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陷阱裏的怪東西
一再因性急闖禍又屢屢受到責罰,可急子就是改不了它的急性子。
一天早晨,山間騰起了大霧,牧場 上的能見度幾乎不足一米,對麵走來個人都看不清是誰。狗眼睛能夠適應夜裏的微光,卻沒法穿透霧障。在濃霧裏,它們跟人一樣,隻能望見白茫茫一片。
這使急子更沉不住氣了。
一大早就摸索著跑出老遠,它是為了偵察一種 聲音。那聲音似乎飄移不定,分明就在近旁,卻又看不見是什麼發出來的……你想,碰上這情況,責任心極強又一心想要立功的工作狂急子能不急嗎!
它使勁兒抽吸鼻子,讓更多空氣流進鼻腔,以便捕捉更多氣味信息。可是,在濕得滴水的霧氣中,那些春桂之類的香花拚命淌蜜,彌漫草場 的甜香味,嚴重幹擾了急子的嗅覺。
難以捉摸的聲音仍在繼續。那是一種嘟嚕嚕嘟嚕嚕的哼哼 聲,仿佛來自地下,又像是從濃霧遮掩的某個洞穴中 傳出的。
遠處有牧犬邊跑邊叫。它們也覺察到了神秘的哼哼聲嗎?擔心又被夥伴奪去頭功,急子匆匆忙忙蹽開長腿,深一腳淺一腳地闖進了霧障。
磕磕絆絆瞎跑了一段,它終於逮著了確切的氣味,那是……是野豬!大冷天的,野豬喜歡掘地,找冬眠的蛇當作點心,身上老有一種混合著鬆脂味的泥腥。總算搶到了頭功!急子一邊汪汪汪汪高聲報警,一邊加快了步子。冷不防一腳踏空,它摔進了一個深坑。
深坑是老輩子山民挖來捕捉野獸的陷阱。
急子懸在半空就嗅出野豬近在咫尺—它正在朝那東西摔去……撲通!摔落坑底的同時,它聽到逃開的腳步聲—肯定是野豬。可是,坑底同樣被濃霧填滿,啥也看不清楚。
急子哪裏還能沉得住氣!它狂吠著撲向那邊,隻聽蹄聲亂踏,野豬逃開了,急子的鼻尖 撞 上了冰冷的洞壁。
不過,就在撲過去的刹那,它看到了黑乎乎的一團:對方的身材比它整 整矮了一個頭。急子信心大增,隻要不是牛犢子似的大野豬它就敢咬。在牧場 上,這種半大野豬它們經常看到,那全是些不堪一擊的家夥,見到狗,撅起小尾巴就往樹叢裏逃。
那還等什麼?咬哇!
急子根據呼吸聲斷定了對手的位置,嗷汪一聲直衝過去。
摔落陷阱的是一頭半大野豬。天昏地暗中墜落深坑又遭狗咬,那野豬小夥子給嚇慘了。別怪它膽小,所有野獸對狗叫聲都格外忌憚,因為這汪汪 哐 哐之後必定有獵人獵槍跟隨。誰不害怕獵槍呢?
野豬撒腿逃奔。可坑底不過一個大房間那麼寬,繞著圈跑還不時蹭上洞壁。才跑了幾步,豬嘴倒觸上了狗尾巴。
急子大驚,掉頭咬來。野豬隻得換個方向,再逃。
一時間,洞底轉開了走馬燈似的。急子狂叫報警,野豬嘟哇嘟哇,也像是招呼同伴。可這些聲音大半給悶在坑裏,就算傳了點兒出去,也不會引起太多注意。牧犬雖然聽覺靈敏,但並不是所有的狗都有急子這麼勤奮。對來曆不明的聲響,它們隻是偶爾叫幾聲,一看沒啥回應便不再過問了。
倒是悶在洞裏的聲波一個接一個地回蕩,霎時間回聲不斷。這些回聲讓急子產生了錯覺,以為一群牧犬已經聞訊趕來。為了保住頭功,它叫得更起勁兒,追得更賣力。
同樣產生了錯覺的野豬,嚇得魂飛天外……
這麼鬧了好久,霧沉澱了,映上洞壁的陽光 反射下來,急子才看清它追趕的野豬其實比它粗壯得多,而想象中的同伴一個也沒有出現。
野豬同樣明白了追趕它的隻有這麼個骨瘦如柴的衰狗兒,並且後麵沒有拿槍的人。野豬立即變得氣粗膽 壯。它毫無顧忌地坐下,呼嚕呼嚕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