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戀十字架
女主持人想自殺突然接到珊的一個電話:“我想自殺。”我大吃一驚。
珊是S市電台晚間節目的特約主持人,她的深夜談心節目擁有大量的聽眾。每當夜幕低垂之時,她的侃侃而談令不少孤寂苦悶的心靈重新振作,又存希冀。
然而,今天她卻說想自殺。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不是。
聽她的語氣語調確實不像在開玩笑。“你現在在哪裏?別幹傻事!我待會兒就到。”我對她說。
一個小時之後,我們麵對麵坐在了一起。沒說幾句,珊的眼淚就大滴大滴滾落下來。紅腫的眼睛顯出她的痛苦困擾已不是一天兩天了。
“我真是沒用。我能夠一次又一次在電波中勸解別人,給別人出主意,可我卻沒法解脫自己。我覺得自己真無能。我恨自己的無能。我從小就要求自己能做得最好最出色,是個強者。我一次又一次戰勝了自己的弱點,可這次,我卻徹底失敗了,你說,我該怎麼辦?我不想活了……”
珊的確是個要強的女孩。對於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以其並不充分的生活經曆,作為圈外人,要打入電台成為客座主持人獨擋一麵,實在是件不容易的事,然而珊做到了。我曾聽友人說過珊處心積慮,創造機會,不畏競爭,最終如願以償的奮鬥故事,也深深佩服她的好勝要強。
可如今,眼前的她卻如此脆弱。“剛極則易折”,確有幾分道理。“你能告訴我,你遇到了什麼麻煩事了嗎?”我問。
“不能,我不能說,我也不想說。在主持節目時,我高高在上,可現在……我不想要別人的同情和憐憫,我不要!我隻要你告訴我,我如何能擺脫這低落的情緒?”
“你讓我幫你跳出煩惱的陷阱,可又不告訴我你究竟掉進了什麼樣的一個陷阱,那我又怎能給你以有效的建議呢?”
“可是我不能說,不能說……”珊又抽泣起來。
我告訴珊,個體對於苦悶有兩種處理方式,或外投或內投。外投即把不滿投向外界,打一打沙袋,跳舞跳個大汗淋漓,對好朋友痛哭一場,找個心理谘詢員傾吐一番,這些都是宣泄情緒的方法;而內投則是向內處理鬱悶,有些人表現為心身疾病,有些人卻表現為自我傷害行為,自殺便是極端的自傷行為。我告訴她我曾遇到的那個個案,一位女孩無處發泄苦惱,竟用刀切破腕部,看血一滴滴滴落來刺激自己被痛苦麻木的神經。
分手時,她答應我不再想自殺。
第二天下午,我又接到了珊的電話:“我做到了。”
“做到什麼了?”
“現在我的手腕處有一道傷口……”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隻是想證明我依然是強者,我能征服自己。我開始怕自己會怕痛,但最後我還是做到了。起先口子很小,血流了一點就凝固了,我氣得拿手去撞桌角,又把傷口撞開了……我現在打電話告訴你,隻是想聽你誇我幾句,說我很堅強……”
“就某種意義上說,你的確有勇氣,但我依然不會同意你的做法的,真正的堅強並不是靠這麼做去證明的。我不想多說什麼大道理,你是個明白人。明白人有時隻能很痛苦,因為明白人騙不了自己。
“所以,你隻能麵對現實,承認痛苦,忍受痛苦。
“能勸解別人並不說明自己能免於煩惱,我是心理谘詢專業工作者,可幹我們這一行的有時也得找同行幫助。人非神仙,豈能無憂?
“找一個密友一吐為快吧,或者幹脆正正式式地去作心理谘詢。《創奇者》一書中海倫·凱勒的家庭教師安妮對海倫說:‘把你的心事說出來吧,隻要你說一次,這個世界就屬於你了。’對你來說也一樣。”
然而,珊終於還是沒有勇氣邁出這一步,盡管此後她曾幾次找過我,也隱約透露出自己是受感情問題的困擾。但好強的她不甘示弱,最終決定獨自承擔這心靈的重負。看得出她缺少可以吐露心曲的密友知己,又不願正兒八經求助專家,隻有從我這個有心理谘詢師身份的普通朋友那兒獲得些許精神支持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珊在漸漸地恢複。最近,在給我的一封來信中,珊這樣寫道:“謝謝你在我最失意絕望的時刻給我的幫助。這次我熬了過來,但人生多波折,我想今後我還會有想不開的時候。但願那時我能表現得更勇敢些,能正視自己的弱點,尋求必要的幫助。虛榮心實在是一種可笑無益的東西……”
我很高興珊能有新的領悟,也衷心祝願她在更出色完成她這份助人工作的同時,學會更好地自助。其實,這也是我對每一位需要得到幫助的朋友想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