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境之事多日懸而未決,朝中臣工的奏折已經在禦書房內堆出了一座小山,卻始終不見齡安做出任何決斷。中朝的氣氛日益緊張,西境的情況也是如是。
蜀國太子得知齡安對西境一事態度便怒上心頭,再不顧其他臣工的勸阻,麵見了重病纏身的蜀國國君,將蘇綺鳶與蜀國使臣在陳國西境被扣受辱之事添油加醋地都說了一通,還將徽京皇宮裏齡安軟禁蘇引月的情況也一通講了,隻盼著蜀國國君能同意自己陳兵兩國交界,給陳國施壓。
然而蜀國國君隻是命使臣再帶著一道國書前往陳國,要求陳國將蘇綺鳶和蜀國使臣放回蜀國,其餘之事可從長計議。
徽京大殿之上,禦史杜驍卻當廷拒絕了蜀國的要求,聲稱蜀國使臣有辱國朝郡主清譽,蜀國郡主甚至連傷國朝兩位官員,如此目無陳國、藐陳國威的舉動,定不可就此將人放歸。
杜驍在朝多年,為人剛正,尚有聲望,經他如此一說,部分臣工深以為然,便齊齊附議,登時讓那蜀國使節麵如菜色,氣惱至極。
齡安端坐殿上,看著那暗暗咬牙的蜀國使節卻隻是說了些安撫的話,也將陳國國威之重要陳述了一番,其中用意顯然就是要蜀國先行低頭。
蜀國使臣見如此情形,便知自己白跑一趟,氣憤之下,當場拂袖道:“我國使臣何須無端端誣陷貴國郡主!簡直荒唐!”
“朕也想知道,貴國使臣為何損我國郡主清譽。須知我國郡主在畢合城險些自裁以示清白,幸而未釀出人命,否則廣陵郡王府追究起來,西境就又添事端了。”齡安從容道。
齡安之意顯然是說蜀國借誣陷沈君翹來挑撥中朝與廣陵郡王府的關係,以廣陵郡王在當地的勢力,若當真鬧起來,西南便不再安寧,這於陳國是禍事,於蜀國就其利可見了。
蜀國使臣聞言已經怒不可遏,然而邦交在前,他不好當廷指摘,這便氣得轉身離去,再不願都說一句。
朝會上的情況,卯卯會打聽,蘇引月身邊的侍從也會想方設法探聽情況。
但聞蜀國使臣負氣而去,蘇引月怒道:“原來如此。”
蘇引月此時才知齡安一直以來都對蜀國心存戒備,往日對她的一切優待寵愛,不過是放鬆她的戒心,從而讓蜀國也降低對陳國的戒備,好讓他們策劃的這出戲順利上演。
“是我掉以輕心了。”蘇引月歎道。
“娘娘,太醫院的太醫來了。”
這些日子一來,太醫二字簡直成了蘇引月的心頭詞,她一旦聽見了便會立即色變,此時也如是。宮女隻見方才還斜靠在榻上的蘇引月立時就跳了起來,揚聲道:“我不用看太醫,讓他走。”
蘇引月的情況雖然不及過去好,但看來也不似有病在身,可齡安卻吩咐太醫日日過來為蘇引月看診,反而刺激得她情緒失控,不是大罵身邊的侍婢就是動手亂砸東西,好好的玉華宮裏,如今都快人人自危了。
宮女見蘇引月反應劇烈,立刻勸道:“奴婢這就去讓太醫先走,娘娘息怒。”
見宮女快步離去,蘇引月的火氣才有些平息,她重重地坐回榻上,隻覺得全身無力,扶額正想稍作休息,卻聽見了腳步聲,她立即不耐煩道:“我說了不見任何人,滾。”
那身影雖未前進也未離去,蘇引月等了片刻正惱怒著要發作,回頭時卻見齡安就站在簾下。她如今對齡安業已心冷,也就不再顧著彼此的虛禮,更懶得起身請安,隻是冷冷地叫了一聲:“陛下。”
齡安看著方才被蘇引月摔去地上的器物碎片,波瀾不驚道:“既然下人不會伺候,朕再讓人換一批。”
“陛下將我身邊的人都換了,也就是要徹底將我囚在這玉華宮了?”蘇引月雖是問句,卻更似陳述。
“德妃撤出此言,朕進來忙於政務,鮮少有時間過來看望,卻也擔心你的身體,惟恐下人照顧不周,便要找更細心周到的前來服侍。”齡安踩著地上的碎片走去蘇引月麵前,低看著坐在榻上的女子,麵色冷淡,道,“你既知了朝會情形,也就不用朕複述了。”
“陛下城府之深,我望塵莫及。也是現在才想明白,以往陛下所謂的恩寵,所謂的不設防,竟都是用來麻痹我和蜀國的手段。我還道陛下如何會對我與蜀國如此放任,原來都是障眼法。”蘇引月嗤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