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屯春峪稍有不同的是,童子軍中混了一位大姑娘,說大姑娘是相對於七八歲的孩子而言,她大約僅在二八年華,身形瘦弱,秀發墨黑且向後盤豎成髻,正學著前方部隊的動作,蹦蹦跳跳地跟在小推車後麵。
她從未見過這樣稀奇繁多的童年玩意,很想湊到前麵去仔細瞧瞧,最好能拿在手裏摸摸就更開心了,但終究不好意思開口叫住貨郎。
蹦了一陣,小姑娘或許覺得如此走路有些不妥,隨即慢下步子,揚起尖尖的下巴,伸直脖頸,將皓腕背在身後,昂首漫步地徐徐前行,看起來活脫脫一隻驕傲的天鵝。
逛到西街的葉落恰好撞見這一幕,嘴角微微抽了抽,不曾想剛剛在東街成衣鋪前撞到他一言不發就飛快跑走的女孩,居然會有如此耍寶的一麵。
大概也和自己一樣,羨慕那幫孩子們童年時期的無憂無慮吧!
想起童年,葉落回憶十九年來的經曆,自嘲道:用暗無天日來形容還真是一點不為過啊。
時至今日,他的心早已被磨礪的如同磐石一般,很難會被周遭的人事環境所幹預,揉揉太陽穴,整理心情尋了前方不遠處一顆皂莢樹下的方條石,卸下沉重的行李,打算歇一會。
皂莢樹冠延伸很廣,枝繁葉茂,屬於古老的庭蔭樹,這顆的主幹須兩人合抱,當有百多樹齡了,在陽光下投射大片的陰影,待在其中清快宜人,正好適合乘涼。
雖是一處遮陽乘涼的好地方,來的人卻不多,分了田地後,莊稼人趕集匆忙,極少有人能像葉落這樣,慵懶地倚靠在寬闊的樹幹上,嗅嗅皂莢獨有清香皂氣,享受沿伊春河偶爾拂過的河風,愜意非常。
小憩之餘,他下意識地眯眼望向剛才那隻驕傲的小天鵝,
還能看到!
葉落笑著打個哈欠,毫不介意旁邊賣鮭魚阿姨投來的驚疑目光。
小姑娘已離開童子軍,舍了小推車,開始注視起街邊的糖葫蘆,那是一種插在綁有草垛的木棒上的紅色串珠樣丸子,當地喚作糖梨膏,是把野果串在一起後,蘸麥芽糖稀裹成圓球樣,風幹變硬後的一種小吃。
它甜脆而冰,起源於京津地區,後來被行腳商運到全國各地,經過曆史沉澱演變,做法依舊,蘸糖的野果已多了山裏紅、白海棠、荸薺、山藥、橘子等,部分商家還會加入豆沙、瓜子仁、芝麻陷,自然是千奇百怪的諸味紛呈。
聽到賣糖葫蘆的中年人大聲吆喝,
“糖梨膏勒,又甜又脆的糖梨膏,下場可就到別處啦!”
夕兒心裏矛盾極了,祥柱說見到村裏有孩子吃過糖梨膏,酸甜酸甜的,冰脆可口,而街邊那一串串鮮紅亮眼、晶瑩剔透的糖球確實養眼誘人,宛如奶奶珍藏的璀璨玉珠。
“可是。。”
夕兒皺皺好看的眉頭,抿嘴嘟囔道,“聽清依姐說,在外麵想要什麼東西的話得用錢買,先前溜得太快,忘了跟她拿一點了,該怎麼辦呢?”
小姑娘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紅豔誘人的糖葫蘆,不時跺跺腳,在原地打轉轉,冥思苦索一番後,卻終究沒有想出一個可行的辦法。
“總不好直接問人家討要一串吧,爺爺說要活得有骨氣,但是……”
夕兒略感失望,又帶點任性地嘟嘴道:
“可真的好想要一串呢,唉,還是算了,不過……”
她略泛淡紫的眼珠一轉,嘴角微撇,顯出一頰淺淺的酒窩,
“走近點看看,他不會介意的吧!”
小姑娘低垂眼簾,神色專注地觀察了賣糖葫蘆的中年人一會,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嗯,應該不會的!”
打定主意後,夕兒雙手揣進衣服兜裏,鼓起勇氣滿懷信心地邁出步子,準備湊過去將自己的小小任性付諸行動。
然而,剛走了幾步,衣兜中沿指背傳來的冰涼觸感,瞬間使她原本黯淡的明眸煥發出攝人的光彩,
“居然把它忘了!”
一種仿若失而複得的感覺,讓小姑娘忍不住雀躍歡呼。
“耶,有辦法了!”
夕兒的動作惹得路人一陣側目,夾雜著類似“姑娘家家,還一驚一乍的,像什麼話呀!”之類的評頭論足,就連不遠處待在皂莢樹下打盹的葉落都直翻白眼。
困意褪去後,他倒也想看看是何物件讓那隻小天鵝欣喜若斯。
葉落曾得到一本古籍《七通》,上麵記載了很多強化身體各項能力的方法,便照著試了試,古人誠不欺他,當真有些效果,是以他目力極強,隔十多米,也能清晰看到躺在夕兒手掌上的物什。
讓小姑娘如此驚喜的恰是躺在她掌心的一塊青黑色石頭,火柴盒大小,質地均勻,玲瓏剔透,中央滿布許多曲折的蛇形紋裂。
“以前看到爺爺腰間掛了一塊,雖然我撿的這塊沒那麼好看,可畢竟是能被爺爺看上眼的東西呀,應該可以換一串糖梨膏的吧!”
夕兒眼睛彎成月牙兒,全然無視周圍的目光,興衝衝地奔向那紅彤彤的糖梨膏。
賣糖葫蘆的是個壯實的中年人,四十歲上下,典型的北方漢子,孔武有力,麵相倒挺和善的,一見夕兒立刻滿臉堆笑,
“喲,好俊的女娃娃!要買糖梨膏啊?”
第一次上街,兩次被人誇讚,小姑娘頓時臉紅到耳根了,小雞啄米般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