圓的臉,陽光而青春,理著寸頭,非常前衛,經常撇嘴,目空一切,當她捧著她父親的骨灰盒時,兩眼圓睜,明顯地讓人看出悲憤大於傷痛。
悲憤大於傷痛?肖東興拍著後腦勺,我當時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那筆記本……是個圈套?
那麼,它在套什麼呢?
肖東興沒有再多想,他立即走到電腦前,給長生發了封郵件,將他與鍾智慧在一起的點滴都回憶了一遍,也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長生。
有人敲門。
“誰?”肖東興問。
“肖記者,湯局長問你起來沒有?”門外的人答,小心翼翼。“如果起來了,就請你到飯廳吃飯,十一點到陳昌公安局會議室開會。”
“哦,我知道了,”肖東興說,“你告訴湯局長,我立刻就到。”
十一點的會議實際上就是這次緝毒行動工作的通報會,在會上,湯局長高度讚揚了邊防緝毒武警的精明與果敢,同時對那位打入毒販內部從未露麵的武警戰士給予了高度的評價,情報的準確,是這場緝毒戰鬥製勝的關鍵,應該說,這場戰鬥還沒有開始,冷大發就已經輸了。
肖東興就在情況通報會的間隙,寫好了采訪報告,當然,應湯局長的要求,也是為了今後緝毒工作的需要,他省略了打入毒販內部的章節。湯局長看後非常滿意,於是,肖東興就通過郵件將這篇稿件發給了方長遠。因想到長生要他配合紀雨淋,所以他跟湯局長商量:“湯局長,我在這兒恐怕就沒有什麼事了,會後,我就先回BY,好嗎?”
“行,”湯局長說,“這樣吧,待會我給你派輛車,送你回BY。”
肖東興很快就整理好他的行李。從賓館出來,他正要往公安局去,卻聽到有人叫他:“肖東興!”
他轉過身,看到一張甜美性感的臉,她正興奮地衝他笑。
“畢瀟風?!”他非常吃驚,“你怎麼在這兒?”
畢瀟風笑吟吟地迎向他:“我男朋友的家住在這兒,我已經來了幾天了。”
畢瀟風穿了一條半長袖的花布連衣長裙,寬大的裙角與披肩的黑發,在微風中飄飄灑灑,喜悅與歡暢寫在臉上,春風滿麵,飄逸而健康。
“男朋友?”肖東興迷惑地,“你什麼時候有男朋友?”
“大哥,”畢瀟風目光靈動,眼含秋水,“你呀,貴人多忘事,還記得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就給你講過,我有一位就差一張紙未捅破的朋友,對吧?”
“哦,想起來了,”肖東興笑,“後來你母親病了而不得不分手的那位……他又找你了?”
畢瀟風低著頭,臉含羞澀:“是。”
肖東興問:“怎麼……現在?”
“哦,”畢瀟風想起正事,笑著,“你多半想偏了,我可是專門來找你的。”
“專門來找我?”肖東興笑,“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畢瀟風:“聽我老板說的……”
“你老板?”肖東興不解,“郭潤嫣?她怎麼知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畢瀟風低下頭,不自覺地玩著自己的手指,紅了臉,“我想……我想……我曾經答應要帶你去看看我們這兒的套族,聽說你正好在這兒,就想……就想……了卻這一心願。”
“這套族在哪兒呢?”
“就在不遠的高黎貢山湖邊,能去嗎?”
原來這樣,這個可心的人兒。
“如果,你不願去,”畢瀟風艱難地揚起臉,“也沒有關係,我隻是想看看你……那麼,就此告別。”
“不,”肖東興伸手拉住她,衝口而出,“誰說我不願去?我早就想看看這套族是怎麼回事呢?我們這就去?”
畢瀟風喜形於色:“你可當真?”
“當然。”肖東興信誓旦旦,“男子漢說話豈能兒戲?”
“不會影響你工作吧?”
“不會,我本來就是要回BY,明天回去也一樣。”
說了話,又有一些後悔,我的……豔麗?難道我真……見不得漂亮姑娘?不會吧,我隻不過去看看套族,又不做什麼,況且,人家也有男朋友呢……瞧我,又胡思亂想。他自嘲地笑。
“還有什麼事嗎?”
肖東興覺出自己的失態,於是,顧左右而言他:“哦,我得給湯局長講一聲,明天回BY。”於是,拿出電話,“湯局長,剛有個事,有位朋友要帶我到高黎貢山湖去采訪,我想去看看,明天回BY,你看行嗎?”
“行啊,”湯局長爽朗地,“肖記者呀,你可真敬業呢。需要車嗎?我給你派。”
“不用了,”肖東興看看畢瀟風,她的寶馬就停在不遠處呢,“我的這位朋友有車。”
“那好,”湯局長叮囑道,“你可得注意安全。”
“行,放心吧,湯局長。”
第五十四章 溫馨旅程與驚悚變化
白色大寶馬出陳昌,經猛河,過滄尼江,經過了幾個邊防武警設置的臨時檢查站,肖東興知道,這是在搜查昨晚漏網的毒販。因肖東興持有特別通行證,所以,順利過關。上車的時候,肖東興就要畢瀟風將通行證貼在車前,以便武警查驗。傍晚時分他們到了佤傈,佤傈原是高黎貢山脈腳下的幾個寨子,這幾年,改革開放之後,因經濟的發展,幾個寨子逐漸連成一片,形成今天的一個小鎮。
畢瀟風在一棟牆上掛著帶犄角的牛頭骨的草木結構的房子前停車,她說:“我們在這兒吃晚飯吧,嚐嚐佤族人的竹筒飯。”
“行啊,”肖東興微笑,“客隨主便。”
見有車停下,從房裏迎出一位用紅布纏頭,穿著無領白布短上衣,黑色褲子短而肥大的青年男子,他微笑著,操著不標準的普通話:“來啦,屋裏坐,我們有最最地道的佤族竹筒飯。”
“我來過,知道你的竹筒飯地道。”畢瀟風走在頭裏。
他們倆坐在院壩中,欣賞著這黃昏的高原小鎮。
不一會,熱騰騰的竹筒飯便擺在他們麵前,飯香和竹子的清香撲鼻而來。肖東興抓起一個竹筒,“我可真餓了。”
畢瀟風:“那就吃吧。”
“談談你男朋友吧。”肖東興說。
“他呀?”畢瀟風道,“有什麼好談,就是帥氣,人老實。”
“這好哇,”肖東興讚道,“這老實能被你治得服服帖帖,而且還很帥氣。”
畢瀟風:“就是沒什麼本事。”
“這本事嘛,很難說,”肖東興分析,“這人的一生說短其實很長,說不準,哪一天他一下子就冒了出來,人的潛力不可估量。”
畢瀟風:“是啊,我也這麼想,以前是我們窮,因特殊情況無奈而分手。後來我接觸的人層次都很高,相比之下,他就顯得……顯得……”她找著適當的詞。
“是粗俗嗎?”
