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極誅天冰峰上,剛才還晴空萬裏的天空驟然間陽光盡斂,長空中層層疊疊無盡的陰雲像翻滾的海嘯一樣洶湧撲來,其中雷聲隱隱,千萬條電蛇閃耀騰挪,頃刻間布滿了天空。但令人奇怪的是,滿天烏雲的顏色居然是純灰色的,那種灰色調就像某人盒子裏傾倒出來的沙粒。
“寂滅沙盤!糟了,還是被她發現了,眉姐,你快走!”男子看到天空的異象驚駭地對身畔的女子說道。
女子懷中緊緊抱著那個剛剛蘇醒過來尚且處在熟睡中的男嬰,抬頭望著天空,平靜的眸子淡漠如水。
“走不了了。”女子頭也不回地說道。
男子心中一凜,轉過頭看向女子,然後又看了看自己的身體。隻見他們倆的身軀和冰雪嬰兒都完全被雲層透射出的一層灰色光澤所包裹,稍一用力便已知道,現在的他們已經被寂滅沙盤的神力所禁錮,再也寸步難行。
處在千萬裏之外的白發女人靜靜站在桌子前,她一邊手握一把碧綠的木梳緩緩梳理著她那宛如瀑布般的雪白長發,一邊居高臨下地凝視著桌子上慢慢流動的灰色沙粒。那被稱為寂滅沙盤的詭異流沙居然以誅天冰峰上方的灰色烏雲為天眼,一絲不差地映射出誅天冰峰頂所有的畫麵。
當白發女子看到沙粒幻化出來的女子懷中的嬰兒時,她停住了手中木梳的動作,有些驚訝地說道:“這個孩子是……嗬嗬,有趣!讓我猜猜,難道他是你和旁邊那男人的孽種?”
誅天冰峰上的女子仿若聽到了來自遠方的問話的聲音,然而她未置可否。
“哦!不是?那我猜他一定是那傳說中的逆行者!”
女子的表情微微動容,然後再次回複了平靜。
“嗬嗬,看來我這次猜對了!雖然我本人不排斥他的存在,可是既然是你想讓他活下來,那麼我就必須讓他死。”白發女人就好像跟人談論爭搶一個布娃娃般任性地說道。
“你殺不死我,更殺不死他。”女子毫不退縮地說道。
“是嗎?那我們試試。”長發女人臉上的笑意慢慢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冷冰冰的麵孔。
白發女人說完,手中的木梳利齒輕鬆寫意地向桌上的沙畫劃去,切割的目標正是嬰兒粉嫩的脖頸。
誅天峰上,烏雲之中,一道數十丈長的灰色光華破雲而出,攜夾著足以令天地變色的無上威壓斬向熟睡嬰兒的後脖頸。相信如果這道光華斬在誅天冰峰的中心必能將雪峰一分為二。這已經不再是修道者的力量,那是寂滅沙盤的神力。
峰上男子睚眥欲裂,往日他那可以徒手劈山的力道在那層灰色光澤的禁錮下竟然無法動彈分毫,甚至連被壓製在喉嚨的一聲震天嘶吼都無法發出。
麵對這驚天一擊,懷抱著男嬰的女子雙目微閉,口中默念咒語。就在那驚天一擊即將切割而至的刹那間,嬰兒的身體驀然被一層黑色漣漪所覆蓋。那輕輕柔柔的黑色漣漪就像一層肥皂泡的外衣,在一陣波動之中竟然硬生生地擋下了必殺的一擊。
這一幕顯然令白發女人十分意外,然而當她再次看到桌麵沙粒映射的女子麵容時竟喜笑顏開。
“妹妹,你竟然犧牲你的壽元化做道力來阻擋我的格殺,這樣做值得嗎?”
誅天峰上,女子清麗的容顏已然不在,眼角皺紋已現,皮膚鬆弛微垂,姿容衰老了十年有餘。然而,她似乎絲毫不在意自己轉瞬間已逝去的青春,反而格外開心地說道:“寂滅沙盤的神力,你隻能運用三次,擋你一次用我十五年的壽元來換,很值了。”
一旁的男子看到這種情景眼中噙滿了淚水,心中對女子的敬意更甚。
白發女人勃然大怒,她不由分說放下手中木梳,伸出右手的尖尖食指,一指向沙盤中的嬰兒後腦點去。
誅天峰頂,萬年寒冰隨著風聲破碎,常年不化的皚皚白雪四散翻滾,形成數道雪崩線向萬丈懸崖下塌去。
那天外一指的力道足足碾碎了山頂千層白雪、百丈寒冰。一片狼藉中,抱著嬰兒的女子已經變得老態龍鍾。她的額頭堆滿滄桑,眸子渾濁空洞,鬆弛的皮膚,花白的頭發,為了懷中嬰兒,她再度老去三十年。
身畔的男子兩行熱淚簌簌而落,又瞬間凍成冰粒跌落在地麵上摔得粉碎。在同女子的對視中,他看到了一種訣別的笑容,難舍而又輕鬆,她和他都知道,下一擊後就是兩人今世的永別。
白發女人麵色蒼白,神情凝重而默然,他抽出一把短劍,憎惡地望著桌上的沙中老婦,說了一聲:“希望下輩子我們不再相見!”然後全力刺殺了下去。
然而,天可憐見,時間在這一刻定格,誅天冰峰上空的灰色烏雲不知什麼原因瞬息間染成了一層紅色,然後整個南極被一場史無前例的紅色大雪所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