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一個約莫八九歲的孩童自顧自地吟道。
一陣秋風吹過,孩童緊了緊身上的裘皮,搖了搖頭,歎息地說道:“唉,僅有三分意味,淒慘略顯不足。”接著,孩童忽然轉過頭,對著他身後的少女說道:“小姐姐,你可知道這是誰的詩句麼?”
一身黃色輕紗綢緞的少女渾身顫抖,凜冽的秋風輕易就穿透了她身上的薄紗,似冰冷的刀片一樣在她細膩的肌膚上摩擦。她定了定神,畢恭畢敬地答道:“回殿下,我……我不曾讀過這句詩。”不知道是畏懼,還是這寒冷的秋風,讓她的聲音跟著她的身體一起顫抖。
孩童微笑著,摸了摸自己稚嫩白皙的臉頰,又摸了摸少女緋紅的麵頰。男女授受不親,少女從出生以來就不曾被男子這樣輕薄過,她本能地想推開這孩童的手,可是她的手已經被牢牢捆住,拴在了牛車上,哪裏抽得出來?隻得羞愧地扭過臉去。
“堂堂皇家公主,美則美矣,卻是繡花枕頭一包草。可惜可惜,可惜了這一副好皮囊。”孩童在少女臉上輕輕拍了兩下,便收回了手,故作惋惜地說道。
孩童這一輕慢的舉動,引得周圍騎在馬上的那些裹著裘皮、戴著裘帽的軍士哈哈大笑。
“宋國皇帝!”孩童突然一聲爆喝。
牛車隊伍中,一個雙手同樣被捆的年輕人,跳下了牛車快步走來。年輕人一襲金絲黃色大袍,華貴無比。隻是似乎多日不曾換洗過,這件雍容尊貴的大袍上滿是草葉塵泥。
“朕……我在,我在……”年輕人跑到孩童身邊,氣喘籲籲地陪著笑臉。
孩童回頭看見來者,苦笑一下,說道:“哦,你們皇帝換的太快,以至於本公子都還未適應,叫錯了人,你滾回去吧!”
“宋國老皇帝!”接著孩童又是一聲爆喝。
聽到呼喚,一個中年男人唯唯諾諾立刻跑了上來。滿臉的阿諛諂媚:“殿下,殿下有何吩咐。”中年人的兩條眉毛,在他強擰出來的笑臉上,寫出了一個八字。
“剛才本公子吟的那兩句詩,你可聽到了?”
“聽到了,聽到了。好詩,好詩!”
“詩出何處?”
“回公子,此句出自魏文帝曹丕的《燕歌行》。”
“嗯。我就知道你個老兒整日吟詩作畫的,對詩詞了解頗豐。”
“不敢不敢,隻是略知一二。殿下,看在老兒我答題有功,能否賞一口水喝?”中年人舔了舔幹枯的嘴唇,滿臉討好地說道。
“答題有功?”孩童被他氣樂了,“我問你問題你敢不答麼?還是我不知道這是曹丕寫的麼?答個題能有什麼功?哦,我忘了,你這個大昏君當皇帝的時候,別人給你寫個字也是大功一件,可以重重獎賞的。”
“正是,正是!此刻請殿下賞口水喝即可。”中年人似乎看到了一絲希望,兩眼放光。
“唉,你當我和你一樣昏麼?”孩童搖了搖頭。中年人看到孩童不肯給,眼中的光芒就暗淡了下去。
“不過,我的下一個問題,如果你答得好,也許我會考慮給你水。”
“殿下請問,殿下請問!”中年人似乎又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我覺得這兩句詩寫此時的秋風很是應景,但是用來描述你們的淒慘境遇,卻是不夠。你想想看,還有沒有什麼更好的詩句啊。”孩童指了指他身後的這百餘人。這些人無一不是衣著綾羅綢緞,華貴萬般,可惜這些華麗的衣裳卻都不能禦寒。以至於每當秋風掃過,他們就凍得渾身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