“有這個意思吧,”畢瀟風說,“當我自由脫身後,我曾想到他,但我一直沒有去找他,心裏猶豫呀……後來就遇上了你,這你就知道了,和你在一起的歡娛令我忘卻了一切,幸好你是個有責任心的人,不然我真的陷在裏麵無法自拔。你離開我之後,我回了趟老家,才發現這麼些年,他一直在默默照顧我母親,他明知道我與他分手是因為母親的手術需要錢,說難聽點,為了這個錢我把自己給賣了,被人包了……可是他竟然一如既往,這份情確實令人感動,盡管他沒有錢更沒有才,可是他卻有一顆實實在在的心哪。正好這個時候他給我來了電話,我就……我就……”
“答應他了。”
“是。”她低著頭,無意識地玩著一隻空竹筒,雙眼顯出無盡的空泛。
“我知道你此時的心情,”肖東興打破沉默,“魚和熊掌有時候必須舍去一樣。不過,我真心地祝你幸福。實際上,被一個人全心全意地愛著,本身就是幸福。”
“我知道,可是……”畢瀟風抬起頭,似乎下了決心,直視著他的眼睛。“坦率地說,我不知道,我這次來找你對不對。隻是,我希望,在我……結婚……之前與你最後待一晚上,不知……你是否願意了卻我……”
肖東興抓住她的手,“我有什麼理由不願意呢?我一直都很喜歡你。”
白色大寶馬繼續上路,沿著土築的公路攀沿上山,向莽莽山林的原始深處行進。沿著盤山公路一圈圈一層層逐級向上,浩瀚的天際,還留著最後的一絲霞光,青藍的雲彩已逐漸暗淡,舉目望去,透過茂密的樹林和滿山的青翠,還能隱約看到山穀中依山而建的佤傈鎮的點點燈火。
白色大寶馬駛過山崖,穿過一個山洞,進入一片茂密的竹海,翠綠的竹葉和筆直的竹竿漫山遍野,在月光下,掩映高原的秘密,夜風吹來,竹竿輕搖,竹葉飄飄,一波波一浪浪,如大海波濤,輕盈搖蕩。白色大寶馬駛出竹海,又是一片依山而建風格迥異的少數民族寨子。
畢瀟風說:“這就是你要看的套族。”
“套族,”肖東興問,“他們真的能套?”
畢瀟風:“這其實是外麵的傳說,所謂‘套’,不過是他們特有的一種圖騰崇拜。”
“那麼,”肖東興說,“所謂一旦被‘套住’就別想逃掉也是杜撰嘍?”
“這倒不假,”畢瀟風道,“看過金庸的《笑傲江湖》嗎?”
肖東興:“看過,這與《笑傲江湖》有什麼關係?”
“裏邊有個‘五仙教’,個個美豔如花,卻是使毒、使蠱高手。套族是他們的一支,”畢瀟風說,“自古以來他們便會使蠱,實際上這是情侶間山盟海誓的一個見證,為證明愛情的忠貞,於是出現了蠱。古往今來,這蠱,使不少口是心非者命喪黃泉。”
“哦,我明白了,”肖東興說,“其實他們的原稱不叫‘套族’,隻是附近的村寨被他們的蠱‘套’得心驚肉跳,於是給他們取了別名,以告誡自己的後生子弟,盡管他們這一族的姑娘豔若桃花,對待‘性’又很開放大方,可一不小心就會被他們的蠱套住,那就終身回不來了。”
畢瀟風笑:“你呀,不愧為大記者。套族,確實不是他們的正式族名。”
“那麼,他們的正式族名又是什麼呢?”
畢瀟風:“明天,你去看了不就知道了?”
白色大寶馬繼續前行,從寨子腳下輕輕滑過,繞過一道彎,高黎貢山湖突然就呈現在眼前,寶馬在湖邊的一棟白色的平房前停下。肖東興下了車,迷惑地看著這小巧精致的房子:“這是……”
畢瀟風輕盈地過去,打開房門:“這是我的房子。”
“你的?”肖東興很詫異,“你怎麼會……”
“這有什麼稀奇?”畢瀟風笑著,打開房間裏的燈。“我母親就有這個所謂套族的血統。”
“你是說,你也有這個少數民族的……”
“是呀,”畢瀟風調皮地,“吃驚吧?嚴格來說,我也是這個民族的後裔呢。進來啊,歡迎到少數民族家裏做客。”
“天哪,”肖東興道,“怪不得我看你與眾不同,原來你不是漢人。”
畢瀟風給他倒水:“你又錯了,我父親是百分之百的漢人。”
肖東興:“怪不得你如此漂亮,原來是……”
“雜交水稻。”畢瀟風接他的話,“我們這個民族沒什麼特點,受高山賜福,除了會使蠱,還會駐顏術,所以,我們民族的姑娘個個美豔動人,我也不例外呀。”
“你呀,”肖東興讚道,“真有少數民族的豪爽。”
“承蒙誇獎,”畢瀟風當仁不讓,把水遞給他,“這可是我們的高山雪水,沒有一丁點兒汙染,喝了它,你一樣英俊照人。”
“是嗎?”誰都喜歡聽人恭維,肖東興也不例外,他喝了一口水,“不過,這水可真是清涼。”
“那當然,”畢瀟風說,“這水可有祛病強身的功用,所以我媽要在這兒養病。”
“你媽在這兒住?”肖東興問,“她人呢?”
