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東陵辰曦此刻並不是不爽那麼簡單,根本就是怒火衝天。東陵清仁雖然讓他做了皇帝,卻給了東陵辰醉比皇帝更大的權力。如果這小子心懷不軌,隨便羅織一些罪名出來,想取代他豈不是易如反掌?所以當著群臣的麵他雖然不曾說什麼,眼底深處卻已經泛著隱隱的殺氣!
而最感到意外的,還是東陵辰醉本人。當日東陵清仁說過會給他們兄妹二人一個交代,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卻依然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為了向錦妃恕罪,他居然連皇帝都不做了?
一片寂靜之中,劉文成接著說道:“皇上臨走之前還留下一道聖旨,為公主賜名東陵辰雅,封元碩公主,並有賞賜無數。日後公主出閣之日,一切按最高規格置辦,交由安陵王全權處理。”
瀟晚箏愣了愣,心中一時五味雜陳,哪裏還說得出話來?
東陵辰醉吐出一口氣,眉頭微皺:“丞相大人,不知父皇在哪座寺院出家為僧?本王認為此事大大不妥,必須盡快將父皇迎回宮中。”
劉文成搖搖頭,隨即歎了口氣:“皇上說他已決心斬斷塵緣,所以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他將去往何處,就當他……他已經仙去了吧。”
既然帝王心意已決,而且來了個先斬後奏,如今已經蹤影皆無,群臣除了議論幾句,也就不再多說。當下劉文成與右丞相一起主持大局,安排太子登基等各項事宜,很費了一番功夫才各自散去。
“哥,剛才太子一直在瞪你。”出了皇宮,瀟晚箏便忍不住冷笑,“我看得出來,他那眼中可帶著殺氣呢!”
“隨他。”東陵辰醉目光微閃,“有本事他隻管來殺,我奉陪到底。”
瀟晚箏皺了皺眉,瞬間很是不滿:“皇上這不是給你找麻煩嗎?從今往後你哪還有安生日子過?哥,我看你趁早把這事兒辭了得了!”
“用你說?”東陵辰醉挑了挑唇,“走,去找父皇!”
瀟晚箏一愣:“你知道他在哪裏?他不是不曾告訴任何人嗎?”
東陵辰醉微微一笑:“這世上,有我找不到的地方嗎?”
夜色深沉。
在距離帝京城極為遙遠的一座名不見經傳的小山頂上,有一座小小的寺廟。從那破敗的廟宇和幾乎漸漸斷絕的香火之中,便可看出這裏人跡罕至,難為這小寺廟居然還能維持至今,不曾人去屋空。
所以隻怕任何人都想不到,這小小的廟宇如今會盛下了一尊大佛。
雙手合十低聲背誦了一篇經文,昔日的帝王東陵清仁緩緩睜開雙眼,望著窗外深沉的夜色微微歎了口氣:今夜又將無眠。
“父皇,你躲的可真好啊,害我們一頓好找。”
便在此時,窗外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東陵清仁不由渾身一僵,抬頭看時,東陵辰醉與瀟晚箏已經穿窗而入,雙雙站在了他的麵前。
看著這一雙兒女,東陵清仁眼中迅速浮現出一抹明顯的熱切,幾乎忍不住撲上前將二人摟入懷中的衝動!然而緊跟著他便意識到了自己的身份,僵直的身軀漸漸放鬆,跟著緩緩起身對著二人行了一禮,語聲十分平靜:“施主,貧僧如今已身在方外,法號了緣。”
瀟晚箏咬了咬牙,聲音裏已經帶著明顯的哭腔:“你說了緣就了緣啊?扔下所有的一切偷偷跑到這裏來躲清閑,你怎麼做人家父親的?”
父親二字令東陵清仁眼中掠過一抹明顯的歡喜,居然立刻顫聲反問:“你……你肯認我……啊不,施主、施主不必多言,貧僧、貧僧的確已皈依我佛……”
瀟晚箏更加忍不住咬牙:“你……”
東陵辰醉一抬手阻止了她,臉上的表情倒是十分平靜:“看來,父皇在這裏過得還算不錯,氣色倒是比過去好多了。”
深吸一口氣,東陵清仁迅速恢複方才的冷靜:“不錯,自皈依我佛之後,貧僧的心境的確與過去完全不同,這裏的生活也很適合貧僧,施主就就不必掛念了。”
東陵辰醉抿了抿唇,似乎並沒有勸他回去的意思,隻是靜靜地看著他。沉默片刻之後,倒是東陵清仁長長地歎了口氣,跟著一聲苦笑:“醉兒,你是怎麼找到這裏來的?我還以為你本事再大也不會尋到這犄角旮旯裏來。”
東陵辰醉淡淡地笑笑:“隻要我願意,這世上沒有我找不到的地方,隻不過這裏實在太過偏僻,這才費了這麼多時候。父皇,你真的決定了嗎?”
東陵清仁立刻毫不猶豫地點頭:“是,我決定了。醉兒,我要用這樣的方式向你們的母妃贖罪,希望她在天之靈能夠原諒我。原本我應該追隨她於地下,不過我想,人死萬事皆空,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倒不如活著受這些折磨,可能更能解你母妃和你們的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