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麵將軍桃花郎(千雪華)
楔子殤寒衣調
憶平生,追莫去,碧落黃泉,最恨尋不見。散盡浮華難再續,素雪應憐,鳳隱雲霄歿。願攜卿,天命逆,覆手江山,濡沫江湖遠。怎奈花凋難複綻,傾盡繁華,隕淚凝阡陌。
影曆二十年,冬,雪花翩飛。
大若王都,一片粉妝玉砌。
街道上,已不見往昔的繁華喧鬧,隻有三三兩兩的行人在匆匆趕路,盼望著趕快與家人團聚。
皇宮內,一片熱鬧喧嘩,宮人們正在為今晚的壽宴準備著。
從各種價值連城的飾物中不難看出,這是一場極其盛大的宴會——盛大到幾乎前所未有!
然而,卻沒有人,確切點說是很少有人知道,這場宴會的主人。
他們隻知道,每年的宴會,他們那仁德英武的開國皇帝都要親自主持,其重視程度甚至超過了國家大事。
每一個人都在好奇著,其中最明顯的就是這波新進的宮人了。他們很想知道,但又有誰有膽子去問皇帝?便幾乎每日都在討論這件事,更有甚者對此下了賭注——使得宮中的一幹子老人都望而興歎:年輕就是好啊!
“韓公公,這宴會到底是為誰辦的呀?”新進小宮女蝶香實在忍不住了,問向身旁的老公公。
韓公公是皇帝麵前的紅人兒,據說他極像皇帝的一位故人,皇帝對他十分信任,像這種宮人們就算是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的事兒,他一般都知道。而韓公公本人也確實為人友善,宮人們有什麼疑問都愛去問他,所以他一直都很有人緣。此刻,他正在忙碌著,聽到有人問他這個問題,不禁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了蝶香一眼,默然長歎了一聲,卻並未多言。
蝶香心裏明白他定知此事,剛想再問,卻看見小李子麵露慌張,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
“公公,公公,不好了!皇上,皇上他不見了!”
此語一出,滿堂大驚。
眾人皆看向韓公公,都知道,皇帝無父無母,這後宮又無一妃嬪,離了皇帝,整個宮裏就數他最大了。
“現在什麼時辰了?”韓公公水波不興地問道。
“現在——已是酉時!”小李子滿頭大汗,硬著頭皮應道。
酉時……壽宴馬上就要開始了!
“快!發動所有宮人,快去找皇上!”韓公公急忙下令。自己也放下手中的活兒,急急忙忙趕了出去。
聞言,眾人都紛紛散去。
“蝶香,你和我一起去一趟千山峰頂。”邊往外跑,韓公公邊高聲叫上了蝶香。
千山峰頂,雪花漫天。一個已到不惑之年的男子正立於其上,正是那“不見”了的觴影帝。此刻的他負手而立,月華下投映的背影竟是如此的寂寞悲傷,毫無曾經的颯爽英姿。
“若影——”他顫抖著開口,仿佛生怕打碎了一場夢。
風蕭瑟吹過,無人回答他的話。
雪還是那樣地白,白得有些沒心沒肺。
他愴然一笑,滿是落寞與傷感。
“為何,為何你不在了呢?就連他,也不在了……你們都不在了!我要這天下,又有什麼用……”似質問似不甘又似歎息,“蒼天啊,你為何待我如此不公,待李尋楓如此不公……”
雪花片片落在他的身上,李尋楓卻恍若不知。
“若影……
“為何走的是你,報了仇又有什麼用?
“你不會再回來了呀……
“每年你的生日,我都會為你準備最盛大的壽宴,可是,你卻不會再罵我一句‘勞民傷財’了呀……
若影,李尋楓多麼希望你能在罵我一句啊……
“你知道麼?我不在乎你最後和誰在一起,我隻是想要你幸福呀……
“若影……”
歎息聲漸止,一片靜謐無聲。
忽然,一陣悠揚而又憂鬱的簫聲由遠至近傳來,愈來愈清晰。
一個風華無雙的青衣男子緩緩走了過來,竟未發出一點聲響。
李尋楓怔怔地望著這個如清蓮一般的人,不由得喃喃道。
“真像,你們長得真像……”雖然氣質迥然不同,但這幾乎是一個模子刻下來的麵容還是令他一陣恍惚。
青衣男子,也就是莫若影的哥哥莫若青,並未聽見李尋楓的低語,依舊吹著玉簫,隻是在望向李尋楓時眉宇間流露出一絲淡淡的悲傷。
不再說話,清憂的簫聲在千山峰頂久久回響。
曲到深處,情亦至深。
和著簫聲,精通音律的李尋楓不由得輕唱出聲,唱盡了這二十載的孤獨與落寞,唱盡了年少時的種種,唱出了曾經的喜悅與絕望——
月光稀,是誰搗寒衣?
望天涯,想君思故裏。
一晚落雪未滿,北風急。
千裏迢迢,一心相係——
歌聲一出,莫若青渾身猛然一顫!他側麵望向李尋楓,卻發現李尋楓正如一個毫無生氣的木偶一般,雙目空洞地繼續唱著。
榮華夢,塞上吹羌笛。
戰非罪,烽火燒幾季。
今夜關山雪滿,北風急。
千裏迢迢兮心相係!
仿佛李尋楓的情緒有些激動,似是想到了自己,李尋楓淒涼而又不甘。
“是今生相伴或來世再惜!
為何你總不懂這謎題?
到驀然回首才默然長記
天涯路隻影向誰依……”
簫聲流暢地遊走著,帶著絲絲憂愁。李尋楓的歌聲中夾雜著悲愴!
知卿心,千裏寄寒衣。
若功成,冠翎歸故裏——
今夜邊聲迢遞,頻傳急。
血染黃沙,魂歸止兮!
情緒漸漸平複,好像一切又回到了起點。
月光斜,今夕似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