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幹湖畔,深柳疏竹,在這裏築一小院,望遠處的雲山煙水、鷗鳥漁舟……”唐汨悠悠地搖了搖手中折扇,“所謂尋閑是福,知享既仙,你們穀主住的這地方,真真是個藏春避暑的好去處啊。”
“是啊,”趙謙和在一旁微笑,“慕容家住在這裏已經超過四代了。”
“雲夢與唐門,算是江南藥業最大的兩家,祖輩們在生意上偶有往來,向來河水不犯井水。 唐門行事奉守六字真經,一曰‘忍’,一曰‘方便’,一日‘依本分’。是以貴穀主近年來的所為,我們本著方便、本分之心,想著穀主身體欠恙、心緒欠佳,盡量忍讓。不過……”唐汩將折扇一收,開始搖頭:“雲夢穀大肆發售‘江湖萬應保全丹’一事,我們覺得,有點兒過了!”
唐汩淩厲的目光射過來,就像兩把飛刀打在趙謙和的臉上,可惜趙謙和的臉厚如鐵壁,飛刀彈了彈,砰然落地。
“唐先生太過慮了,”趙謙和麵不改色,“雲夢穀經營的成藥有千種之多,這隻是給江湖人士防身用的,藥效十分有限。要防犯的主要是強盜、刺客、以及五仙教、霹靂門那些江湖敗類。唐門規矩大,從不輕易用毒。唐公子怎能拿唐門跟這些下三濫的門派相提並論呢?”
“藥效十分有限?”唐汩的眉頭一挑,“唐門的藥,‘保全丹’可以化解八成。就連今年新出的‘天魂散’,保全丹也能迎刃而解。趙總管,你們穀主是存心想和唐門作對吧?他若想證明自己醫術天下第一,這還用證明麼?——‘巫山雲夢、神醫慕容’——若大的名頭擺在這裏,誰也撼動不了!若是想多賣些草藥,這麼多五勞七傷的病人一撥一撥地湧進神農鎮,救人還忙不過來呢,何必揪住毒藥不放呢?雲夢跟唐門,遠無冤近無仇,這實在是……實在是……太不給方便了吧?”
唐汩本是個急躁的人,越說臉越紅,趙謙和在一旁看了淡笑不語,過了片刻才道:“這樣吧,難得唐先生大老遠地來一趟,穀主理當親自接待。可惜他今天實在抽不出空,被幾個病人絆住了。唐先生的話我一定轉告,若能說動穀主改變主意大家互相方便,自然是更好。實在不行……再找個時間聚聚,一起商量個解決的法子,你看如何?”
唐汩站了起來:“貴穀主向來不管江湖的事,何必用一枚小小的丸藥擾亂江湖?三個月內,你們若不銷毀市麵和庫存的所有保全丹,那就是向唐門宣戰!”
“喲!唐先生,這話可就說重了!”
“是你們逼人太甚!”
趙謙和還想多說兩句,唐汩冷笑一聲,拂袖而出,走了兩步,轉過身來:“我住在雲祥客棧,給你們一天時間考慮,我等你的回話。”說罷疾步而去。
趙謙和向前追了幾步,差點撞到一位拿著錦漆提盒的灰衣侍者。
“趙總管——”
“郭總管在哪裏?”
“竹梧院。”
疏雨零零落落地滴在階前。
安平王妃安靜地坐在一把紅木圈椅上,身後立著兩名黑衣侍衛。丫鬟給她添了一杯新茶。一旁雲夢穀的副總管郭漆園默默陪座。
一年中總有那麼一兩回,雲夢穀會接待幾位京師來的“重要”客人。這日不巧,慕容無風風痛纏身不能起床,想回避,王妃堅持要見,經不起兩位總管的一再催逼,隻好起身勉強陪客。怕將時氣傳給王妃,隻得隔簾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