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女兒橋前 田玉秋知恩圖報 石人塢內 義姐弟顛倒雌雄(1 / 3)

酈飛雲看見寧世榮倒在地上,發覺中了餘貴的詭計,但是已經晚了。轉瞬間,她也倒在地上失去知覺。

過了許久,寧世榮從昏迷中蘇醒過來。

“弟弟,你醒了!”酈飛雲欣喜地說道。

寧世榮正欲回答,突然感覺將雙手捆綁於背後的繩索鬆下了,便回頭看去,原來是一個十六歲左右的丫頭在替他解繩索。

“你們別作聲。”那丫頭小聲告戒道。

當即,兩人不再言語,但各自回想到剛才發生的事,免不了一番感慨。從餘貴的行為上,兩人似乎再次領略了人世的險惡和崎嶇。

“快,跟我走!”那丫頭完全解掉寧世榮的繩索後,小聲叫道。

“姐姐,走吧!”寧世榮站起身子,小聲叫道。

酈飛雲望望天真、誠懇的丫頭,放心地同著寧世榮,在那丫頭的引領下走出廂房。然後,經過回廊、穿過花園,他們來到牆邊的雙扇小門旁停住了。

“外麵便是通向大道的小徑。兩位意欲去至什麼地方?”那丫頭開了小門說道。

“前去杭州。”

“如今官府正四處捉拿你們,那杭州城更是去不得的地方。”那丫頭驚愕地說道。

“多謝小大姐提醒。不過去意已定,到時自會想法。”寧世榮搶先說道。

那丫頭躊躇了片刻,然後指著小徑說道:“往右邊一裏多便是通往杭州的大道。此時趁天黑好趕路,你們別耽擱了。”接著,她又說道:“我想起了,聽說前麵女兒橋盤查很嚴,你們千萬要小心。”

“請問妹妹的芳名?我姐弟日後若有出頭之日,定然相報大恩。”酈飛雲忍不住拉著那丫頭的手,感激地說道。

“我是府中的丫頭,姓花小字玉梅。若說救你們兩位的事,卻是奉了我家大人之命。兩位若要報恩,就報我家大人的恩。”

“啊,原來是你家大人讓你放我們!”兩人頓時感到驚訝。

“正是。餘管家將你們偷偷騙進府時,恰好被府裏的一位大哥發現。那時正遇我家大人起床查看被盜的物件,他便趁機回稟了這事。我家大人回房與我家夫人商議後,一麵召集闔府人等假意問話,一麵命我暗地將兩位放走。而今話已說明,兩位快走吧!”

半年來,酈飛雲隨爹爹被迫在江湖闖蕩,親身經曆了杭州城爹爹的遇害、臨安縣捕快的窮追不舍,因而深深地感到,官府的人都是串通一氣狼狽為奸,做官的人誰能為他伸張正義呢!而眼下身為南京刑部主事的邱金傑,雖說告老還鄉,但畢竟是官府之人,卻能做出如此仗義之事,這真是難得的。由此,她真誠地說道:“煩勞妹子代我姐弟,多多拜問邱大人和邱夫人,救命之恩有機會定相報答。”

花玉梅點點頭,不便再說什麼話。

接著,兩人辭別了花玉梅,順著小徑很快就走上了前去杭州城的大道。

此時,天空中斜掛的月兒漸漸消失在一片烏雲之中,寧靜的大道好似被塗抹上薄薄的一層墨色。兩人順著依稀可辨的大道,經過老人鋪,匆匆向著女兒橋趕去。

女兒橋距杭州城十五裏地。雖說是個小鎮,但卻是徽、嚴兩州通往杭州的門戶,因此經常駐紮有官軍。據酈飛雲估計來到這裏還不會天亮,打算趁著黑夜混過去。那知,兩人快到女兒橋時,東方發出的一線晨曦漸漸驅盡了空中淡墨色的雲海,大地越來越清晰明亮。

“弟弟,天已大亮關口盤查甚嚴,怎麼辦?”酈飛雲遲疑地問道。

“行至此處,你我姐弟隻得闖過關去。”

“弟弟可有這膽量?”

“有姐姐在身邊,小弟又有何懼。”

寧世榮正說話間,酈飛雲突然打斷他的話低聲說道:“前麵就是女兒橋,別說話。”

寧世榮抬頭望去,果然看見前麵不遠的房屋和街道曆曆在目,便沉默下來。

當即,兩人懷著警惕的目光走向女兒橋。

這天清晨的女兒橋,空曠的大街上看不到一個行人,顯得十分冷寂。隻有好似催促女兒橋複蘇的雞鳴聲,不時劃破這靜謐的氣氛。而女兒橋的路口,也同大街上一樣,在冷寂中看不到一個人,更看不到官軍的蹤跡。

“看來這裏並非在邱府時他們所說那樣危險。”寧世榮頓時輕鬆地說道。

“或許太早了的緣故。”酈飛雲緊張的心情也鬆弛了下來。

誰知,當兩人邁著輕快的步伐快走到女兒橋路口時,突然從路口旁邊的屋子裏跳出幾個官軍擋住了去路。

“快跑!”酈飛雲被這突然的情況搞得措手不及,隨著思緒的慌亂她伸手拉了寧世榮便往回飛奔。

“站住!”幾個官軍看見兩人的異常行為,一時竟然呆住了。過了片刻,他們回過神來便叫喊著拔腿追去。

兩人在前麵奮力地跑著,聽見後麵雜亂的叫喊聲和腳步聲越來越近,心裏更加發慌腳步也漸漸淩亂起來。待轉過一個山彎,兩人已四肢乏力腳步也慢了下來。

正在這時,猛地從大道旁竄過來一人,抓住寧世榮和酈飛雲的手,小聲叫道:“快,跟我來!”