“幾天前才搬去龍台,”畢瀟風解釋,“每年的這個季節,她都去龍台住,過了這個季節就回來,她那個病……也是沒法子。”
肖東興關切地:“你母親,她好了嗎?”
“她那病,”畢瀟風苦笑,“新的腎在她的體內還有點不聽話,所以必須住到空氣清新的地方,好在她本是這兒的人,我就在這兒給她建了這個小屋,每年我也到這兒來陪她住住。”
肖東興拉住她的手:“可真難為你了……”
“好在已經過來了,我母親的身體也在逐漸恢複。”畢瀟風舒了口氣,拉著肖東興,“我們到外麵去走走,在月光下,看看高山的雪峰和潔淨的湖水。”
他們倆手牽著手,出了門。
四周寂靜無聲,月光透過房前樹林的縫隙,在翠綠的草地上鋪了一層閃爍的碎銀。蒼翠的群山環繞四周,細柔的微風吹拂著臉,送來高原潔淨的氣息,空氣是如此透明,沒有一絲雜質。
難怪畢瀟風的母親要回到這兒養病。
毫無疑問,這兒可真是美極了,天美、地美、山美、水美、人更美,茫茫的月色和空曠的草地,四周寂靜無聲。不知不覺間,圓月掩入雲層,身後的樹林,顯出濃重的陰影,黑黝黝,陰森而詭秘。肖東興道:“這兒極度的幽靜,還真有點怕人呢。”
“哥,”畢瀟風也看看四周,有些膽怯,“我們還是回吧。”
看著畢瀟風那小鳥依人的模樣,肖東興調皮起來,裝著鬼臉張牙舞爪嚇她:“嗷,鬼來了,我要吃你。”
“啊,”畢瀟風不跑,反而依入他的懷裏,“你好壞。”
肖東興嘻嘻笑,摟著她:“抓住了,抓住了……”
“很好玩嗎?肖大記者。”
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陰森而寒冷,如鬼魅般從他們身後濃重陰影的樹林裏飄出。肖東興不禁打了個寒噤,哪兒來的聲音?天下真有鬼嗎?他不禁頭皮發怵,一股陰寒之氣油然而生,他感到身邊的畢瀟風也是一陣顫栗,男人的責任感使他將她擋在身後,顫聲問:“是誰?”
突然的聲音,使畢瀟風魂飛魄散,毛發倒豎,兩人不過裝鬼好玩,卻引來了真正的……鬼?她抖著身子轉過來,麵色如土,就在這一刹那,黑夜籠罩的樹蔭下閃出三條身影,有如三條鬼影飄出,說不出的陰寒恐怖,一股無形的恐懼向她逼來,使她渾身上下布滿了雞皮疙瘩,他們……是人?是鬼?
“肖記者,”為首的一人道,“別來無恙?”
“你們是……”肖東興驚魂未定,“人?”
“那當然,”這聲音肆無忌憚,“不過,你和你的朋友就要變成鬼了。”
肖東興的頭腦在飛速轉動,這個聲音對肖東興來說,早已是刻骨銘心。好幾次,他都想抓住他,上次在BY商場前,他與長生差點就抓住了他,可惜呀,就差那麼一點。可不曾想,今天卻被人家堵住了。
“你是……綁我兒子的人?”
“肖記者真是好記性,”陰森的話語再次從那人口中飄出,“我已經在此恭候多時了。”
“恭候?你知道我要來?”
“不愧為大記者呀,”那人笑,咧著嘴,並沒有正麵回答他。在皎潔的月光下,他那蒼白的臉上露出陰險與狡黠,“一句話便抓住了重點,怪不得邵愈嶺、雷宏圖必須置你於死地。太聰明的人可活不長。”
肖東興明白危險就在眼前,他捏了捏畢瀟風的手,小聲地:“我盡力拖住他們,你路熟,快跑,找人求救。”
“別耍花樣,”那人厲聲道,繼續逼近,“想跑是不可能的。”
肖東興不敢多想,“快跑!”他推開畢瀟風,撲向那蒼白臉色的人,那人咧嘴笑笑,兩眼炯炯,閃出憐憫與輕蔑。隻見他雙手交錯一晃,一股陰柔的力量已環抱肖東興的全身,肖東興還沒有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他的肚子便受到重重的一擊,體內五味翻滾,一股抑製不住的熱流急劇上升,令他不得不張開嘴,從喉頭噴灑而出,熱血染紅了他眼前的一片青翠嫩綠的小草,一雙腿已不聽使喚,他想控製住,可是他辦不到,他倒了下去。
突然的變故,畢瀟風被嚇得手足無措,轉身便跑,可腿卻有點不聽使喚。
另外的兩個歹徒同時向她逼近,已倒在草地上的肖東興,顧不了自己的傷痛,在地上順勢翻滾,伸出雙手,奮力抓住了一個歹徒的腳,由於慣性,這名歹徒也撲倒在地,可是,肖東興的前胸卻被跟上來的歹徒狠狠踢了一腳,他再次噴灑出鮮血,頭一歪,便昏厥過去。
第五十五章 境外探奇與如此風光
歐洲時間,上午十時。太陽早已升到高空,明媚的光輝帶著一股股溫暖的氣流,撒向大地。一架波音757JY4689航班在阿姆斯特丹上空盤旋,擴音器裏傳出空中小姐溫柔而平穩的聲音:本次航班將在二十分鍾後降落在阿姆斯特丹國際機場,機場地麵氣溫是7℃。請大家坐在座位上,係好安全帶……
頭等艙中,方長生從昏睡中醒了過來,飛了十多個小時,使他頭腦昏乏,他活動了一下麻木的身子,抬起手揉了揉雙眼,提提精神。他打開舷艙擋板,臉朝窗外,層層疊疊的白雲在陽光下反顯出鮮嫩的紅暈,急速地向後飛馳。飛機正從晴空萬裏的萬米高空穿過稀薄的雲層,徐徐降落。
國際刑警原亞洲區負責人助理列西圖海格上尉在阿姆斯特丹國際機場恭候著方長生,遠遠地,便見他正越過前邊的人流從長長的機場大廳快步走來。列西圖海格上尉熱情地迎了上去,握住長生的手:“老朋友,又見麵了。”
長生一口流利的英文:“是呀,我們是貓,逮住老鼠本就是我們的職責。老鼠在什麼地方出現,我們就要在什麼地方消滅他。你說對吧,列西圖海格上尉?為逮住老鼠,我們的精誠合作就必不可少,所以我們必須見麵。”
列西圖海格:“你的意思,如果不是抓老鼠,你還不願見我?”
