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雨一晴·一番』(1 / 2)

九月下旬,雷雨將至。

天色陰沉得很,灰色的卷積雲正大量堆積在天空中,隱隱還能聽見低沉的雷聲在雲層中響起。街道上三兩的行人開始慢慢散去,零星的攤販也開始慌忙地支起花花綠綠的帳篷傘。

杜甫端著本翻開的黑皮書,靠在窗邊的牆壁上。收音機在窗台上放著,正播放著音樂電台的交響樂節目,是巴赫的E大調前奏曲。

在雷雨天裏聽這首樂曲或許不是特別合適,好在杜甫也沒有特別熱衷於聽交響樂的樣子。不過他的注意力似乎也不在麵前的書上,而是側過頭俯視著不遠處的小巷。

「沒用的兔崽子。」

有聲音從那裏傳過來。

「一包都沒賣出去,你是想餓死麼。」

小巷裏響起了巴掌聲。

一個孩子捂著臉從小巷的陰影裏跌了出來,是個女孩子,身上的連衣裙大概是因為穿了太久的緣故,已經分辨不出原來的顏色。原本拎著的花籃倒在一邊,幾朵玫瑰散了一地。一個穿著誇張顏色襯衣的中年人一腳踩在花上,嘴裏還不斷地咒罵著。

女孩有些絕望地低下頭去,瘦小的身體在不斷地發抖。

「喂!你******在看哪裏!」

中年男人一隻手抓著女孩的頭發強迫她抬起頭來,另一隻手高高揚起,又落了下去。

巴掌聲又響了起來。

「給我好好幹活,別想著逃哦。」

中年男人把臉湊到女孩麵前。

說著中年男人把女孩重重摔在地上,又對著女孩的小腹踹了一腳,然後才罵罵咧咧地鑽進了小巷,消失在杜甫的視野裏。

一聲悶雷在厚實的雲層裏炸響,雨開始落了下來,女孩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仰起頭看了眼窗邊的男人,很快又低下頭去,把散落在地上的玫瑰花撿回已經變形的籃子裏,然後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拎著花籃在屋簷下坐了下來。

屋裏的電話響了起來,但是杜甫並沒有要接的意思,依然是看著窗外。窗玻璃開始淌下雨水,內外的溫差使得玻璃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霧,杜甫有些看不清那個女孩坐在那裏幹什麼。

「來了來了。」

樓道裏傳來了急促的上樓聲。

李白有些急急忙忙的走進屋裏,手裏還拿著剛剛打開的啤酒罐。有些隨意地將罐子擱在辦公桌上,順手又在身上皺巴巴的襯衫上擦了擦,看了眼正盯著窗外的杜甫,問了句:

「又那樣了?」

杜甫點了點頭,一隻手合上書,另一隻手把收音機的音量調低。

李白聳了聳肩,這才拿起話筒。

「歡迎來電,這裏是野良堂。」

野良堂是什麼。

是護衛,是廚師,是快遞,是保姆,是家教,甚至是打手。

總之什麼都做。

既然什麼都做,那麼工作時間肯定很不固定。

前一秒可能還在房間裏安靜地聽著音樂喝咖啡,

下一秒可能就需要站在雨裏處理莫名其妙的事態,

把自己淋得像個落湯雞。比如像現在這樣。

說實話,杜甫不是很喜歡這樣的工作。

伸手撩起濕漉漉的劉海,然後扭過頭去看了看身後還在跟雜貨鋪老太太談價格的李白,又回過頭來打量著麵前幾個看起來有些囂張的少年。

都是些還沒成年的孩子,手臂上紋著誇張的紋身,持刀的手還在微微顫抖,也不知道是興奮還是緊張,抑或是被雨淋著冷得發抖。

都是統一的紋身,一條燃著火的三頭犬。杜甫沒有見過。

在當下的遠京,光是人盡皆知的勢力就有三坊四殿五幫六家七組共計二十五之多,若是算上那些不知名些的,怕是總數能夠輕易超過一百。

更何況各家勢力的雕紋標誌也不盡相同,杜甫盡管記不詳細,但多少有些印象,可是眼前這燃火的三頭犬卻真是在腦海中找不到對應的。看這寓意倒像是門羅家那幫西洋人的風格,但這誇張的浮世繪的手法又像是西門星組那群東瀛人。

「你……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這群新來的少年似乎開始愈發地緊張起來。

「你……你倒是說句話啊!」

手中短刀的抖動頻率開始越來越快。

杜甫表達的隻有沉默,他還在等李白商談的結果,更何況他也不想動手,更不想動嘴,他是個徹徹底底的懶人。

杜甫打了個小小的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