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馬衝這個人
自從莫露說起了馬衝,我便開始在心裏有意無意地將他跟許冒冒作對比。
相對而言,我跟許冒冒之間產生的是純真的感情,畢竟那時還年少,除了感情,我們別無所求。可馬衝不一樣,跟他在一起,說的更多的還是職場跟人生,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深層次的溝通,但我知道,我跟馬衝更有共同語言,因為我們同處一個環境。
也許是莫露在馬衝麵前真的做起了媒人,自那天起,馬衝簡直成了我二十四小時的保安跟司機,每天早上會在樓下等我,送我上完班,然後下班再來接,一起共進晚餐,雖說不像別的情侶那樣親密,但我心裏還是漸漸地被他感動。
那天,我無意中問馬衝:“你究竟喜歡我什麼?”
他立即反唇相譏:“我有說過喜歡你嗎?”如此反詰倒讓我赧顏,低下頭去,不看他。
然後聽到他笑了:“哈哈哈……我就喜歡你這種單純的女人,你單純得讓人不設妨,讓人輕鬆。”
不知他的話是真是假,卻不想再接話,因為我知道,無論我問什麼說什麼,他都會有一千句一萬句理由在等著。麵對這樣的一個精明的男人,我不知道應該慶幸還是感傷,可莫露說,不管怎麼看,我跟馬衝都是適合的一對,最重要的一條是,他能在職場上幫助我。
是的,也跟馬衝嘮叨過單位的一些事,說得生氣時,還不免掉眼淚,對此他倒是一副心疼的模樣,勸我說:“傻丫頭,職場這條路不好走哪!有太多規矩,你是需要懂得的,比如說話。在機關這樣的單位裏混,你必須先管好自己的嘴,不亂說話,不多說話,不說不應該說的話!但有一樣不能不說,那就是當別人侵犯了你的利益之後,你要勇敢地說,但切記,不是站起來發火、直言地說!而是委婉地,用行動、用看似有心實則無意的方法說。”
他的話讓我想起自己曾經在陳仙麗麵前的失語,也許正是那些失語讓她記恨我,並做出了跟自己的母親聯手打擊我的行為。
馬衝接著說:“還有一點,做人要聰明。這個聰明不是讓你超自己的上司,而是要認清,無論何時何地,都要聰明地知道,自己絕對不可以在上司麵前耍聰明!要讓上司覺得自己永遠是第一,是無人超越的,隻有這樣,他才對你沒有防範,不讓領導設防的下屬才會平安無事。”
想起我跟陳姐倔強的一幕幕,突然覺得自己真是小醜!連這點道理都沒悟明白。還好,馬衝及時點醒了我。興趣一來,我追著問:“還有呢?還有有呢?”
我越是急,他反而不說了,嘿嘿一笑:“還想學?那得交學費嘍!”
知道他是故意逗我,忍不住伸過粉拳打他,卻被他一把抓住,兩隻手相互重疊的那刻,我竟也感覺到了絲絲溫暖。
掙紮了半天,也沒掙脫馬衝的手,我漲紅著臉罵他:“討厭!這是公共場合,你想幹什麼?”
“我想……抱你!吻你!要你!哈哈哈……”他放肆地笑。
剛剛對他升騰起來的那點崇拜感突然就沒了,取而代之的是生氣:“你這人,真沒正形,不知你是上輩子是做什麼的!這輩子竟然混進civilservant隊伍裏!”
“這個隊伍裏就沒有敗類嗎?這個隊伍裏就沒有流氓嗎?這個隊伍裏就沒有想占女人便宜的男人嗎?要我說,一個也不少!不過是有的人虛偽,不像我這樣真誠!哈哈哈……”他的話不算中聽,卻也是有道理的,在單位待得久了,越來越覺得,曾經視之為太陽般燦爛的civilservant,卻是一個需要偽裝才能存活的職業。
馬衝接著說:“不管別人怎樣,也不管職場怎樣,做好自己,問心無愧,我便就是滿足的,是吧?”
沒點頭,也沒搖頭。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問題,也越來越搞不懂,這個馬衝,他到底是個怎樣的男人?能不能擔負起我的一生?如果真的嫁給他,會幸福嗎?不知道,越想越想不明白。
隻覺得,他燦爛的笑容背後,仿佛隱藏著無盡的內容。
(二)職場撒手鐧
在生活的現實麵前,我或許還是自信的,而在職場的現實麵前,我卻毫無辦法。突然有些痛恨自己,當初為何非要如此費盡心思考什麼公務員!現在倒好,考上了,心卻並不安穩,相反,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告訴自己少說話,下班最後一件事就是在心裏自問,今天的自己有沒有做錯事。這,又豈是一個“累”字了得!
鑒於陳家母女的存在,再上班,我便感覺頗不自在,不論做什麼都顯得格外小心,整個部門一共四個人,她們母女占了半邊天,還有一個梁運,完全就是牆頭草,風向來自哪裏,他便倒向哪裏。而這強勁的東風,永遠吹不著我。
我最沒辦法麵對的是陳姐,表麵上非要我們喊她姐,說這樣顯得不生分,實際上她的心離我們千裏萬裏遠,偶爾還會生出殺機,隻要涉及她的利益!
自從上次檢查事件發生之後,陳仙麗在我麵前倒顯得沒那麼傲慢,我知道,那是我反擊的結果。尋了機會,我特意將她換掉的資料重新換上標記,然後裝作不小心的樣子對她說:“我從小讀書就喜歡做記號,這習慣到了單位還沒改掉。”聽到我如此說,她的臉立即紅了,將頭低下去,什麼也不說。而我也沒有乘勝追擊,目的達到了就適時收手,畢竟我處於弱勢。但正是弱勢,所以我要展現自己,表露自己,讓她們也明白,我遠沒有那麼好欺負!
老家有句話叫: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我卻並不早起,凡是陳姐交代的事,我都會晚半拍完成,不再像初來時那樣三下五除二收工,然後等待她的挑剔。是的,工作越久我越發現,有時候上司交代的事情隻要不是十萬火急插雞毛令箭的,完全可以慢半拍,甚至慢一拍。把一切放到最後那刻讓上司決定,這不僅能減少上司對自己的挑剔,還能讓上司覺得,一個辦事效率有問題的員工對自己的位子是不會有影響的。
或許,我的這些方法奏效了,陳家母女開始對我不再那麼冷冰冰,偶爾看到我寫的材料還會小小地誇獎一二。其實我知道,就算她的誇獎是真的,那笑容也是假的,我更知道,我跟她女兒同時進入人力部,本身就是一種競爭。據傳,梁運可能調去分局,而陳姐馬上要內退,那麼接替她位置的最佳人選便是我跟陳仙麗。雖然還年輕,來得時間也短,但網上已經瘋傳80後的局長都誕生了,更何況隻是一個小部門的小領導呢?
可我還是低估了陳姐的能力,那天她特意將我叫進辦公室,以一副慈愛的模樣看著我笑:“朵朵呀,我可從沒拿你當外人,你跟我說說,對這工作還滿意吧?有沒有什麼新想法?”
她一親切了就會喊我的名字,而我一聽她這樣喊,便渾身打戰。我知道,後麵的問題看似溫柔,實則將會是一把刀子,稍不小心,就容易反手為刃。
“陳姐,我對自己的工作不是很滿意,因為您的思想精髓,我還沒學到,所以問我有什麼想法……我的想法就是,多跟您學習學習。”我謙遜地回答,直說得自己都暗罵自己虛偽。可那有什麼辦法呢?進入單位這麼久,恭維領導、放低自己,是我唯一學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