“誰說的?老朋友,我都快想死你了。”長生拍著他的手,開玩笑,“不過,話說回來,我當然更願意見到美麗漂亮的姑娘,誰喜歡你這大胡子?”
“大胡子怎麼了?”列西圖海格不服氣,振振有辭地嚷道,“大胡子更性感,姑娘少婦們喜歡得不得了,跟著追……”
“臭美吧,大言不慚。”長生用拳頭擂他的胸膛,轉了話題。“說真的,從亞洲調回歐洲,你還習慣吧?”
列西圖海格:“有什麼不習慣?你不是說我們是貓嗎,到哪兒不是抓老鼠?”
“你說得對。”
“來吧,方,”列西圖海格帶著長生,“你不是想見漂亮姑娘嗎?我給你介紹阿姆斯特丹警局最漂亮的女警察丹特爾警官。”
一位姑娘陡然出現在眼前,金發碧眼,高鼻梁大嘴巴、光豔照人,青春而陽光。天哪,列西圖海格沒有胡說,她可真是大美人呢。方長生伸出手:“你好,丹特爾警官。”
“你好,方警官,”丹特爾嬌笑著,握住他的手,“你的大名如雷貫耳,可是,我沒有想到你竟然是如此年青、性感,我真是喜歡死你了。”
方長生一陣窘迫,紅了臉:“我……你,你真是一位美麗的姑娘。”
“是嗎,”丹特爾歡天喜地,“我真的很美嗎?”
“當然,”長生已恢複常態,一本正經地,“你很美。”
“怎麼樣?”列西圖海格在一旁幸災樂禍,拍著長生的肩,小聲問,“我們歐洲姑娘和亞洲姑娘相比,誰更好?”
方長生想了想:“亞洲姑娘含蓄而內斂,歐洲姑娘大方而奔放,都很好。”
列西圖海格:“向,你是狡猾狡猾的中國人。”
長生笑,含蓄而自信,顧左右而言他:“我們邊走邊談吧,談談案情,好嗎?”
他們隨著熙熙攘攘的人流出了機場大廳,和煦的陽光撒在身上,溫暖而愜意。迎麵便是一片碩大的花園,百花齊放,姹紫嫣紅,在明媚的陽光下,更顯燦爛。
荷蘭,不愧是花的國度,放眼看去,滿目是花。
他們上了一輛黑色轎車,列西圖海格駕著車,汽車穿過花園,徐徐駛出機場,很快便上了機場高速公路。隨著汽車的疾馳,一個接一個大小不一各式各樣的花圃映入眼簾,一簇又一簇奇花異草,流光溢彩,應接不暇。荷蘭地勢低平,一肖平川,一座座荷蘭風車迎風佇立,溫帶海洋的氣息也隨風撲麵,涼爽而清新。在車上,丹特爾警官正為長生介紹荷蘭風光,一口純正的英文,滔滔不絕。方長生聽得入迷,津津有味,驚訝著她的口才與博學。列西圖海格說:“向,還有讓你更驚訝的呢,你要抓的老鼠,在你下飛機的一小時前已被阿姆斯特丹警方捕獲。”
“是嗎?”長生確實有點吃驚,“這麼快?”
“當然啦,”列西圖海格笑,“這得力於我們丹特爾小姐,她破案的神速可令我們刮目相看。”
“是嗎?”長生更吃驚了,這文弱而飄逸的美貌小姐,竟然是破案高手?“這案子……你負責?”
“是呀。”丹特爾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這麼個小案子,應該不會傷筋動骨,不過手到擒來。”
“手到擒來?”長生可有點懷疑,“那麼,他為什麼要縱火?”
丹特爾眨著她美麗的雙眼:“這就要問你了。”
“問我?”搞錯沒有,長生不屑地,“罪犯在荷蘭的國土上縱火燒死我國的旅荷公民……”
丹特爾打斷他:“這個縱火犯僅是個單純的殺手,他的指令來自中國。”
“來自中國?”
