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通和張居正算長談一番之後,二人算是拜了碼頭。想到自己和當朝首輔算得上師出同門,唐通的心裏著實美滋滋的。今後有這樣一位大人物罩著自己,在整個大明基本都可以橫著走了。
他出了西苑,坐著馬車一路直奔客棧而去。往日舔著臉登門的富戶鄉紳基本都認清了唐通誰也不見的事實,便不再打擾。偶爾仍有說媒的媒婆登門,小羅兒便黑著臉將她們打發了。
唐通回了客棧,依舊閉門謝客。他現在勢頭正盛,低調行事才是明智之舉,太過紮眼,成了眾矢之的,日後必少不了苦頭。
隻是這麼一來二去,他就成了別人眼中的另類。貢生設宴邀請一些富戶鄉紳也是常有的事,喝喝酒,通通氣,好日後相互照顧。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嘛。而到了唐通這裏卻一切從簡,讓人摸不著頭腦。有人說他假裝清高,有人說他書生脾氣,多嘴的媒婆更是開始懷疑起他的取向來,說唐會元好男色,這才回絕了一門門的親事。
市井上愛嚼舌根的大有人在,小羅兒對此憤憤不平,唐通卻也不在意。在他看來,酒肉穿腸過,場麵上稱兄道弟的人也未必真心,自己在京城本就無親無故,冠冕堂皇的東西索性不做也罷。至於流言蜚語,更是無稽之談,不必掛懷。
下午禮部派人來送了新科進士的冠服,唐通收了冠服,免不了請人家喝盞小酒。事畢後,就潛心練字,一日很快過去。
第二天,寅時未至,唐通已起床洗漱完畢,換上了進士冠服。這烏紗帽冠,冠頂微平,展角闊寸餘,長五寸許,垂帶係後,通體為黑色,也就是時人常說的皂紗。冠上簪翠葉絨花,其上有銅牌,鈒“恩榮宴”三字。值得一提的是,發榜後,狀元的簪花會改為銀製,飾以翠羽,其牌用銀抹金。所著服為深色藍羅袍,具《大明會典》記載,此袍,緣以青羅、袖廣而不殺。革帶、青(革呈)、飾以黑角、垂撻尾於後。入朝時所持的笏(古時大臣上朝用的手板)由槐木製成。
門外,馬車已在恭候。房內,小羅兒起了個大早,幫著唐通整理衣冠,看看還有無不妥帖的地方。
“公子無需擔心,這番肯定是頭甲沒跑了。”小羅兒一邊幫唐通打理著袖口一邊說道。
唐通提醒道:“聖意難測,還沒傳臚發榜,切忌和旁人這麼說。”
小羅兒打個哈哈:“知道啦。”又道:“京城雖好,吃住卻不習慣。公子這番放了榜,咱們好早些回去,我饞家裏的砍麵了。”他說的砍麵,後世便是晉中大地著名的刀削麵了。隻是當時還沒有這樣的叫法。
唐通笑了笑:“你這小子。”
二人收拾妥帖,便出了房門。小羅兒將唐通送到客棧門口,見他上了車,便回去睡回籠覺了。
車夫揚鞭,馬車開往紫禁城。淩晨濕氣重,街上一片氤氳。車輪壓過潮濕的路麵,吱吱作響。車裏,唐通閉著眼,心中似萬馬奔騰,久久不能平息。是啊,終於走到這一步了。自己自幼父母雙亡,多年寒窗苦讀,終於到了光宗耀祖的時候了。若是父母還在,想必他們也會為自己感到高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