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小徑
誰曾歎,滄海千山,人世百轉,所有炙熱換薄涼,恍然回首是流光,
隻道是,萬裏長風,盡染滄桑,誰的山河成過往?逝誰的執著在癡狂?
……
殘陽西斜,朔風冰寒,這片接連了漠北以及中原的山脈,已經多年未曾有人踏足,荒涼淒冷氣氛,與這深冬時節的孤苦冷寒之意,異常投合。
叮鈴鈴……
清脆的駝鈴聲,宛若那漠北姑娘的美妙嗓音,清亮而又悠揚,遠遠地便飛入這片千山聳立,劃開了富饒中原和荒蕪漠北界限的山脈中。山的西北盡頭,那放眼盡是戈壁互殺的蒼涼沙漠裏,一個由數十人組成的隊伍,便在漫天飛揚的煙塵,以及那遠遠便可聞及的駝鈴聲中,向著這座走來緩緩走來。
在大漠,有這麼一個傳說,若在自己駱駝的身上掛著一個鈴鐺,就會受到星月神的庇護,不會在茫茫大漠中失去方向,可以直達目的。
故此,駝鈴悠揚,漠北姑娘,萬裏風沙,莫失莫忘……便是南方中原所有書生俠士,皆想親眼見識,親身體會的美麗故事。
這支隊伍隻有一輛駱駝車,被二十三名騎著駱駝,身穿粗布麻衣,頭帶黑色鬥笠,一身風塵盡顯滄桑的魁梧大漢緊緊守護在中央。
駱駝車已經被風沙侵蝕嚴重了,趕車的人更是一個麵黃肌瘦,滿臉皺紋,看起來病怏怏的白發老者。那鈴鈴而響的駝鈴,便就掛在了這輛破舊駱駝車的車簷之上,跟隨者駱駝車一搖一晃,一停一響,叮鈴叮鈴,倒也讓眾人沉悶的心多了些活躍。
“人世最無常,恰如那朝來寒雨晚來風,淒風苦雨多罷占盡歲月,驀然回首,林花謝春紅,美人惹遲暮,山河已望穿。這人生啊,竟連一句悵惘的感歎,也是不敢……”
踏入山脈小徑,也就代表著這支曆盡千辛萬苦,穿越了茫茫大沙漠的隊伍,即將進入富饒靈秀的中原,似是總算能擺脫了什麼,這隊伍駱駝車內的人,終是忍不了心中感傷,歎出聲來。
這聲音溫潤儒雅,卻又帶著威嚴,但無論怎麼裝飾,也無法掩飾那因為旅途勞頓和心中鬱結而變得滄桑惆悵的情緒。
破舊車子的車簾被緩緩拉開,一個身著錦衣玉袍,頭戴珠玉高冠,麵容剛毅,劍眉星目的俊儒男子微微探出了頭。
俊儒男子似乎有些疲憊,微眯著眼,望著周圍的群山密林,越發惆歎。在車廂內,俊儒男子的身旁,還躺著一個包在繈褓裏的嬰孩。
嬰孩似乎才幾個月大,身子可能因為這長途跋涉的旅途,且沒有足夠的母乳喂養,而變得較尋常嬰孩要瘦小些,不過這支隊伍終歸不尋常,雖然嬰孩看起來狀態不好,實則他所承受的滋養,比之世間太多太多的嬰孩要好的太多。
“王爺如此消沉,老朽真是愧對陛下對我的囑托!”麵黃肌瘦的白發老翁語氣淡然,他不希望車廂裏身份尊貴的王爺意誌消沉下去,說是自己愧對陛下,實際上是在委婉勸誡那位王爺,如果是這般心態,實在是愧對他的父皇的一番期望。
“父皇乃一代明君,掌管離火百餘載,國內百姓盡都安居樂業,從邊域到定陽,無不都是國泰民安的繁榮盛景。可……即使如此,亦還是被人說覆滅就覆滅,連半點反抗之力都沒有。我安樂王,他五個子女中最不中用的家夥,又能為他,為我離火國做些什麼?”
車廂之內,年近半百的王爺早已沒有平時的風花雪月之態,此刻的他,有太多的恨,有太多的苦,太多的怨,以及太多的無奈藏於心中,沉默醞釀數月之久,此刻爆發,自是猶如開閘洪水,頃刻宣泄。
然而,沉默之後雖有爆發,但這般消極意誌,卻與那死亡又有什麼區別?
安樂王,從其稱謂便能明白,除了養尊處優,安於享樂之外,還能有什麼作為?
當然,若離火神朝沒有覆滅,安樂王這一輩子的風流,後世依舊能被才子佳人,風流俠客讚譽和效仿。不過可惜,他安樂王的命似乎不好,才活了五十三歲,正直人生大好時光,卻麵臨神朝覆滅,族親屠盡的淒慘遭遇。
“紅世悲苦,有太多的遺憾與傷痛,或許這種感覺比死還恐怖,但,一切都不是你懦弱的借口。王爺,陛下五個子女中,隻有你與安定王得以逃脫此劫,其餘王爺和太子已然在劫難逃。若,你不能振作起來,離火小國,將永遠成為曆史啊!你父皇,你大哥,你三姐,你小妹,他們用生命去守護的東西,將永遠不會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白發老翁低語,神色依舊淡然,並無任何情緒浮現於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