“是的,”列西圖海格證實,“丹特爾小姐說得不錯,他的指令來自中國境內。”
“真是這樣?”長生的大腦飛旋,“我得去見見這個嫌犯。”
“這不,”列西圖海格說,“正帶你去呢。”
在阿姆斯特丹警局的審訊室裏,方長生見到了那個縱火嫌犯。他叫多爾尼科福,德國人,三十來歲,藍眼睛,鷹鉤鼻,一臉絡腮胡,高大而強壯。
一見到他,方長生就明白,丹特爾是怎樣抓住他的了。
他是一個欲火旺盛的男人。
第一次去意大利,多爾尼科福就迷上了亞得裏亞海那秀麗的風光,他發誓,他的後半輩子要在此度過。他是應什卡尼博亞公司總裁斯圖莫多西之邀去的意大利,他是在威尼斯的一個小漁村與斯圖莫多西見的麵。那一次,亞得裏亞海曙光初現與旭日東升的迷人景色,給他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斯圖莫多西給他帶來了又一筆收入頗豐的業務,因為斯圖莫多西的冰毒在進軍德國的時候,因利益的關係,受到慕尼黑老哈托特勒家族的強烈抵抗,他必須掃除這個障礙。多爾尼科福接受了這個任務,因為他想要在亞得裏亞海的某地度過一生,就必須要有足夠的資金,這個任務將為他獲得這筆資金。一周後,他帶著他的助手金斯夫去了慕尼黑,在慕尼黑郊外的施塔恩貝格湖邊找到了老哈托特勒家族城堡般的大房子,他扮作郵差,輕鬆地將一顆威力巨大的塑膠燃燒彈,送進老哈托特勒的書房,當然,老哈托特勒家族的房子一晚之間便化為灰燼。
在這次縱火事件中,老哈托特勒家族受到重創,斯圖莫多西的冰毒源源不斷地進入德國市場。
多爾尼科福為斯圖莫多西的冰毒進軍德國市場立下了汗肖功勞。
收完錢後,他立即去了威尼斯,他看中了威尼斯灣中的一個不到五千平方米的小島,他要把它買下來。很不幸,當他與小島主人商談價格的時候,由於市場價格的波動,一周前的價格現在隻能買小島的三分之二,也就是說,盡管他此次業務收入頗豐,但他手上的錢還是買不了這個小島,他必須另想辦法或者接受新的業務,可他從記事起就跟著叔伯們幹著殺人放火的勾當,除此之外,他別無所長,這殺人放火的業務可不是每天都有,而且,他沒有正當職業,貸款,根本就是癡心妄想,這可怎麼辦呢?他踏上這個小島就感到心曠神怡,他甚至已設計好怎樣按自己的意願改造這個小島。可是,他今天卻必須灰溜溜地離開這個小島,真是心有不甘哪。
金斯夫卻給他出了個主意:“大哥,在慕尼黑采點的時候,我發現有一家規模相當大的珠寶店,它的保安製度不是很嚴明,而且又地處交通要道,街旁的公路與好幾處小巷相通,非常適合摩托車手的奔馳……”
多爾尼科福:“你的意思,我們幹一票這個?”
金斯夫微笑:“我等你拿主意。”
多爾尼科福看看腳下,重重地點頭:“行,就幹這一票。”
按常規,幹殺手的不會去打劫,七十二行,各行有各行的規矩嘛。
可是,這小島確實太誘人了。
於是,他們重返慕尼黑。
隻不過,這次卻沒有上次的好運氣,他們剛套上頭套,就被店員發現,而且以聲示警,多爾尼科福不得不開槍把他打死,糟糕的是,他的槍法太準,對方瞬間即腦袋開花,而且腦花飛濺,一個顧客當場嚇得屁滾尿流,狂呼大叫,竟然想奪門而出,他再次抬手……不得不把這嚇破膽的顧客擊斃。如此終於控製住情勢,還好,槍上裝有消聲器,沒有造成大亂子。但是,他們剛從珠寶店出來就被巡街的警察發現,自然,他們受到慕尼黑警方的全力追擊,沒辦法,他隻好向金斯夫打手勢,兩人各騎一輛摩托車分頭逃竄。
對多爾尼科福來說,最為倒黴的是,由於危急時刻的分手,珠寶全在金斯夫身上。
當時,多爾尼科福慌不擇路,騎著摩托瘋狂地穿過一條條與市中心相連接的小巷,將到市中心繁華地帶時,他撤掉偽裝,扔了摩托,混跡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之中,此時,金斯夫已不知去向。無奈,他隻好在慕尼黑找了房子暫時住下來,等待金斯夫的消息,一周後,他在電視上看到了金斯夫,金斯夫在荷蘭鹿特丹市的一個叫符拉爾丁根的小鎮落網,當時,他正光著臀躺在一位性感的金發美女的被窩裏呢。
但是,價值上百萬歐元的珠寶卻下落不明。
他知道,隨著金斯夫的落網,自己必將成為歐洲警方的通緝對象,經過短暫的猶豫,他逃到了克羅地亞。在克羅地亞,他重見了亞得裏亞海的風光,他去了克瓦內爾海灣,也去了克瓦內裏奇海峽,應該說,這裏的小島更加迷人,而且價格卻低得驚人,他用了原計劃在威尼斯購買小島的三分之一的價錢,在克羅地亞竟然輕鬆地得到了他想要的。他常常對自己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當初若是從威尼斯乘船跨海,就能得到相同的小島,何苦還去慕尼黑洗劫珠寶店?到頭來珠寶一粒也沒見著,還失去了一位兄弟。
兩年來,他在他購買的小島上過起了隱居生活。兩年裏,他除了不斷地與當地那些風情萬種、熱情奔放的克羅地亞姑娘撞出火花之外,沒有什麼其他的故事。他所幹的業務,可不是每天都有。在這個世界上想殺人的肯定不少,可是,出得起錢請他的人卻不多。所以,他也落得花心,不停地邀請各類姑娘到他的島上狂歡,正所謂日日笙歌,夜夜新郎。
可是,金山銀山,總有吃空的一天,何況他如此奢侈。正當他為今後的生計隱隱焦慮的時候,他再次收到斯圖莫多西的訊息。
這才是出得起大價錢的主兒。
他連夜去了威尼斯,還是在那個漁村,他見到了斯圖莫多西。斯圖莫多西還是那麼胖,一副春風得意的樣子,他給了他一張紙,那是一張傳真紙,紙上印有一男一女兩張照片:“這男的叫鍾友情,中國人,現住阿姆斯特丹,正在阿姆斯特丹博萊特利爾大學攻讀博士學位,二十六歲,身高一米七零左右;女的叫鍾智慧,現住紐約,紐約科奈爾大學學生,二十二歲,身高一米五八,他們是兄妹,據可靠消息,明天下午四時,鍾智慧將飛到阿姆斯特丹。”
“殺兩個學生?”多爾尼科福一臉詫異,“沒有搞錯吧?你知道我的報酬……”
