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現在廟裏還刻佛像出來賣嗎?”李遠之拿著一塊木頭,比劃著在哪裏下刀才好。
“嗯。”李馗抬頭,看了他一眼,繼而又低頭,繼續手上的工作。
李遠之不再吱聲,腦海浮現出那個彌勒佛一般老和尚,老和尚法號清遠,小時候他體弱,被家裏送到老和尚的廟裏,跟著他一塊被送來的還有十三歲的小叔,兩人早上跟老和尚念經,下午跟著老和尚用木頭刻佛像,然後把佛像賣給來寺廟裏上香的客人。
不過,能賣出去的佛像都是清遠法師和小叔刻的,直到七歲那年,他賣出了第一個佛像,便被父親接回了家,而小叔則留在了廟裏。前幾年寺廟被市文物局重新整修,捯飭成了旅遊景點,小叔現在是寺廟的主持,如果能忽略他身上那套裝逼挺括的西裝的話,還是能看出來他是個和尚的,麵善眼淨,寶相莊嚴。
等到佛像刻好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李母把上供的飯菜端上桌,才吩咐李遠之燒紙錢,其他人遠遠地站在院子裏,冥紙燃燒的味道並不好聞,有些嗆人,李遠之被熏得眼睛通紅。
最後,是二十四張往生咒,一張一張投入火盆中,紅色的火舌歡快的舔舐著白紙,火盆的周圍轉起一小股旋風,卷著黑色的灰燼往上升,李遠之拿著一根樹枝撥弄還在冒煙的灰燼,直到冥紙完全燃盡,才吐出胸中的一口濁氣,鄭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吃過遲來的午飯,李馗煞有介事的叮囑李遠之晚上不要出門,才帶著麵露疲憊的老太爺離開,李太後收拾好廚房後,又烤了一些麵包給他當下午茶。
李遠之坐在葡萄架下躺椅上看書,沒多一會兒便昏昏欲睡,眼看撐不住,起身鎖好院門,回屋睡午覺,幾乎沾著枕頭就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天空暗了下來,沉鬱的陰影籠罩在院子的上空。
突然,一聲淒厲的貓叫聲傳來,李遠之半夢半醒間覺得渾身燥熱,嘟囔了一聲,翻身找空調的遙控器,卻發現自己眼睛睜不開,身體僵硬,感覺有什麼東西壓在自己身上,動也動不了。
屋外的貓叫聲一聲急過一聲,淒厲如鬼哭,李遠之心煩氣躁,心想,這貓叫成這樣,身上的毛肯定已經一根根豎了起來,腦袋暈暈的,想醒醒不了,一個荒謬的念頭浮上心頭,難道是鬼壓床?
漸漸的,貓的叫聲弱了下去,李遠之感到有什麼冰涼濡濕的東西覆上了他的嘴唇,輕輕的舔舐,他舒服的歎息了一聲,抬起身體,掙紮著靠近。那東西像是得到鼓勵一般,碾過他的牙齒,李遠之本能地張開嘴迎了上去,勾纏著攪動,口中軟膩涼滑像一股良藥,平息了他身體裏的燥熱,他迷迷糊糊的想,這絕對是春夢,春夢!
對方有一下每一下地吻他,並不深入,李遠之有些難耐,試著動了一下手指,驚喜地發現自己能動了,忙得抬起胳膊,抱緊懷中的人翻了個身,把人壓在身下,勾著對方,一點一點的深吻,手指不安分地順著懷中之人衣服的紋理探了進去,掌下冰涼緊致的肌膚一如想象中的美好,讓他剛剛平息的燥熱再次燃了起來,不夠,不夠,想要更多……
“喵!”
沉寂下去的貓叫聲又高昂起來,李遠之一個激靈,猛然睜開眼睛,翻身坐起,窗外的天色已黑,雙腿間的睡褲濕了一塊,整個人懶懶的,不想動,意猶未盡地回味著剛才做的春夢。
屋外的貓又叫了一聲,伴隨著咯吱咯吱的撓門聲,李遠之低咒了一聲,下床,去洗手間換了一身衣服,下樓開門,一隻三個月大的小黑貓正蹲在院子的水井邊,用貓爪子洗臉,見李遠之出來,衝著他低低叫了一聲,而後邁著貓步爬上台階,繞著他的小腿蹭癢癢。
李遠之目測了一下老宅足足有兩米五的院牆,也不知道這隻小貓怎麼爬進來的,小貓很瘦,他一手抱起來,摸著全是骨頭,去廚房,把中午吃剩的紅燒魚拿出來,拌上米飯,又倒了一點溫開水放在旁邊。
小貓聞到香味,一頭栽進碗裏,吃得窮凶極惡,李遠之伸手,一下一下地撫著小貓凸出來的脊背,防止這餓貓噎死自己,這是多久沒吃過飯了。
一碗飯吃完,李遠之又給小貓添了一碗,聽到客廳的電話響,忙過去接電話,剛拿起聽筒,沈煜的聲音穿過話筒,差點震破耳膜,“遠之,遠之,救命,快來雲海……我艸,季變態,你離我遠點。”
季言,A大心理學院博士畢業,開了一家私人心理谘詢工作室,看人的眼神總是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陰森之氣,讓人很不舒服,李遠之每次看見這人,總覺得這人有病,不過他最大的病是他喜歡沈煜,而沈煜不喜歡他。
“遠之,遠之,你要是不來,明天見到的肯定是我的屍體……”沈煜聲嘶力竭,仿佛下一刻就要奔赴黃泉,一個筆直筆直的男人被一個彎的纏上,真夠糟心的。
李遠之捏著眉心,堅如磐石坐在沙發上,等到那邊沒聲了,才說:“等著,我去給你收屍。”