兩人此時無暇多想,順從地跟著那人奔進了旁邊的草屋裏。

三人一進門,那人回身將草屋門剛關上,便聽見交彙在一起的喊叫聲和腳步聲從草屋門前響過。

“你們好險啦!”那人待外麵恢複平靜後,隨意感慨道。

到了這時,兩人方看清楚,救他們的人原來是五十多歲的瘦小老頭。當即,兩人行了個大禮,說道:“多謝老伯相救!”

“你們別行禮,也別說這見外的話。老漢這麼做,隻是為了報秀才的大恩。”

“報恩?”寧世榮詫異地問道;“學生與老伯素不相識,不知這話從何說起?”

突然,側房門“吱”的一聲開了,田玉秋從裏麵走了出來。

“是你!”寧世榮吃了一驚。

“秀才別來無恙!”田玉秋行了個萬福禮道。

“田大姐,你為何在此?”

“這是我爹爹,我父女倆在這裏已住了幾日。”接著,田玉秋將兩人讓到桌前坐下後,又說道:“那日多虧秀才高誼贈送銀兩以後,爹爹還清了朱於才的借債。爹爹害怕我再遭朱於才的算計,當天便帶我離開了朱村,打算回到原籍湖清州縣府德以謀生路。那日晚上,我父女來到這女兒橋借宿,恰好遇到了同鄉高大叔。在高大叔的言談中,我父女方知道駱容保自投靠王柱以來,仗勢橫行鄉裏無惡不作。高大叔還勸我父母倆留在這裏,以免回去再遭受駱容保的荼毒。因而,我父女便在這裏住下,靠爹爹打柴為生。昨日,我和爹爹去女兒橋賣柴,看見各路口張貼著告示。經我爹爹打聽,才知道是鎮守府緝拿要犯的告示。我走近看見告示上所畫的圖形,竟然是秀才的摸樣。回家後,我將這事告訴了爹爹。爹爹說,秀才是我家的救命恩人,倘若那要犯真是秀才,我父女真應該去幫助,隻可惜不知秀才現在哪裏。說來也湊巧,剛才我父女倆聽見女兒橋方向傳來越來越大的喊叫聲和奔跑聲,當即聯想到秀才的事,我爹爹便急忙出去意欲打探情況,正好遇上你們。”略略停頓,她又問道:“難道官府果真捉拿你們?”

寧世榮點點頭。

“此刻不是說話的時機,眼看官軍快要回轉來搜查,得設法躲避才是。”田父著急地說道。

“爹爹!”田玉秋向著田父說道:“這事得由你老人家設法了。”

田父思索了片刻,猛然說道:“眼下隻有一個辦法,帶你們上山躲避。”

“上山!”寧世榮急忙問道:“老伯,山上可有小道通往杭州?”

“這幾日上山砍柴,發現通往杭州的小道倒有一條。不過一路上坡陡路滑、荊棘叢生,不知兩位能否忍耐?”

“隻要能去杭州,縱然是刀山火海我姐弟倆在所不惜。”寧世榮說道。

田父讚許地點點頭,回轉身向著田玉秋囑咐了一句。

不一會,田玉秋從裏屋捧出一疊衣衫遞與田父。

田父接過衣衫說道:“山上行走難免掛破衣衫,這一套女衫一套男衫,兩位可帶在身旁以便更換。”看見兩人意欲推辭,他又急忙說道:“快拿著。官軍隨時可能回轉搜查,我們可得趕快離開!”

兩人聽這一說,隻得各自收下。然後辭別了田玉秋,跟著田父從後門上了山間小徑。

兩人隨著田父在山間小徑上行走不久,便踏上了被叢草和荊棘漸漸掩沒的陡峭路徑。兩人跟著田父,順著越來越難辨認的小徑,上坡、下坎、穿荊棘、踏草叢,順利而緩慢地移動著。這樣的行走,酈飛雲在與臨安縣捕快周旋時已經習慣。對於寧世榮,可真的受不了。因此,田父和酈飛雲隻得順著寧世榮,一路走走歇歇,直到午時方來到一條小道旁。

“順著小道往南五裏多就到石人嶺,下了石人嶺經西溪就是杭州城了。”田父停住腳步,指著小道說道。

兩人順著田父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見小道兩旁古木參天、蒼藤交錯,使小道顯得十分幽深僻靜,確實是一條前往杭州的最好路徑。

這時,田父說道:“秀才和小大姐多多保重,恕老漢不遠送了。”說畢,他辭別了兩人,順著來時的路往回走去。

兩人望著田父的身影消失在樹叢荊棘之中以後,這才回轉身順著小道往南而行。半個時辰以後,一條氣勢磅礴、似如屏障的山脈呈現在兩人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