斯圖莫多西擺手:“這個我知道,一切照舊。你要明白,不僅僅是要你殺兩個學生,重要的是將他住的整棟別墅燒為灰燼,不能有一片紙張落入警方的手中。”
多爾尼科福:“我明白了。”
斯圖莫多西:“你別以為這是我的主意,我還沒有殘忍到如此地步,這兩個學生與我及我的公司一丁點兒關係都沒有,他的指令來自中國。”
第五十六章 陰謀計劃與是非和平
多爾尼科福將傳真收好:“我通常不問顧主的問題,對我來說,不過是拿錢做事,隻是這中國人我看著人人都是一個樣子,所以,這個照片我得留著,多看幾眼。”
斯圖莫多西微笑:“我個人認為,規矩不能破,所以,你必須在一個小時之內,將這兩人的容貌記住,一小時後,我把它燒掉,然後我們分手,各自回家……不過,我得提醒你,這傳真上的照片是三年前的,但據說,變化不大。”
“哎喲,你這不是難為我嗎?”多爾尼科福再次拿出傳真,“把放大鏡給我,我得……認真仔細地好好看看。”
一小時後,多爾尼科福上了威尼斯去阿姆斯特丹的飛機。
他很快便在阿姆斯特丹市郊靠近艾瑟爾湖的豪華森林別墅區,找到了那兩位中國兄妹的別墅,實際上,在全都是金發碧眼的人群中,兩位黑頭發黑眼睛黃皮膚嬌小玲瓏的人兒,顯得異常出眾,要找到這麼兩個人對多爾尼科福來說,根本就是舉手之勞,這麼一單業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直接送錢給他。
上午,他去了一家特快傳遞應聘,成了一位名副其實的傳遞員,下午六時,他穿了一身傳遞公司的工作服,摁響了鍾友情別墅的門鈴。
門開了,一位二十來歲的男青年出現在眼前,問:“什麼事?”
他說:“鍾友情嗎?掛號信。”
那年輕人遲疑地接過信,不解地看著信封,多爾尼科福知道他的困惑,因為,這封信根本就是他胡謅的一家公司的高薪招聘信,他知道,明天,這個年輕人會按信上的電話進行詢問,隻是,他還有明天嗎?他努力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一米七零左右,確實不高,但青春和陽光洋溢在他的臉上,這中國人怎麼長得如此精致?他努力搜尋著記憶,想象著看過的傳真照片,這中國人怎麼都長一個樣?
多爾尼科福說:“你得簽字,”他在自己的上衣兜裏一陣亂掏,“我的筆呢?”
年輕人笑笑,向房間裏叫了一句什麼,多爾尼科福聽不懂,大概是中國話,一個姑娘拿出一支圓珠筆,這正是他預見的那種隨便在什麼商店裏都能買到的一種普通圓珠筆,他接過筆,在一個表格上填寫送信時間什麼的,兩位年輕人在自顧自地談論什麼,並沒有注意他,他填好表格後將筆遞給年輕人,要他簽字,年輕人接過筆寫下了他的名字。
沒錯,是鍾友情兄妹。
寫完字後,年輕人隨手把筆還給他,他說:“錯了,這是你的筆。”
鍾友情笑:“對,這是我的筆。”
說著話,鍾友情收了圓珠筆,關門進去了,多爾尼科福卻露出了不易察覺的微笑,就在他接過圓珠筆填寫表格的時候,靈巧地將鍾友情拿出來的圓珠筆調了包,現在,鍾友情拿出來的圓珠筆就在他的手上,而鍾友情收回去的圓珠筆卻是一枚改裝過的威力巨大的塑膠燃燒炸彈。
整個傍晚,多爾尼科福就一直在這一帶轉悠,當然,他已脫去了傳遞員的工作服,穿著西裝,開了一輛法拉利跑車,其目的,當然是監視鍾友情兄妹,他發現,隻在傍晚,天還沒有黑盡的時候,他們兄妹倆出來過一次,開了他們的栗色沃爾沃,去過一次超市,回去後就再沒有出來。到了晚上十一點,他將車開到艾瑟爾湖邊森林的高地,用望遠鏡繼續監視鍾友情的別墅,他看看表,計算著時間,這會兒,如果發生火災,待鄰居發現後報警,再到警察趕到現場,這別墅隻怕已化為灰燼了。
他拿出遙控器,笑笑:“安息吧,小人兒,別恨我,我與你們沒有過節。”
他摁下了按鈕,一聲巨響,鍾友情的別墅閃出一片藍光,隨即,火光衝天。
成功了,他發動汽車,連夜去了符拉爾丁根。“是時候了,”他說,“那批珠寶,我應該收回我應得的部分。”
成百上千隻鴿子在聖彼得廣場上空漫天飛舞,它們有的穿著霓裳般潔白的外衣,翩翩起舞,有的身披粉綠相間的銀灰色羽毛,自由翱翔,陽光灑在它們的身上,如千層浪花奔騰,場麵蔚為壯觀,與黑色方石鋪就的橢圓形廣場和莊嚴雄偉氣勢磅礴的聖彼得大教堂形成強烈的反差。
一輛加長型黑色凱迪拉克豪華房車輕鬆駛出被半圓型廊柱環抱的聖彼得廣場,碩大的車廂,豪華舒適,可是,什卡尼博亞公司總經理斯圖莫多西坐在裏麵卻並不見寬敞,這幾年,斯圖莫多西的生意在膨脹,但是,斯圖莫多西本人也在膨脹,以至碩大的豪華車廂,裝下他已顯狹小。生意的膨脹令他笑得合不攏嘴,常常睡著了,居然也笑醒,可身體的膨脹又令他頭疼不已。
斯圖莫多西原是佛羅倫薩的一個無名小畫家,窮困潦倒,寫生作畫在街頭兜售,騙騙遊客小錢以此糊口。那時他可不胖,身材苗條,結實而強壯,藍眼睛高鼻梁,長發飄飄,散漫而瀟灑。有時候,這人的時來運轉就是一瞬間,有一天,他在佛羅倫薩主教堂的廣場上兜售他的小畫,受到一位姑娘的注意,吸引這位姑娘的當然不是他的畫,是他這個人,是他飄飄長發的灑脫和神采奕奕的眼神。當時,他追著這位姑娘賣畫,姑娘沒有買他的畫。
他那天一幅畫也沒有賣出去,沮喪不已。因為當晚房東就要來找他討要房租,這房租他已拖欠十多天了,房東威脅說,再不交,隻好請他走人,可他兜裏連吃飯的錢都不夠,哪兒有錢交房租?他對房東說,再緩一天,明天我一定能把我的畫賣出去。
可這一天卻更糟,根本就沒有人對他的畫多瞧兩眼,好不容易來了位姑娘,以為好騙,追了好幾百米,姑娘除了對他笑笑之外,並不買他的畫。垂頭喪氣,他回到出租屋,收拾行李準備出去再找一個好騙的房東,不曾想來了不速之客——兩位西裝筆挺的紳士。他以為他們是來買畫的,興奮之情溢於言表,熱情地將他的畫一字排開。心想,這下不用搬家了。
可是,其中一位年長的紳士說:“我們不買畫。”
“不買畫?”他不解,問,“那你們……要買什麼?”
