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走?你要是留下來我可以給你提供住所,況且……”
況且什麼,燕塘回到底沒說。
秋念卿卻已經明了了。她搖了搖頭,望一眼旁邊不遠處已經落滿積雪的枯樹,說道:“去那邊聊吧,我是不會留下來的。”
兩人慢慢走到那棵樹下,很默契,站著相視而笑。
忽然一陣風吹過,樹上的積雪落了下來,落在燕塘回的披風上,落在秋念卿的肩膀上。
燕塘回望一眼她肩頭瑩白的雪,忍不住伸手幫她拍落:“那你離開之後呢?打算怎麼辦?”
“不牢將軍操心,念卿自有辦法。”秋念卿朝著他微微一笑。想旁敲側擊打聽她的去處?門都沒有。
燕塘回似是失望了,不再說話。望著她半晌,歎了口氣。
月上中天,有霜雪落下,天更冷了,顏兒拿著暖手爐出來過幾次,遠遠望著他們還沒有聊完,就沒有過來,站著等。等了許久,暖爐涼了又進去換。不知道折騰了幾回。
回到鳳坤宮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秋念卿帶著一身倦意,衣服都沒換就躺下睡了。第二天再醒來,天已經大亮。
說好是今天啟程的,她坐起來,揉了揉眼,顏兒已經把所有東西都收拾好了,正坐在她床邊打瞌睡。
秋念卿揉揉眼睛,輕輕推推她,讓她醒來,然後便起身換衣服。
她收拾起所有的貴重首飾,統統放在梳妝台的抽屜裏,然後換了一身普通的丫鬟服,和顏兒一起,拿了一些銀兩,就離開了房間。
遲澈早在院子裏等著,見她這副打扮,有些心疼,伸手抱了抱她。
“自己在外麵,多保重。有困難了讓顏兒回來找朕。”
“多謝皇上。”秋念卿對她屈膝行禮。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鳳坤宮內,遲澈看到了桌上的一封手書,看了看,是一封絕筆信。娟秀的簪花小楷,字字頗具神韻。
遲澈不由得笑了,是她的性格,做戲做全套。
他看一眼丟棄在地上的白綾,醞釀一下情緒,抹了抹眼睛,大聲嚎了一聲,然後嘶啞著嗓子道:“來人啊!皇後自縊了!”
外麵頓時嘈雜起來。丫鬟們驚慌的跑進來,麵對地上空有一條白綾,傻在原地。遲澈皺著眉,給那些人使眼色。她們也很快明白過來。大聲哭嚎起來。
頓時,鳳坤宮哭成一片。
秋念卿自縊的消息傳來,皇宮上上下下都沸騰了。之前包括周德妃、姚貴妃等人都以為她是咬離宮,這下消息一出,一個個傻了。總是想不明白,你說心願也了了,幹嘛要尋死呢?
遲玉不明就裏,哀傷的三天沒有吃飯,隻求見一見秋念卿的屍首,遲澈自然不會同意,兩人僵持了許久,這才算作罷。遲嶸除了吃驚之外倒是沒有別的什麼。
燕將軍府早就得到了消息,最初一天,燕塘回悲傷過度,昏過去三次,燕老夫人也一下子臥病在床。
棺材還停在宮裏沒有下葬,燕塘回急匆匆趕到,直奔遲澈的寢宮。
遲澈一直將自己關在房間裏,茶不思飯不想(做做樣子而已,暗中有人送飯菜的),燕塘回見門口守著的丫鬟,一手一個摞到在地,一腳踹開了門。
遲澈正坐在椅子上吃葡萄,也沒聽見人通報,這一腳,嚇得他將兩個葡萄整個吞了下去。
“秋念卿怎麼會自縊?!她不會的!”燕塘回紅著眼睛,朝遲澈怒吼,那樣子好像要吃人。
遲澈一邊咳嗽一邊拍著自己胸口,暗自慶幸沒有露陷。很快,他調整好自己的情緒,皺著眉,朝燕塘回吼回去:“朕怎麼會知道!皇後大喪期間你就這樣擅闖皇上寢宮?!成何體統!”
遲澈還沉浸在巨大的悲傷中,根本無視他的吼聲。
“皇後她根本不可能自殺!說,你們到底對她做了什麼?!”燕塘回對著遲澈大喊。
麵對此情此景,遲澈倒是冷靜了下來,他看也不看燕塘回一眼,袖子一甩,朝裏麵走去,從床榻的枕頭下麵摸出來一張紙,丟到燕塘回臉上。
“你自己看!”遲澈道。
燕塘回疑惑地將紙撿起來,就看到上麵清秀的簪花小楷寫著:
此乃念卿絕筆,自花家覆滅,心事已了。然至親妹妹燈兒已離我而去,心中不勝傷感,無法苟活於世,遂取白綾一條,聊以慰藉。望爾等勿念,祝安好。
燕塘回看著那熟悉的字體,眼淚一滴滴落下來,陰濕了信紙,他低聲啜泣,終於癱倒在地,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