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我每年都來這片山區,期望能再次遇見阿九。可再也沒有遇見過。她像漫山的桃花,明媚絢爛,卻隻開了一個春天。我曾許諾她,親手為她別上鳳頭釵,她要穿上紅嫁衣嫁與我。又是桃花初開的季節,九兒,你又在哪裏?
——宋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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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楚軍攻破了衛國的祁京,上陽宮。
夜晚火光衝天,傳來箭矢飛竄、刀戟相接的乒乓聲,人人呼喊奔走逃命,上陽宮一片人仰馬翻、混亂不堪。
她滿麵淚痕,手裏隻握著一柄鳳頭釵,不知因為悲傷還是害怕,身體一個勁地顫抖。
前一刻,她得到噩耗,父王的人頭已經被叛臣掛在了大殿門頭。她沒能去見父王的最後一麵。
有人推門進來,侍女流朱夾了個包袱,喊道:“公主!你怎麼還在這兒!我們快逃啊!”
流朱上前拉了公主的手,而她隻杵在那兒,紋絲不動。
“快走啊,公主!難道你忘了王後怎麼交代的麼?!”
她,衛國的久平公主,緩緩搖首,目光悲涼,瑩潤的麵頰上再次滾落淚水。
腦海裏是母後臨終的模樣。
母後是飲鴆自殺的,她嘴角流著血,從喉嚨裏擠出囑咐:“平兒,記得逃得遠遠的,別回來…去尋你外公……此生忘了……自己是衛國公主——”
……
“流珠,我不想走了。作為公主,我就當與上陽宮亡在一起。父王母後都留在了這裏,國亡宮傾,我哪裏也不去。”
“公主,你別傻了。我們逃出去,投奔獨步山莊以待來日,又或者去尋找公主一直記掛的,那個,那個宋玉啊!”
她目光哀慟,痛苦地搖首:“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宋玉,見不到了……”
兩年前——
001亡命公子
正是桃花初開的季節,青山遠黛,景色迷人。
褪色的酒旗在三月的春風中招展,山下酒館的人很多。這裏是吳楚兩國的交界處,兩地客商來往皆經過此。
“酒家,來兩個位子。”
“好嘞,客官,這邊請——”
來的小公子,一身深藍勁裝,一頂鬥笠,一把碧月劍,英姿颯爽。旁邊的一位,一身青衣武士裝扮,身材魁梧,雙目有神,似乎是他的護衛。
見靠窗子的上一家撤走,小公子趕忙占了這靠窗的好位子。
店小二端了菜來,“一盤紅燒豬耳,一盤清炒——”
小公子摘了鬥笠,麵相清秀,四下打量著,笑道:“酒家好生意啊!”
“謝公子吉言。”小二忙得屁顛屁顛,隻客氣了句,就去上菜。
很明顯,這位小公子好奇心重,又是個熱心人,此時一邊拿著饃饃啃,一邊左瞧右看。
而他身邊的護衛大哥顯然比他沉穩有經驗的多,同樣是四下觀察,人家可是不動聲色,看著在吃飯,實則周圍情況盡收眼底。
比方說那邊角落裏坐著一月白錦袍的公子,雖然捏著酒杯,但臉色極差。不過呢,他桌上那把用布包著劍,隻露了一個角劍柄,其上魚腸雕花紋,絕非一般佩劍。
“看什麼呢?霍青——”
這青衣護衛名字叫霍青,聽他的少主子問他,並不言語,示意他噤聲,又用眼神指向那個角落的公子。
順著目光所及,小公子看到一月白錦袍、長相英俊的年輕公子。倏爾,小公子就笑了。
“嘿,霍青,你眼光不賴啊,難怪李豐說你有這愛好。”
霍青臉陰著,這小主子真是個活祖宗,莊主讓自己護衛她出去逛逛,可真是苦差。
正看著,忽然,小公子一驚一乍地戳了霍青一下,低問道:“你瞧見了嗎?他的左肋受了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