年輕的紳士微笑著:“買你。”
“天哪,買我?”他以為這兩人是房東找來消遣他的,“我除了能吃之外,就是畫畫,你們養得了?”
年長的紳士一字一句:“我們出的價錢可是你賣畫的好幾百萬倍,當然,這得看你是否願意?”
“什麼?耍我吧?”他驚訝地大張著嘴,看對方的情形不是開玩笑。
搞了半天,他終於弄明白了,他今天碰上的姑娘是西西裏最著名的科爾因索那家族首腦的小女兒猶卡妮茵諾娃,她看上了他。這不,她父親派了兩位手下來當說客,隻要他願意,他立即就是身價百萬。
這不是天上掉餡餅嗎?他見過那姑娘,不漂亮,但肯定不醜,而且純情天真,陽光而健康,他能不願意嗎?
他很快便迎娶了猶卡妮茵諾娃,而且搬到了羅肖,她對他百般柔情,萬般纏綿。婚後,他從不拈花惹草,他認為猶卡妮茵諾娃就是他的天使,沒有她,他還在佛羅倫薩風餐露宿忍饑挨餓呢。這一點很受她父親老科爾因索那的賞識,男人誰沒有逢場作戲的心思?可他就是沒有,而且也不準備有,他從不與猶卡妮茵諾娃以外的女人交往,以至羅肖的交際花們在背後議論說,他一定是有問題,不然,他為什麼不與漂亮風情的女人調情?其實,從猶卡妮茵諾娃那喜悅而又滋潤的臉蛋上就可以看出,他什麼都不是,他正常得不得了,他隻是沒有心思和精神與其他的女人周旋,盡管對方漂亮,光彩照人,或者風情,妖嬈性感,在他的眼裏,不過都是一堆骨架上麵掛了幾片肉,如此而已。在他的心裏,隻愛一個人,那個人就是他的天使猶卡妮茵諾娃。
猶卡妮茵諾娃也非常爭氣,短短幾年,一男二女便從她那柔嫩的肚子裏蹦了出來,很快便在地上歡快地蹦跳了,應該說,他享盡了天倫之樂,他應該知足了。
當初他隻為填飽肚子,可是,他逐漸發現,她是他進階的最強有力的階梯,他不顧猶卡妮茵諾娃的極力反對,逐漸地進入了她父親的企業,猶卡妮茵諾娃也隻好妥協,男人嘛,總歸要幹一點事業,她愛他才是最最重要的一環。此時他才發現,他的天賦不是畫畫,他的天賦是擴張,將家族的生意向世界擴張。這本無可厚非,但是,科爾因索那家族的生意卻違法,他們是以毒品起家的。
當斯圖莫多西將他的計劃交給家族企業的掌舵人,也就是猶卡妮茵諾娃的父親尼可·科爾因索那的時候,遭到猶卡妮茵諾娃的兩個哥哥和眾多叔叔的反對。他們的理由很簡單也很鮮明,當今世界的正當生意以及賺錢的機會很多,沒有必要無限擴大毒品生意,盡管,這會促成大量的違法收入,可是,將違法收入轉成合法收入風險也不小,而且還可能成為國際刑警的重點打擊對象,但是斯圖莫多西認為,家族企業有無數的合法生產經營基地,在大量的合法生意的掩飾下,將違法收入變成合法收入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他說:“天下哪有看著錢不賺的道理?”
他的計劃得到了尼可科爾因索那的支持。
於是,他製定實施了從冰毒的研製、提煉、生產到銷往世界各地的一條龍營生。
金錢,如洪水般湧來。
很快,他由分公司主管升為什卡尼博亞公司總經理。
可是,問題來了,怎樣將違法收入變成合法收入?
猶卡妮茵諾娃的兩個哥哥和眾多的叔叔正在等著看他的笑話呢。據可靠消息,由於無限製的毒品擴張,他及他的企業確實引起了國際刑警的注意。
第五十七章 真正意義與全程跟蹤
他開始發胖,也開始頭疼。盡管他一如既往地愛著猶卡妮茵諾娃,可他的頭還是疼,而身體卻還在不停地膨脹。他擁著猶卡妮茵諾娃,心想,當初為小小幾平米的房租發愁,而今天,卻為手上有大筆的金錢而頭疼,這究竟為了哪般?
