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時分,一陣風吹在洛葉的身上,使他感覺微微有些冷,他揉了揉眼睛,從倚靠了一晚的石柱旁站了起來。火堆燃燒了一夜,已經即將要熄滅了,那些即將燃盡的木柴依然保持著較為完整的形狀,但輕輕一碰就會碎開。
總的來說,昨晚過得很平靜,除了風的呼嘯聲,就隻有遠方荒原狼悠長的嚎叫了。
獵人們正在整理裝備,以避免在接下來的旅程裏出現什麼不必要的失誤。
魯達將自己的雙刃斧立在麵前,用抹布仔細擦拭斧刃;索戈拉扯著自己那條繩索,檢查是否依然結實;洛葉的三叔在觀察矛頭與矛身的連接處,看是否存在鬆動的跡象。
大部分人都在忙碌著,當然,並不是所有人。
比如說離雲,他正蹲在地上,手上提著一個草籠,用迷醉的眼神觀察裏麵的黑色甲蟲,而他的弓箭卻被隨意地放在一旁。
“呃,你在幹嘛呢?”洛葉奇怪地問。
“過來看就知道了。”離雲招了招手,眼睛卻依然盯著那個甲蟲看。
洛葉湊過去,也來觀察那隻甲蟲。
在荒原上甲蟲並不太常見,但也算不上多麼稀有,不過這裏大部分甲蟲的顏色都是與大地類似的紅色與褐色,黑色的卻不多。
這隻甲蟲圓圓的,大約有兩個指甲蓋那麼大,趴在草籠子裏一動不動,它的頭部有一根像呆毛一樣翹起的觸須,觸須末端有一個下垂的小球。
“這叫指南蟲,非常罕見的”離雲用一種驚歎的語氣說道:“這是我昨晚值夜的時候發現的,這可真是太奇妙了,我本以為它隻存在於傳說中,而當時卻真實地出現在我的眼前,我以為我是在做一場夢……”
洛葉歪了歪頭,有些迷糊,雖然黑色的甲蟲在荒原上確實比較少見,但似乎也沒必要如此的驚奇才對。
“那個……這隻甲蟲有什麼特別之處嗎?”洛葉表示不解。
“當然,隻要一聽它的名字就知道了。你看它頭上的這根觸須,看到末端的小球了嗎,無論將在何種情況下,永遠都是垂向南方的——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這意味著……嗯……我們知道哪個方向是南方?”洛葉撓了撓頭。
“沒錯,隻要我們知道了南方,相應地,我們也就知道了北方、東方還有西方,那麼我們就再也不會迷失方向了。”離雲說道:“我敢說,這絕對是一個偉大的發現,如果我們能進一步弄清其中的原理,或許世界都會為之改變。”
“好像有些道理。”洛葉心想。
“但我們以前從來沒有攜帶這種甲蟲,但我們依然不會迷失方向。”一旁,索戈已經整理好自己的繩索了,他表示有不同的意見:“我們可以觀察晨間的曦光和晚間的地光來判斷方向,也可以通過荒原上四時的風向來得到類似的判斷,甚至如果更有經驗,我們還可以通過荒草的生長與起伏了解到更多的東西。”
“但是你不覺得,如果有了指南蟲,我們判斷方向的方式就會變得更簡單嗎?當我們對於方向有所疑惑時,不需要抬頭去費心捉摸多變的天色,隻需要低頭看一眼它的觸須就可以了。”離雲不以為然。
“但這樣一來,或許會使我們失去自身固有的判斷能力,因為如果過於依賴這樣的外物,我們可能會覺得世代相傳的經驗和能力毫無意義,因而逐漸遺忘它們。更重要的是,我們找不到更多這樣的的甲蟲,如果不小心丟失了,那就沒用了。”索戈堅持自己的意見,“所以我更信任自己的經驗,那是世代傳承下來的禮物,永遠屬於自己,無法被剝奪。”
“總會有些時候我們的經驗發揮不了作用,那時它的作用就變得非常重要了,或許能挽救很多東西呢。”離雲則這樣說道。
於是兩個人就指南蟲對於人類意義的重要與否進行了一番相當激烈的討論,而當事者則毫無所覺地趴在籠子裏,一動不動。”
“好了,別再討論這隻甲蟲了,”魯達扛著斧頭,大踏步地走過來,大聲喊道:“現在,大家夥兒們,我們該出發了。”
離雲聳了聳肩,拍了拍身上的土,從地上站了起來。他扭頭對洛葉說道:“我還是覺得,總有一天它會派上用場的,一定會的。”
……
距離休息地不遠的地方,就是人們所說的第一個狩獵地了。
那是一片不平的凹地,似乎是某種未知的力量的驅使,使得在這裏聚集了各種荒原生物,雖然說不上密集,但相較於通常認知裏的荒原,已經算得上物種豐富了。
“很奇妙的事情,”魯達對人們說道,“在這樣一片算不上遼闊的區域,這個月份裏卻聚集了數量眾多的荒原生物,並且沒有那些真正強大的捕食者出現,就像是天然的為我們所準備的獵場,就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