開始,他通過美國第三大財務公司安來斯公司與墨西哥桑地塔箬房產開發公司合作,開發墨西哥城郊廣闊的山地,使馳名世界的太陽金字塔和月亮金字塔與宏偉的阿茲台克帝國的神殿連成一片,使之旅遊事業更上一層台階,同時投資墨西哥溫達維迪亞硫酸鈉集團公司,聯合開發白銀及硫酸鈉,當時,這兩個計劃都得到墨西哥城地方政府的大力支持。這一去一來,黑錢就會被洗得幹幹淨淨,神不知鬼不覺,而且安來斯財務公司的財務報表會做得天衣無縫,任你國際刑警幹將如雲,耳目眾多,也無法弄清這些錢的來龍去脈,違法收入就可以變成合法收入,大量的資金就可以安全而又幹淨地存進瑞士銀行。
這如意算盤打得多好,前期的錢是投進去了,可是,還沒有等到收獲,卻發生了震驚世界的美國安來斯財務公司特大醜聞,做假造假上百億美元,前總裁被捕,現任總裁自殺,美國第三大財務公司安來斯神話瞬間傾覆,安來斯財務公司破產。
斯圖莫多西本人也受到國際刑警的調查。
一計不成他又生一計,不過是投錢嘛,誰會見錢不要呢?於是他把目光鎖定俄羅斯明克萊索夫天然氣石油總公司,可這次更慘,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剛把錢投進去,俄羅斯石油大亨明克萊索夫公司總裁安喀烈索夫斯基因政治及壟斷等原因,被俄羅斯總統親自下令逮捕。他本人再次受到國際刑警調查。
天下想要錢的人肯定很多,可這個錢拿到手,穩當嗎?
有時候,它燙手呢,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燙進監獄裏去了。
錢,又打了水漂。
盡管是黑錢,可也是錢哪!他心痛得不得了。
兩次投資失誤,猶卡妮茵諾娃的兩位哥哥坐不住了,盡管他損失的資金與他為其家族企業賺的金錢相比,確實是九牛一毛,但是,企業內還有大量的金錢前麵寫著“黑”字,不把它洗幹淨,企業將岌岌可危,大廈將傾。在他們的壓力下,老科爾因索那也坐不住了,把他叫去狠狠地臭罵了一頓,並告訴他,如果還不能在規定時間裏將錢洗幹淨,那麼,他必須辭去什卡尼博亞公司的總經理職務。他知道,盡管老科爾因索那非常喜歡他的小女兒,但是,為了家族的企業,他不得不犧牲他。
他明白,這個犧牲可不僅僅是辭職那麼簡單,這是真正意義上的犧牲。他們的家族企業有太多的秘密,這些個秘密不能漏一丁點兒給警方或媒體。要一個人做到永久保密的辦法隻有一個,那就是,他永遠閉嘴。
隻有死人的嘴,才能永遠閉著。
為此,猶卡妮茵諾娃背著他找過老科爾因索那,可老科爾因索那拉著猶卡妮茵諾娃的手,卻流下了淚,他知道,他們倆有多麼相愛!他說:“諾娃,這是家族的規矩,盡管我是掌舵人,可是,我也沒辦法。”
到今天他才明白,當初,猶卡妮茵諾娃為什麼極力反對他加入家族企業。因為對科爾因索那家族來說,家族的利益高於一切,當然也高於他們的愛情以及個別家族成員的生命。
此時此刻,讓他深刻地體會到,坐在錢堆上發愁和往日那所有的兜裏都找不出一個子兒為交不起房租發愁,完全不是一個樣。早知如此,還不如在佛羅倫薩賣畫呢。
一個偶然的機會,他認識了中國內地的一位女企業家,這位女企業家的名字叫做郭潤嫣。他們一拍即合,郭潤嫣要他等兩三個月。三個月前,他設在澳門的高利貸公司的負責人向他彙報,有一位中國內地的肖公子在澳門豪賭,已借了他們公司近兩千萬元了,加上利息已達三千多萬元了,問:“還能繼續借錢給他嗎?”
他答:“到位了,不能再借了,現在,你找找這位肖公子在中國內地的後盾,得派代表來談談了。”而肖公子的代表就是郭潤嫣。
一陣從大西洋北海吹過來的海風,吹動著旅館房間破舊的花布窗簾,窗簾翩翩起舞,將放在窗邊茶幾上的茶杯掃落在地,“哐當”一聲將多爾尼科福驚醒,他是前天淩晨一時左右到的這間符拉爾丁根小鎮上唯一的旅館的,他已經在這裏住了一天了。他要在這裏找一位叫做桑西琴的金發碧眼的性感小姐,金斯夫就是在她的被窩裏被警方逮了個正著。
盡管他沒有見過這位桑西琴小姐,但金斯夫給他講過,在腦子裏他已經有了她的形象,那是一位性感的小妞。這恐怕也是幹殺手的特殊技能之一。當然,他此行的目的不是小妞,克羅地亞的小妞們本就是風情萬種,令他應接不暇,想要小妞他早回克羅地亞他的小島去了,為了維持小島的正常開銷,他必須要找回屬於他的那部分珠寶。
他看看手表,正是早間新聞時間,他打開電視,調了一個英文台,他看到了他前晚的傑作,除了畫麵外,還有播音員的話外音:“進一步消息,艾瑟爾湖的豪華森林別墅區一棟價值上百萬美元的豪華別墅,前晚火光衝天,一晚之間化為灰燼。大火吞噬了整棟別墅,差點兒釀成整個森林大火,警方在廢墟中發現一男一女兩具屍體,DNA顯示他們是同一血緣,也就是說死者肯定是一對兄妹或姐弟。據查,這是中國內地已故貪官鍾月森的一雙兒女,這棟別墅原屬鍾月森公子鍾友情的住所,其女兒鍾智慧原不住在阿姆斯特丹,她是前天下午從紐約飛來阿姆斯特丹的,其目的是探望她的哥哥。警方已排除事故的因素,很可能是有意縱火。是不是因為鍾月森生前太過貪婪,以致分配不公,導致其子女遭到原來同夥的仇殺?進一步的事態警方正在進行全麵調查,本台記者將全程跟蹤采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